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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7章 ...

  •   “隔行如隔山,贫道今日真是受益匪浅啊!”

      玄蜂旁观了一整天,对三七那些验尸的法子叹服不已:“我总算明白你屋子里怎么有那么多书了,回去之后能不能也借我两本看看,省得我以后一知半解闹笑话。”

      “前人之见只能作为参考,要想准确查出死因,光读书是没用的,平时积累的经验更重要。”

      “所以你才跑去义庄给人收殓?”

      三七脚步一顿,扭头瞥了他一眼:“我爹倒是什么话都和你说。”

      “大概是我面相和善,凌伯他觉得放心罢。”

      “少来,”见他一双眼笑得弯成了月牙,女郎无情戳穿道,“分明是你花言巧语把人哄得团团转才对!”

      她方要抬脚跨进去,脑中蓦地一阵晕眩,慌忙出手抓紧侧边的门环,玄蜂站在她身后将人护住,以防其摔倒在地上:“怎么了?”

      “没事,”三七晃了晃头,试图站稳身体,“我缓一缓就好了。”

      玄蜂见她唇色发白,顿时反应过来:“怪不得,你忙到现在滴水未进,肚子里都是空的,能不觉得难受吗?”

      他扶她进屋,转身朝灶房走去:“待着别动,我这就给你找些吃的来!”

      “不用——”

      三七没拦住他,只好伏在桌上歇息,迷迷糊糊就要入睡之际,有人轻轻拍了拍她肩头,她睁开眼睛,只见玄蜂就站在自己面前:“先吃点,吃完了再睡。”

      女郎还以为他端来了蹄髈酱鸭,正要摆手推却,那人却不由分说夹了一筷子塞到她嘴里,三七不得不咽下去,这才发现桌上是碗热气腾腾的青菜面。

      “这是你现煮的?”

      “对啊,贫道知你不喜荤腥,就在锅台边找了捆挂面,如何,味道还不错罢?”

      面条半生不熟,青菜嚼不烂,汤咸得齁死个人,三七看着对面人一脸期待的模样,恍惚间竟有些不忍,她勉强又尝了一口,含糊应道:“嗯,还行。”

      “那你多吃一些。”

      玄蜂在她对面坐下来,双眼紧盯她一举一动,三七正苦恼如何将其打发走,孰料竟骤然听得一句:

      “凌姑娘嫁给我如何?”

      “你说什么?”

      三七一口面险些堵在嗓子眼儿,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有不让你怀胎的法子,”玄蜂正襟危坐,神情十分庄重,“虽说不育子息,阴阳调和却分毫不减,甚至——”

      “无耻!”

      给个梯子就上房,果然,她就不该给这厮好脸!

      女郎勃然变色,直想拿针线将他那张无遮无拦的嘴给缝上,她起身就把玄蜂往屋外撵:“滚出去,不准再靠近我房门半步!”

      “哎,我还没说完......”

      “砰!”

      玄蜂再一次被她拒之门外,心里的惆怅更深了,明明他所言句句肺腑,这姑娘听了该欢喜才是,怎么气得连头发都竖起来了呢?

      他在梦中思量了一晚,第二天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走去厅堂只看到老叟一人:“凌伯,小七她出门了?”

      “啊,天没亮就跑了!”

      凌老爹埋头理菜,说到这忍不住向他抱怨道:“也不晓得那么勤快干什么,县太爷又不会多发几个子儿给她!”

      难道是被自己夜里那些话给吓着了?

      玄蜂正想着该如何找补,这时只听院门被人敲响,凌伯一听直起腰来:“哎,估计又是来找道长你的,我晌午见你没起床,就告诉他们你出远门去了,没成想都这时候了还有人来,怎地,你见是不见哪?”

      “见,反正贫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做。”

      他走过去将门拉开,只见来者一身绫绸,眉宇间俱是郁色,玄蜂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出声问道:“阁下找谁?”

      “在下姓伍,是杏林堂的掌柜,请问是不是有一位玄先生寄居于此?”

      “我就是,不知伍掌柜有何见教?”

      “不敢当、不敢当,”伍君山见他如此年轻,心里一时打起了鼓,踌躇了好半天,终究忍不住开口:

      “近年来在下家中屡屡生出怪事,曾先后请了多位僧道做法,不仅没收到成效,这几天反而愈演愈烈,听闻先生乃世外高人,驱妖镇邪自有一套,特此赶来相请,求您随我归家一趟,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乱。”

      “好说,伍掌柜家住何处,带我过去就是。”

      玄蜂说着就要踏出门来,伍君山愣了愣:“先生不用带什么法宝吗,还是有东西要在下提前准备?”

      “不必麻烦,你我这便出发罢。”

      他二人坐上马车前往东郊,玄蜂一路上阖眼默功,临到之际用拂尘挑开车帘,只见此处楼舍连亘、第宇华旷,不免对身旁人道:“掌柜的真是好福气,寻常人可住不起这么阔绰的地方啊!”

      “先生快别抬举我了,从前刚搬进来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可如今却恨不得把这福气拱手让人哪!”

      他将人请进门去,指着最外面的院落道:“您别看这宅子大的没边儿,能住人的地方就脚边这一圈,越往里走越是古怪,但凡有人一睡进去,半夜那屋门总是自开自关,甚至还能听见隐隐的说笑声,可从床上爬起来一看,却连个人影都瞧不着,吓得家里人是又哭又叫,半步都不敢再靠近了......”

      “怎么,听阁下之意,这宅院不是伍家的祖产吗?”

      “先生误会了,我就是个拨算盘的,祖上更是一穷二白,哪怕这几年手头宽裕了些,此等气派的官邸却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命人奉上热茶,继而解释道:“这地方原来的户主姓奚,我与他素不相识,是有一年他多次来我铺子里拣药,每回要的又大都是些虫草鹿茸之类的名贵货,这才让我留意到的,当时他就住在这宅子里,我看他拄着拐,腿脚不大利索,此后就经常把药送过来,他看天色晚了,也会留我在家用顿便饭,一来二去就相熟了。”

      “哦,所以这宅邸是他赠予你的?”

      “也不能说是赠罢,当时正是梅雨天,他说屋里潮得很,风湿病发作弄得骨头整宿整宿地疼,打算尽快把宅子卖了搬到北方去,可这么一处弘阔之地哪是别人说买就能买得起的,这价是一压再压,怎么也脱不了手!”

      “说来还是我一时心贪,” 伍君山叹了口气,“我见迟迟没有人上门,心下一动,给他出了个主意,说不如由我来替他守着院子,等找到合适的买家了,我再把位置腾出来。”

      “阁下这是空手套白狼啊,”玄蜂讲话毫不顾忌,“你也不怕那户主听了把你赶出去?”

      伍君山讪笑了两声:“没有没有,我与他商量好了,每年都会从钱庄汇一笔款子给他,就当这宅子是我暂时赁下来的。”

      “唔,那还差不多,后来呢,你一住过来就发现不对劲了?”

      “不是,头两年我们一家子过得尚好,约莫是第三年的冬天罢,有一天外头忽然来了个生人,自称是佟家的孙辈,让我直接把来年的租金交给他,我起初没有轻信,一边将其留在宅子里,一边找人快马加鞭去了信,等到半个月后消息传回来,得知这人果然是个假冒的,那佟户主连儿子都没有,又哪来的孙辈呢?”

      “我庆幸自己多留了个心眼儿,拿着信找到那小子对峙,谁知他竟翻脸不认人,当场将信笺撕了个粉碎,嘴里叫骂道‘让你破财消灾你不肯,等着罢,以后有你好受的’,大家都当他是使诈不成恼羞成怒,并未放在心上,谁知才过了十来天工夫,后宅里就开始出乱子了......”

      玄蜂坐在藤椅上听他大吐苦水,差点又要睡过去,等其将往日宅子里发生的怪事道尽,他挺直腰板站起来:“如若不出贫道所料,此地应该被施了魇镇之术,掌柜的请稍等,待我将这地方摸透了再说。”

      他言讫就朝后宅步去,伍家人眼巴巴将他望着,也不敢上前阻拦,任玄蜂一个人在宅子里四处转悠,直到东西南北都走了个遍,他这才施施然回到前厅来。

      “玄先生可有什么发现?”

      “能在这魇宅里捱这么多年,伍掌柜的命也算硬了。”

      玄蜂长袖一甩,一条黄绢长幡从中飞出横在当空,众人只见他用拂尘在其上轻点了四下,那长幡立时卷作一团,旋动着冲上云霄,伍君山在一旁看直了眼:“先、先生,这宝物是要跑哪儿去呀?”

      “府上坐巽向乾,是为巽宅,主卦置中,顺向排布推出八位,在这八位之中,位于西南的五鬼、正西的六煞、西北的祸害、东北的绝命皆是凶位,若想发挥魇镇最大的威力,施术者必会在这四个方位种凶。”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片梁折瓦碎之声,其他人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忽见那长幡遽然破窗而入,直挺挺扎在地上,好似有什么东西从中滑落下来,发出几声脆响——

      伍家孙女年方六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她跑上前一瞧,兴奋得嚷了起来:“爷爷快来看,这娃娃比珊儿小多啦!”

      “什么娃娃?”

      伍君山走过来,捡起地上散落的东西细看,这才发现是四个约半指高的木偶人,一个作双手推门状,一个掩嘴窃笑,一个形容痴呆,还有一个拿拳头捶着胸口,他越看越是后怕,浑身汗毛森立:“这、这就是害我全家的源头?”

      “不错,”玄蜂将木偶从他手中接过来,堆叠后用长幡紧紧裹住,“那骗子心肠歹毒,哄不来钱财就想让你家破人亡,可惜是个半路出家的门外汉,凶位是找准了,道行却不够高深,否则你一家子早就尘归尘土归土了。”

      他说着掏出一枚梅花钉,对准木偶人心尖猛地插下去,殷红的血迹浸出来,登时将黄绢染变了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下就换作他自尝恶果喽!”

      伍君山见困扰自己多年的症结找到了,一时涕泪俱下,拉着玄蜂的手不放,又赶紧吩咐下人置办酒菜,一家人团坐笑语,直将人留到傍晚......

      玄蜂再三推辞了伍家人请他下榻的好意,抱着一大坛醉蟹扬长而去,等下了马车一看,主屋里的灯都熄了,他朝三七房间扫了一眼,走去灶房捞了两只肥蟹装在盘里,复又折返回去。

      女郎正坐在窗边望月,浑然不知有人靠近,玄蜂踱到她身畔坐下,顺着她视线往外瞧了一眼:“这月亮上有仙人么,怎么你看得眼睛都不转了?”

      三七不理他,他便从盘中拿起一只蟹慢条斯理剥起来,好似没有察觉到她的冷待一般。

      “为什么想娶我,”她的声音染了霜意,“看我这不男不女的样子可怜,还是要报答我爹收留你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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