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影》新晓零

12、第壹话 雨落初秋：了结

　　殷杀回来以后，什么也没说，只对着钱雨生摇了摇头，分文不取便离开了。
　　钱雨生看着殷杀的反应，静默了半晌，突然又像猛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撇下众人就冲出了家门。

　　青梦才到山脚下，就看到了山间灌木丛里阿惟的影子。她笑了。真好，她现在已经可以仅凭影子便能一眼认出阿惟。
　　在这世上唯一对她不离不弃的，她的阿惟。
　　她走向前去，摸了摸阿惟耳尖的簇毛，柔声道：“我们回家吧。”
　　青梦回到山洞，装着谢初秋尸骨的青瓦罐正安静地躺在山洞的角落里。青梦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不平静。谢初秋是冤魂，怨气极重，并不好控制。所以她将绑着青瓦罐的红色缎带用奇特的手法结成了一张网，一张可以束缚住亡灵的网。
　　青梦慢慢解开了缎带系成的网，一瞬间，一阵阴风拂面而过，青梦再转头，就只远远地看到山洞外的树林里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她没有多想，只喊：“阿惟，追！”
　　青梦赶到的时候，藏身于一棵百年老树后，只见一位衣着光鲜年近三十的男子疯了一般刨着脚下的泥土。一边刨嘴里一边喃喃：“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没有？！”
　　那人脚下便是曾经她将初秋的尸骨挖出来的地方，青梦瞬间就明白过来男子的身份。
　　青梦看着谢初秋在那男子面前蹲了下来，她眼中一直装着的怨毒慢慢褪去，眼神恢复了清明，那是一双干净平和得如一泓秋水一般的眼睛。因此便也称得她额间那道红痕愈发醒目，那是血契的印记。
　　她就蹲在那男子的面前，离他极近，却在他看不见听不见的地方，缓缓道：“雨生，你欠我的，她都替你还我了。我看到她的时候，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你们的合谋，后来才发现，她似乎毫不知情。
　　“虽然，我之前是希望你们都像我一样痛苦地死去，可让我也没想到的是，我不过只是让她看了你对我做过的那些事，她居然就毫无怨言地选择了结束自己的性命替你赎罪。
　　“我当时看着她双手拉住白绫，闭上眼睛，嘴角露出的那抹欣慰笑意时，我真的觉得：雨生，你不配！你不配得到我们的爱！你知道她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我真高兴，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了，不会知道她究竟有多爱你！
　　“她最后一句话是对我说的，她说，‘谢初秋，我知道你就在这里。这一切都因我而起，也该由我来结束。是我愧对你，我只求你，放过他！’钱雨生，她竟然比我还要傻！她不知道，她临死都不知道，你根本不值得！”谢初秋说完，脸上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青梦看了看脚下的阿惟，蹲下身来摸了摸他耳尖的黑色簇毛，微微一笑，道：“都结束了。”
　　说完她从藏身的老树后缓步走出，对着那还在刨土，神似疯癫的男子道：“请问公子是在挖一具尸骨吗？”
　　钱雨生闻言抬头，脸上半是惊惶半是警惕，“你是什么人？”
　　“住在这山上的人。”青梦泰然答到，“我只是想告诉公子，你要找的东西，昨夜已被一位高僧带走，他说亡灵的怨气太重，他将其带回超度，让其往生。”
　　钱雨生愣了一瞬，脸色转瞬变得灰败，“不可能！”他站起身来，逼近青梦，却发现被什么拉住了衣角。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只不知名的野兽，此刻正咬着他的衣角，双目杀气腾腾。
　　钱雨生不屑一顾，正欲抬脚，却听得那刚刚与他说话，一脸灵气逼人的少女，厉声喊道：“阿惟，走！”眼光却莫名往他身后一瞟，刚说完就拔足狂奔而去。
　　脚下的力量猛然一松，钱雨生也没多想连忙抬脚追去。若不是亲身经历，他一定不信，这世间居然有跑得这样快的女子，如乘着一阵风般，不过是在绕过十数棵树后，他就被那一人一兽远远甩下，他们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苍茫的树林之中，形同鬼魅。
　　钱雨生站在原地怅然若失，忽而却朗声大笑起来，大喊道：“谢初秋，小槿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为何却落得如此结局！你该找的人是我！该死的也是我！为什么！为什么！”钱雨生喊完，随即跪倒在地，任那簌簌秋雨缓缓而降，贴在温热的皮肤上，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恍若泪痕。
　　后据京城人物志记载，钱太傅第二位夫人钱槿谢世以后，钱太傅以克妻为由，未曾再娶，一人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