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只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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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逞
尘土在空中飞扬，描绘出金阳的模样。
昨夜下的细雪无声地消融，青鸟掠过苍穹。
几声清脆鸟鸣，将这一院的沉寂打破。
林郁敛下满腔情绪，放下手中的食盒，牵起南栀的手，关切地问道：“伤得可深？”
少年音色低沉悦耳，指尖划过伤口时带起一阵细碎的酥麻。
南栀垂眸盯着那双包裹着她、骨节分明的手，原本无感的伤口突然开始火辣辣地疼。
她瘪着嘴，扑入少年怀中，将头埋得深深，任由熟悉温暖的香气将她紧紧围绕起来。
“唔～好疼！我动不了了。”南栀蹬鼻子上脸地在林郁的身上蹭了蹭。
声音经衣物掩盖显得有些沉闷。
半晌没听到林郁回应，南栀仰头看向少年。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似看到了林郁眸色深处来不及藏匿的杀意。
她皱了皱眉，快要发问时，眼前蓦地一黑，稳住身形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昨日老者对她说的话——“在我没有请来无妄宗宗主之前，你切莫随意动用灵力，否则，魂体动荡，五感失调，对你十分不利。”
如今想来这不就是她经常经历的事么？
以往这个时候，她都是赖在林郁身旁睡一晚就好了。
只是了浮华不让她再找林郁。
南栀懊恼。
思绪一打岔，她便想道：若是林郁自己首肯的呢？
想着，她满眼希冀望向少年，问道：“我能来找你吗？晚上的时候。”
林郁没立刻回答。
但南栀已经从他紧绷的神情中感受到环抱之人的抗拒。
虽然心中难掩失落，但她也不是没独自强撑过。毕竟在遇到他之前，她一直都是自己一只猫，受人撵、挨妖怪揍。
她相信林郁终有一日会信她是猫儿，但若要说她不气也是假的。
南栀痛快给某人记下一笔，松开环抱着的手，两手一叉腰，仰望四十五度角，轻哼一声故作大度道：“还是算了吧。”
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林郁答道：“盼儿可随时来找我。”只要你今晚还有命活着。
南栀不知他心中所想，猛地抬头，面露诧异。
就连叉着的手也忘了放下。
只见林郁眉眼间透露着从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逆着光的缘故。
他双眸幽深，并不似他语气中那么温柔纵容，与他的言语有种奇怪的割裂感。
她狐疑道：“其实，你若不愿，可以直说。”
他们目光相接，林郁的视线如触电般很快躲闪开来，张嘴便是不要钱的甜言蜜语，“怎么会？我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你？”
听他语气坚定，南栀难得怀疑起了自己的直觉：
难道换了身体的她，连向来引以为豪的直觉也丢了？
想着，她便忍不住挠了挠头发，给立着的呆毛又添两位兄弟。
就是这片刻的安静让林郁抓住了机会。
他提起石桌上的食盒，趁机将话题引到了他今日前来的目的上。
令他没想到的是，往日心机深沉、执拗到不问出心中所想不罢休的人竟一下便自己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不由得想：倘若他一早便将食盒端出，是否可以免了与她斡旋的这一段时间？
如果南栀知道他心中的疑惑，一定会在忍不住赏他几拳的同时，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这小子拿捏住了——现在是，从前也是。
她作为一个被谋夺身体、以大橘身份生活了十多年的人，橘座的馋已经被镌刻进她的灵魂里。
食盒一动，她的视线便不可抑制地被吸引，只是先前碍于面子不好凑上去嗅闻。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她绝不可能放过，当即问道：“里面是什么？”
“雪芙蓉羹。”林郁说着便揭开食盒。
只见漆金的黄花梨食盒中盛着一碗银耳羹。
因为锁鲜咒的关系，碗上还飘着热气。
透金色的汤澄澈明净，晶莹剔透的银耳宛若花朵般在碗中盛放。
几颗红色的枸杞飘在其中，胜似散开的花蕊，果真像极了雪芙蓉。
南栀凑近吸了吸鼻子，五感失调的她竟也能嗅到一丝清香，这羹汤可想而知的美味。
馋魂顿时被其紧紧牵动起来，她抬眸看向林郁，满眼期待地问道：“这是给我的吗？”
“是。”
话音未落，南栀已经迫不及待地端起了瓷碗，埋头喝了起来。
许是吞得急了，腮帮子一鼓鼓地，琉璃般的眼珠子紧紧盯着面前的林郁，小手把碗护得十分紧密，好似在防着对面的人反悔又给抢回去。
随着她的大口进食。
淡淡的清甜在唇齿间蔓延，少女已在美食的蛊惑下眯起双眸，嘴角忍不住上翘。
只听一声毫无拘束地喟叹，南栀满眼钦慕地望向少年，欢喜地感叹道：“好吃！从前我就好奇这味道，只是猫咪的舌头尝不出甜味。如今……也算因祸得福。”
说着，她眼眸滴溜一转，领着三分颜色开染坊道：“今后我还想吃糖糍粑、糖葫芦、金糕卷……还有会粘掉牙的麦芽糖。你都会给我做吗？”
“如果你还有机会的话，会的。”林郁脸上的笑容难得露出几分真心。
眉眼间的郁气莫名散了几分。
南栀一下看呆了，随后也傻傻地跟着嘻嘻笑起来。
她喜欢林郁笑起来的模样——那深蓝如冰潭的眼眸会宛若春风拂过、荡起层层涟漪，冷峻如山的眉眼会因此少了几分凌厉多几分和煦，紧绷的脸庞会一下变得生动鲜活。
这才是少年郎该有的模样。
“你笑得很好看。”南栀忍不住谏言，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也不知怎么地，她的话好似触动了少年心底的禁忌。
随着他脸上笑容的消失，闲适的氛围一下变得压抑窒息起来。
南栀不适地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说些缓解气氛的话，身体却突然变得有些不受控制起来。
她仓惶地四下张望，害怕是那老巫婆卷土重来，想操控她再造罪孽。
可不论她怎么看，四周并不存在什么灵体，也不存在能引起她灵魂深处恐惧的灰色身影。
难道是老巫婆学会了隐匿气息的法子？
见识过了浮华悄声无息地跟随，南栀不可抑制地冒出了这个想法。
但这个设想实在可怕，她只是生了念头便被吓得脸色铁青。
此时的南栀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争取到一丝掌控身体的机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少年身前，与他面对面，颤着声音说道：“林郁，我…我控制不了自己了！一定是那个女人，她回来了！她不是什么好人，你切莫再被你师尊蒙蔽了！她的话不可信！”
紧张与恐惧冲破喉咙，她满眼的维护不似作假，心念一丝不落地落入林郁眼中。
只见他薄唇翕张，好似在对她说什么，但此时的她已经失去了五感，在迎来黑暗前，她只听到了他呢喃的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我活该成为那个人的容器？
难道你就没有一刻是真心实意地把我当作徒弟？
……”
林郁低声问着，没有必须得到答案的意思，只是一股脑地将多年的疑惑倾诉而出，任凭积累两世的灵魂相互碰撞，怨气化为心魔。
幽蓝的双眸宛若汹涌的海水要将眸中的倒影连同自己也一并卷入深渊。
他在上一辈子就知道了自己的归宿——七煞之体终有一日会异变成万魔之体。
既然如此，他何不早些进入魔道，成为号令千万魔军的魔主，再无人敢欺他、害他。
心脏剧烈地鼓动着，耳边只剩“咚咚”的心跳声，隐匿在丹田某一处的灰色圆球趁机大量汲取灵气。
所幸，林郁发现得及时，运行心决将紊乱的丹田迅速平复，并没有给这外来的灵体任何可乘之机。
说起来，这灰色的球体正是他的好师尊昨日亲手送进他体内的灵体——是那个名为“许仰”的凡人灵魂。
如同上一世那般，它狡猾地藏匿在他的丹田中。
若不是他重活一世早已有所防范——将它控制在他能随时内观探查的位置，恐怕它将又一次成为他修为的禁锢，以及他最深的隐患。
看来，他在解决他的好师尊之后，必须先找机会去一趟忘尘谷，找忘尘老祖置换到灵体容器的材料。
这体内的灵体一日不取出来，他便难以安心。
打定主意后，林郁两指并拢从储物袋中掏出了昨日并未派上用场的青色药瓶，以及他镌刻了一夜的迷魂阵和杀阵。
他利用了浮华教授他的阵法先是将这一角隐匿，随后便设法将南栀困在一个只进不出的阵中。
紧接着便是设下迷魂阵以及杀阵。
在阵法的层层叠套之下，哪怕南栀在清醒的状态下想要挣脱都得脱层皮，更何况他还要将手中的妖毒扔入阵中。
林郁脸上终于露出了大仇得报的神色，放任体内功法逆行，从天地山河中抽取煞气。
*阵法内
南栀在浓重的煞气中挣得身体的掌控权，睁眸的瞬间便看到了即将落地的青绿瓷瓶。
她怎能认不出那是杀伤力极强的妖毒，几乎是本能地将其接住，收入储物袋中。
做完这一切，她才重重舒了一口气，开始张望四周。
此刻的她正身处一片白雾，伸手不见五指，她呼唤着林郁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
她只能盲目地朝前走着，渐渐地浓雾散了，眼前出现了八道门，分别是乾坤巽震坎离艮兑。
南栀只是扫了一眼，便瞬间想起了阵法的名字——八杀。
阵如其名，它就是一个纯纯为杀人而生的阵法，但若说它不留一线生机也不是。
她记得少年淘得此稀有阵法时的兴奋，亦记得他细细讲解研究的每一字一句，而破阵之法正巧藏于其中。
坏女人这伎俩算是针对错了对象！
南栀循着少年讲过的方法巧妙避开每一次危机，最后毫发无损地离开了杀阵。
正当她自以为胜利时，眼前却出现了最令她恐惧的一幕——坏女人正用多年前折磨她的方法折磨着少年。
惊恐瞬间填满心房，接二连三的剧烈情绪波动致使她本就不稳固的灵体宛若动荡的河山——摇摇欲坠。
灵魂撕裂的痛楚又一次传遍全身，巨大的灵力波动以南栀为中心席卷开来，作势将周围的一切连带煞气一同碾碎。
巨大的动静引起长青宗各峰的注意，包括宗主在内的一众师兄师姐迅速赶往动乱所在的中心。
元婴期修士的破坏力足以将一座山头移平，更何况南栀的灵体并不稳固。
山上还有一个修为只有筑基期巅峰的林郁，他根本扛不住这动荡。
此次，两人怕是凶多吉少。
作者有话说第4章 四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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