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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8章 ...

  •   “那你又为什么不嫁,是瞧不上我这个江湖术士,还是心里有放不下的人?”

      “笑话,我自己都是个贱役,有什么好瞧不上别人的?”

      “既不是嫌恶我,又不是另有所爱,”玄蜂认真想了想,“莫非姑娘是怕我日后辜负你,不敢真心相付?”

      三七不说话,玄蜂将剥好的蟹肉放进盘里,推到她手边:“你未免对贫道看得太低了些,有这么朵娇花在屋里养着,我可没什么闲心去撩拨别人。”

      “家花不比野花香,道长没听过这句话吗?”

      “没听过,管它家花野花,我手上这一朵就是世间最明艳的,谁也抢不走,谁也替不得。”

      他一双眼黏着三七不放,目光热烈又执拗,三七哪对付过这种角色,一时竟有几分张皇失措:“你、你就不能换个人纠缠?”

      “不能,贫道主意已定,偏要吊死在你这棵歪脖树上。”

      “你——”

      女郎听得直想抡起拳头揍人,不防玄蜂舀了勺蟹黄喂到她嘴边:“尝尝看,比凌伯的手艺如何?”

      鬼使神差地,她低头咽了一小口,蹙眉道:“没我爹做的好吃。”

      “哦,那改日让他来掌厨。”

      玄蜂将剩下的吃掉,又抬袖去揩身旁人的嘴角:“夜深露重,在窗边坐久了会着凉,别东想西想的,趁早上床歇息罢 。”

      他言讫便穿墙而过不见了踪影,三七眸色沉沉,盯着桌上那盘蟹肉出神,这一刻她心中忽然充满了厌烦,厌烦他这般直白大胆的情意,更厌烦面对他剖白心迹时畏畏缩缩的自己!

      ......

      “这画像都贴了整三天了,还没有人来认尸吗?”

      “没呢,我估摸这倒霉蛋是外县来的商客,走到半路上遭了劫匪,夺了他的钱,害了他的命,又怕被人发现,索性把他衣裳扒了,大卸八块,扔进山里再跑路!”

      “净瞎说,道上的杀人都是一刀抹了脖子就算完,他们狗胆包天,抢了这家奔下家,哪还有分尸的闲工夫?”

      “要我说何不张榜悬赏呢,只要有了赏金的甜头,这消息不就一传十十传百,就跟长了翅膀似的飞遍了嘛!”

      “说的轻巧,又不是抓逃犯,这银子搁哪儿出啊,指望大人掏下辈子罢,从你口袋里拿倒也行,就看你乐不乐意咯?”

      “哎,死的又不是我老子,凭什么让我给啊,我看你攒钱比我多,不如你来出,就当为子孙后代积德了!”

      “去你的,我这钱还得留着自己花呢,充了公你让我喝西北风去啊!”

      午枕时分,几名衙差聚在班房里你一言我一语,三七被他们吵得睡不着,独自沿着小径去了后院,她找了处有树荫遮蔽的长凳躺下,不知不觉入了眠,再睁眼时只觉天色都昏暗了许多——

      “也不知什么时辰了。”

      她嘀咕了一句,谁知下一瞬竟有人作答:“离申正还差一刻,凌姑娘可要下值了?”

      三七一听是他身子都僵了:“你几时过来的?”

      “正午啊,”玄蜂将食盒摆到她脚边,“凌伯生怕你忙得错过了饭点,炖了盅鸡汤让我捎来,趁现在汤还温着,你赶快喝两口罢。”

      正午,那岂不是在她睡着之前就来了?

      仿佛知道她内心所想,玄蜂眉梢一挑:“姑娘这睡相真是板正,一不打鼾二不垂涎三不语梦,看来贫道不必忧心日后的寝居了。”

      三七愣了愣才领会他的意思,当即冲上去把他嘴给捂住:“你这人真是不要脸皮,这等话也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说的吗?!”

      “为何不能,”玄蜂眨了眨眼睛,用心声与她交谈,“你既要与我结为道侣,同寝共眠乃常事耳,有什么话是不好讲的呢?”

      他的唇温热,贴在她掌心恍若啄吻,女郎一下子抽回手来,朝后退了数步:“我从未答应与你结亲,趁早死了这条心罢!”

      她转身就逃,一头撞向迎面而来的高晋,男子险些被她撞了个仰倒,捂着肩膀叫起疼来:“小七,你跑这么急干嘛,我骨头都要叫你给撞断了!”

      “抱歉。”

      三七僵立在原地,不愿回头面对那人,高晋没留意到她的异常,甩了甩肩头说道:“那碎尸案有进展了,大人正让我找你去公堂呢!”

      ......

      他二人赶到前衙,只见邱元义肃着脸坐在太师椅上,堂中跪了个身着粗布的老汉,后背已被汗水浸透,一看就是从大老远赶过来的。

      “来的正好,他说自己认得画像上的人,你带他下去辨认一下。”

      “是。”

      三七将他领到殓房,抬手将棺板揭开,示意他上前探看,那老汉哆哆嗦嗦不敢靠得太近,离了几步拉长脖子往里瞧,待瞄到尸首颌上那块黑瘢时,他颤着声说道:“错不了、错不了,这棺材里的人就是家主,老奴在他身边待了快三十年,绝对不会看走眼的!”

      见他如此笃定,三七带人回到堂上复命,邱元义还未开口,就见其“扑通”一声跪倒在自己面前:“青天大老爷,求求您为小的做主,千万不能让两条人命枉死啊!”

      不是只发现了一具骸骨吗,这第二个人又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邱元义听得云里雾里,醒木一拍,喝令他从头说来,那老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交代道:“我家家主姓孙,是郫水县数一数二的富户,数月前我代他去田庄上收租,回来后就没见着人了,夫人说他出门游耍去了,还遣了老奴的女儿银杏贴身伺候,眼下他客死异乡,银杏估计也凶多吉少喽!”

      “郫水县,那地方离此处很有些脚程,你是如何寻过来的?”

      “回大人的话,我家家主平日里虽然喜好玩乐,可从来都是在附近的山头转悠,至多三五天就归家了,可这一去却是小半年杳无音讯,连封家书都没寄回来过,我怕他和银杏在外头遭了不测,只得一个村一个乡的找人,走到这儿就瞧见衙门贴的告示,这才赶忙奔过来了——”

      “不对吧,既然孙家是大户,丢了人早该报案才是,怎么就任你一个人瞎子过河似的东摸西找呢?”

      “我当初跟夫人也是这么讲的,求她多派些人去邻县问问,可她非说老爷没有失踪,只是去的地方远了些,等过段日子就回来了,我只是个下人,又哪能左右她的决定呢?”

      三七伫立在一旁谛听,此时忽然出声道:“你家主人可有作画的爱好?”

      “有啊,”老汉点了点头,“他出门在外都会将纸笔带在身上,最喜欢画那些个山啊水啊,每次都在大石头上坐到天黑,不画完就不罢休!”

      “那他画画时可有什么习惯,譬如咬笔杆子什么的?”

      “咬笔杆子就没有,不过他很喜欢墨香味,我好几次见他把蘸了墨的笔往嘴里送,样子痴醉得很,好像比喝了参汤还舒服呢!”

      “这个癖好还有哪些人知道?”

      “他作画时向来不避人,相熟的应该都知道罢,”老汉挠了挠头,紧接着又补充道,“噢,夫人应当是最清楚的,老爷书房里的东西都是她一手添置,从来也没出过什么岔子。”

      一直忙着录供的高晋此刻也听出了蹊跷,扭头对座上人道:“大人,这——”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都愣着做什么,赶紧往郫水县传牒啊!”

      ......

      “小七、小七,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啊!”

      三七停下脚步,眼见高晋从后头一路撵上来:“追我干什么,天都黑了,不赶着回家吃饭吗?”

      “你嫂子回娘家去了,屋里没人生火。”

      高晋好容易才把气给喘匀了,搓搓手对她挤出个笑来:“正好顺路,我能不能去你家蹭顿饭吃啊?”

      “嗯。”

      见她答应得爽快,男子嘴角咧得更开了,伸手就想去揽人肩膀——

      “嘶——”

      三七睨向身后挥着拂尘的玄蜂:“你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呀,”高晋抱着胳膊叫屈,“小七你手劲也忒大了,我又不是歹人,犯得着这么防备嘛!”

      “我没碰你。”

      三七瞟了始作俑者一眼,催促道:“赶紧的罢,免得夜路走多了撞见鬼。”

      “哎呀,周围黑黢黢的你说这些作甚!”

      高晋生平最听不得鬼字,闻言后背直冒凉气,此时也顾不上胳膊疼了,甩开大步朝前狂奔,三七见他吓得魂不附体,忍不住笑了一声,玄蜂在一旁瞧见了甚是稀奇:“原来凌姑娘笑起来是这么个模样,看来贫道以后得多吓他几回。”

      “好端端地吓唬他做什么,”三七敛了笑,“你当人人都有好胆量,经得住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激?”

      他二人走回家中,高晋早已坐定在厅堂里,与凌老爹摆谈起午后的见闻,一抬头乍见三七身旁多出个人来,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你、你怎么真把鬼给带进来了呀?”

      “喊什么呢,”老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玄道长是我特意请来的高人,这段日子都住在家里,你小子饿得眼花了罢,是人是鬼都分不清啦?”

      男子复又仔细瞧去,等看清了玄蜂脚边的影子,一颗心才揣回肚子里,连连向他道歉:“对不住,是我走神看岔了,高人您千万别发火啊!”

      他是个自来熟,起身向人报了名姓,寒暄了几句,接着便坐回去继续讲那碎尸案的经过,凌伯听得筷子都拨不动了:“真的假的,那妇人这么狠心,毒死人不算,还把尸首剁碎了抛到山上去,她就不怕遭天谴哪?”

      “可不嘛,”高晋也是一脸胆寒,“之前我看他死相这么惨,还以为是寻仇呢,到头来竟然是被枕边人弄死的,换做我真是饮恨黄泉,一刻都不得安息啊!”

      “那他身边的婢女跑哪儿去了,也被人给杀了?”

      “林子里没发现别的死人,”高晋三两杯黄酒下肚,靠在椅背上猜测道,“我觉着那丫鬟八成就是妇人的帮凶,听从她的吩咐把毒掺在砚台里,等那姓孙的中了招,妇人就给她笔封口费,让她收拾包袱躲得远远的!”

      “不过,也可能是她无意间发现了真相,怕被主人灭口,自己抢先一步逃走了。”

      他双颊泛红,思绪越发飘散:“也或许那妇人早就想让她当替罪羊,把两个人都给杀了分头抛尸,再声称他们一道出了远门,脏水都泼到丫鬟身上,不就把自己给撇干净了嘛!”

      “哎哟,那这丫头可真是倒了血霉了!”

      他二人议论得热火朝天,玄蜂见三七埋着头不做声,用心声问道:“怎么,你觉得高文书所言有误?”

      “审案讲证据,哪是他说了算的,你问我也没用,我只晓得他如何身死,却无法告诉你他为何身死,玄道长若是感兴趣,随衙差去郫水县走一趟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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