《梦影》新晓零

16、第贰话 上川明月：秘密

　　“青梦，你知道洛府为何一直都不肯收留你吗？”
　　白唯突然发问，却让青梦一阵恍惚。
　　虽然是她告知了白唯自己的姓名，但是有多久了，有多久已经没有人唤过她的名字？
　　青梦知道他也不过就是问问而已。因为如果她知道答案的话，她现在就不会和他走在一起了，“白公子，我们不过萍水相逢，我希望你还是称呼我青姑娘。”
　　白唯唇角微勾，“青姑娘，你若不介意，可以叫我阿唯。”
　　青梦带着讶异和些微愤怒抬眸，白唯却坦坦荡荡任她看。
　　青梦瞬间冷了脸，收起眸中情绪，轻声道：“这世上只有一个阿惟。”
　　白唯似有一瞬的怔忪，最后竟然也没再说什么，而接着刚刚的话道：“洛府之所以不肯收留你，这关乎着全府的一个秘密。”
　　“秘密？”青梦凝眉。
　　白唯却突地沉默，许久未语。
　　就在他们走到了洛府大门前，就在青梦以为自己不会再听到白唯的答案了时，白唯却站在洛府大门的台阶下，拿出刚刚在街上买下的一把长弓，将先前画好的一幅画折叠成条状系在了箭镞上。
　　白唯昂头拉动手里的长弓，箭矢之声划破长空，随风而至轻轻飘到青梦耳边的一句话却是，“因为，他们是妖。”
　　青梦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眸，鬼她见过不少，妖却还从未遇到过。
　　刚刚看着白唯作画时的疑惑瞬间一扫而空，白唯在纸上画的是一只惟妙惟肖的貂。
　　一线贯通，醍醐灌顶。
　　果真，不一会儿，洛府的大门便打开了。
　　青梦和白唯并肩站在大门口，出来见他们的果然是祁月。
　　祁月看到他们的时候，虽然神色凝重，语气却还和善，“两位请进。”
　　婢仆均被遣散，偌大的偏厅里只剩下青梦，白唯和祁月。
　　一阵沉默后，祁月先开了口，“不知姑娘和公子前来是为何事？”说着，目光还在青梦穿着的衣裙上停留了一番。
　　青梦有些赧然，穿着别人给的衣裳来跟别人谈判，果然不好。面上却还是颇镇定，淡淡开口，“受人所托而来，本想巧取，无奈……于是便只好直接前来相见了。”
　　“哦？”
　　祁月看起来本就是精明干练的女子，青梦也不再多浪费口舌，“托我之人，姓洛名上川。”
　　直到听到这个名字，祁月眼中原本镇定自若的光突地便散掉了，“是他让你来的？他，都知道了？”
　　闻言白唯接了话，“他什么都还不知道。”
　　说着他看向祁月衣裙下露出的一截月牙白的鞋面，见鞋边还沾着一些泥渍，“祁姑娘想必已经去那山头找过了吧，是不是什么都没有找到？那你又可知洛上川为何不愿被超度？”
　　祁月抿住嘴唇，衣袖里的手紧紧攥着那支已经断掉的石榴石发簪。她是已经去找过了，婢女将殷杀无功而返的事情告诉她的时候，她不知为什么竟然轻轻松了口气。
　　可是，当她找去的时候，那山头却再没有上川的任何一丝气息，只剩下这支断掉的石榴石发簪。她到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当初他将这支簪子戴在她发间时，脸上温柔的神色。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祁月心中浅浅抽痛，轻声问，“他有说什么吗？”
　　青梦见机忙道：“他看见了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祁月一惊，语调都变了，“他看见了？”而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才又恢复平静，缓缓道：“看见了也好。”
　　祁月说完，脸上的神色一时竟有些茫然，踌躇了一阵才又开口，“那……他有没有怪我？”
　　“没有。他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怨你的话。”
　　祁月听后竟在他们面前怔怔落下泪来，“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怨我？他应该恨我才对！”
　　青梦闻言，一时之间心绪翻涌，竟没能忍住，道：“他是应该恨你！应该恨你入骨！”
　　祁月听见青梦这恶狠狠的语气竟然一边点头一边赞同道：“他是应该恨我！我宁愿他恨我！”说完这话，祁月神情空茫，似乎已耗尽了所有力气。
　　半晌，她从衣袖中取出一个闪着银白色光芒的碎片，道：“所有我想告诉他的，都被我做成了一个梦封印在这个碎片里。其实我一直都想告诉他的，可是……我说不出口。只好拜托你们将这个我一直都藏着的秘密带到他的面前去了。”
　　青梦刚要伸手去接，祁月却突然反悔般收回手，“但是，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
　　“你们俩要自愿接受禁语咒，关于洛府的秘密，你们谁也不能告予第三个人。毕竟这关乎着我全族的存亡。”祁月表面看起来灿烂明媚，此刻青梦却在她那张还年轻的脸上看到了掩不住的忧愁和沧桑。
　　不等一旁的白唯表态，青梦已经干净利落地应下，“好！”
　　祁月这才抬眼看了看白唯，“其实你……”
　　白唯忙道：“我和她意见相同。”
　　祁月唇角微弯，眼神却突然变得凌厉了起来，“今日之事，你做得实在有点不合规矩。”
　　白唯倒仍旧还算不卑不亢，“事急从权，还望祁姑娘海涵。”
　　祁月便也没再说什么，对他们施了禁语咒，然后便将那枚碎片依言交到了青梦手上。
　　三个人一同从偏厅里走出来的时候，一名婢女推着轮椅上的男子急急赶来，“月，你刚刚做了什么？我怎么感觉到……”没来得及说完，他便注意到祁月身边站着的青梦和白唯，“你们是？”而后又看向青梦道：“你不是那天那个晕倒的小姑娘吗？”
　　不待那男子再问，祁月径直走到他身边，柔声道：“川，我们先回房，我再慢慢告诉你整件事情。”说完，她又对着那婢女道：“小蝶，替我送客。”
　　最后还对着白唯和青梦微微颔了颔首，这才推着那名叫川的男子慢慢离去。
　　青梦看着她与那男子说话时，脸上的温柔笑意，哪里还有半点刚刚的悲愁。原来这世上，不止人活得辛苦，就连妖也一样吗？
　　走出洛府大门后，青梦看了看身边的白唯，突然有点为难起来。
　　邀请他到山上去，似乎有点不合适；但提出在此分道扬镳，似乎又有点过河拆桥的意味。
　　然而，还没等到青梦开口，白唯便很自觉地主动道：“接下来我们去哪儿？还看青姑娘你怎么方便，我都可以。”
　　青梦感到有些不舒服，就连白唯此刻恰到好处的解围也让她觉得不舒服。还有他给她的那种莫名的熟悉之感，眼前的明明就是一个陌生人，但却似乎格外了解她一般。
　　这一切都让她感觉特别不舒服。
　　“那，你看完这个碎片里的东西就会离开吗？”青梦丝毫不掩饰想要尽快与他分道扬镳的意思。
　　白唯闻言，难得沉默了一下，才又轻声道：“如果青姑娘真这般讨厌在下，白唯也不愿让姑娘感觉不痛快，我也可以不看。”
　　青梦似看到他说这话时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痛色，却又疑心是自己眼花。
　　直到发觉白唯竟真的转身欲走，青梦这才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毕竟她给洛上川的承诺，还是他帮忙完成的。
　　白唯还未走出三步，就发觉衣袖被人拉住了，“那个……我这人最不喜欢欠别人什么，看了再走吧，跟我来。”
　　白唯听完唇角微弯，忙道：“我看完碎片里的东西就走，青姑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