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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连环奸杀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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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她将床铺掀起,从床底拿出一个瓦罐来,瓦罐沉沉的,里面有她这些年的积蓄,她在沈家并没有月银,这些钱全都是她夜里偷偷为人刺绣存下的。
她将今天顾昭赏赐的半吊钱放了进去,算上今日的,已经有一百多两银子。
将床铺整理好,她抱着满满一大桶衣服去河边浆洗,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沈凌霜越走越发现不太对劲,因为今天几乎没人去河边洗衣服,以往那些大婶都会在这个时候结伴一起洗,顺便聊聊家长里短。
沈凌霜敏锐的感到了不对劲,立刻转身回去,忽然,她被一个人拉住,定睛一看,原来是邻居大婶。
“霜霜啊,你怎么还敢去河边洗衣服啊!”大婶奇道。
沈凌霜有些疑惑,“河边怎么了吗?”
“你不知道啊!河里最近死了两个小姑娘呢,年纪都和你差不多大,你可千万别去了,你家铺子里没井是吧,来来来,到婶子家去洗。”
沈凌霜一听就想到了今日在顾府听到的那句话,她也没有推辞,两人来到大婶家,大婶一边在旁边摘菜,一边对沈凌霜说起下午的事。
“今天下午,打鱼的老袁捞网子,见网子很沉,本以为是条几十斤的大鱼,可捞起来才发现是一具尸体,都已经泡的不成人样了,看衣服好像是前两天失踪的陈家姑娘,她才十三岁啊!陈家的那两口子哭的都快晕过去了。”
“是淹死的?”
“不像,有人听老袁说,陈家姑娘脖子上有一道掐痕呢,像是被人掐死扔到水里的。”
沈凌霜看着盆子里的脏衣服,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她曾经给陈家姑娘送过衣服,陈家是富商,陈家姑娘温婉善良,还请她进内吃了点心。
“本来都议亲了,对方还是个秀才呢,可惜啊,太可惜了。”
姜国商人地位低下,能和秀才议亲,对于陈家来说的确是个好亲事。
“是啊,太可惜了。”
“霜霜啊,你最近可要小心点,以后送布就让你表哥去,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抛头露面,太危险了。”
沈凌霜只是笑笑,“店里离不开人的。”
邻居大婶看着沈凌霜那柔顺懂事的模样,有些心疼。
她知道沈凌霜家里那些事,也知道她寄人篱下,日子过得很艰难,可惜同为市井小民,她也帮衬不了太多。
“那以后要洗衣服就到婶子家来。”
“嗯,谢谢婶子。”
“都是乡里乡亲的,客气啥?”
沈凌霜又低下头认真的洗起了衣服,月光笼罩在她的身上,眉眼清冷,好似月下美人。
大婶看着她出众的样貌,一边可惜自家儿子已经娶妻,一边又感慨这样的容貌,却是个杀人犯的孩子。
沈凌霜晒完衣服,准备去关铺子门的时候,一只手拦在门前挡住了她的去路,沈禄站在她面前,皱眉问道,“沈凌霜,你今天为什么救我?”
他头上缠着一圈纱布,看上去有些滑稽。
沈凌霜冷淡道,“我不是救你,我是救沈家布行。”
她绕过沈禄准备离开,却被沈禄一下子推到墙上,后背传来的剧痛让沈凌霜皱起眉头。
“沈凌霜,你有没有碰过那裙子?”
沈禄一只手按着她的肩,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死死的观察着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你有病吧沈禄,改好尺寸以后你就把衣服锁起来了,钥匙只有你有,我哪有机会?”
沈凌霜不耐烦的瞪他,脸上没有半分心虚。
两人僵持片刻,沈禄松开了手。
的确,他对这个裙子很看重,从接到裙子到最后一步检查,从来没有假手于人,所以他也只是随口问问,毕竟沈凌霜会救他太奇怪了,不得不让他多想。
他忽然注意到,沈凌霜嘴唇红润了些,眉毛也描过,身上还有淡淡馨香,随即立刻掐住沈凌霜的下巴,沈禄眼里怒意升腾,“沈凌霜,你打扮成这样是要勾引谁?”
沈凌霜痛的皱眉,白皙的下巴瞬间红了起来。
“干你何事?”
沈禄怒极反笑,手上愈发用力,强迫她直视自己。
“干我何事?沈凌霜,沈家刺绣手艺向来不外传,我爹传给了你,你当真不知道何意?”
因着沈凌霜父亲当年杀了妻子后自焚,所以她十六了还未有人敢上门提亲,叔叔沈长风便默认她为儿媳,将手艺悉数传授。
沈凌霜深知自己的命运,所以这些年来才拼命的攒钱,为的就是逃离沈家布行。
她要她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沈禄现在像是一头猎物要逃走的猎狗,怒火冲天。
沈凌霜下巴生疼,沈禄却还没有放开的意思,她抿唇,抬腿重重踩在他脚上,这一脚用了全身的力气,登时就挣脱了束缚。
“走开,不然叔叔进货回来,我一定向他告状,说你差点害的布行关门,看他怎么罚你。”
沈禄疼的脸都绿了,却顾忌到沈凌霜的话,不敢再有动作,只冷冷道。
“沈凌霜,上次我爹已经说了,等过完年我们就成婚,我劝你安分一点,这世上除了我要你,谁敢娶你,一个杀人犯的女儿!”
沈禄说完,往地上狠狠一啐,走远了。
沈凌霜默默的回房,熟练的找到了跌打药,抹在了青紫的脸颊上。
她有些后悔今日为何要去救沈禄,应该让他狠狠被打个半死方才解气。
沈禄也有些脑子,裙子的事情的确是她做的。
沈家布行的柜子只有一把钥匙,这把钥匙平时贴身放在叔叔沈长风的身上,从不离身,也从不交给旁人保管。
沈长风此次离家,钥匙便交给了沈禄。
沈禄有时候偷懒,便会将钥匙给沈凌霜,让她去放贵重物品,放完再把钥匙交还给他,这段时间往往很短,她没机会再配一把钥匙,但却可以换一把锁。
沈凌霜提前买了一把一模一样的锁,她早就将锁换成自己的那把,钥匙也换过,所以在得知顾家将御赐之物送来改尺寸的时候,沈凌霜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落纱裙到沈家布行后,钥匙的确从未假手于人,可是沈禄哪里知道,沈凌霜也有一把钥匙。
她趁沈禄睡觉的时候,用蜡烛将衣服烧破了洞,又重新锁上。
她想借着这事在大理寺卿顾俨面前露个脸,好能够查清当年父亲杀人的真相。
可惜不知为何,顾俨好像讨厌她了。
——
顾俨回到顾府,命令小厮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而他则向父母拜别,今日两具尸体的出现,使得大理寺公务繁忙的很,日后他可能要常住大理寺了。
顾昭出来送他,穿着的正是那件落纱裙,浅色的梨花在裙子上含苞待放,这绣工了得,竟好似比宫中的绣娘还要出色。
顾俨看向裙子上精致的绣花,对顾昭道,“日后不要再见那个沈凌霜。”
顾昭不解的问道。
“为何?”
她还准备请沈凌霜再为她做几件衣裙呢。
“你说,这裙子上为何偏偏绣的是梨花?”
顾俨说完,看着妹妹犹是不解的模样,轻轻叹口气,“总之,不要再与她来往了。”
这个女子心机手段太深。
那件衣裙的洞并不大,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那种,可是她只一眼就扫完正面看后背,这也太快了,好似是早就知道破洞在哪里一样。
而梨花恰恰是顾昭最喜欢的花。
她费尽心思打听顾昭喜好,还烧坏御赐之物,害得兄长差点入狱,如此大胆自私的女子,所作所为必有所图。
顾俨一向讨厌这类虚伪恶毒之人,光是想想,便要皱眉。
沈凌霜第二日来洗衣服的时候,婶子的脸色凝重了许多,不似昨日的拉家常,而是满满的惋惜。
“今日又在河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又有?”
这下,连不甚关心这些事的沈凌霜也皱起眉头来。
“是,今早被河水冲到案边了,还是个胡人。”
“胡人?那事情可就大了。”沈凌霜放下手里的衣服,心中惊讶。
姜国和胡族边境一直有冲突,近几年姜国连番派兵镇压,丢了不知多少人命才换取几年安定,但是胡人贼心不死,总是伺机搞出乱子来,这次若真有胡人死在姜国境内,胡族怎么会善罢甘休,必然借机生事,再度举兵也不是不可能。
“是啊,可千万不要再打仗了啊!”
大婶心事重重,她的儿子正值壮年,若要打仗,必然会上战场。
可沙场凶险,又有几人能平安归来呢?
第三具尸体的出现,使得全城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家家户户年岁相近的女子都不敢再出门。
翌日晚上送布归来,沈凌霜也加快了步伐,她尽量跑快一点,这样就可以在天黑前回家。
路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沈凌霜似乎听到一声短促的惊叫,接着是一声闷响,好像什么重物被砸倒的声音,沈凌霜脚步一顿,直觉告诉她巷子里肯定有事,她一下子就联想到这几日的案子。
可是她犹豫再三,也没有去到巷子里。
她不能有任何闪失,因为婉儿还在等着她。
这么多年,辛苦劳累,被沈禄殴打欺负她都忍了过来,她不是非要留在沈家布行,以她的刺绣手艺,不管去哪家布行,她都能讨一口饭吃,可是婉儿不行。
婉儿天生失语,又还没到出嫁的年纪,如果自己不在,脏活累活就到了婉儿身上,等到及笄,婉儿必然会被两父子“卖”给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做妾以换得一笔彩礼。
她已经在偷偷攒银子,攒够了就带着婉儿离开沈家,再也不要回来。
在这之前,她绝对不能,也不可以出事。
沈凌霜闭了闭眼,压下心中愧疚,快步离开了。
沈凌霜回到沈家布行的时候,已经快要天黑,刚一进门,她就嗅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沈禄趴在柜台前,睡的鼾声作响。
沈凌霜叹口气,自打沈长风出门进货,把铺子交给了沈禄打理,沈禄就太放肆了,不仅整日里流连酒楼,铺子也不管,大门开着他就这样睡着了,外人进来把店搬空了他都未必能醒。
沈凌霜关上铺子门,去厨房找了些冷饭当作晚饭,刚吃几口,她察觉到不对劲了。
婉儿的房间内没有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