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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兽心书生（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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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铺下有躲雨的人一边擦水一边往街道处东瞄西看，突然远远见着桥头那边有一女子轻纱缥缈，落下凡间，登时瞠目结舌，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桥上，舌头打结，结结巴巴喊道：
“天……天女下凡了……”
有人被他的话吸引，转头跟着去看，却只见桥头站了一对男女，共撑一把伞依偎在雨中，不由玩笑：“你这官人恐怕是被大雨迷了眼了，何处有天女下凡，那桥头之上，分明只有一对有情人哩！”
那人揉揉眼睛，呵呵一笑：“恐怕真是大雨迷眼了……”
金铃又响了一声，拽回了周左的神思。
周左回过神，看着眼前这个如同神降的少女，一时之间只觉得有些不太真实：“阿棠？”
阿棠浅笑着应了一声，下一秒就原形毕露，握着小拳头朝周左身上打过去：“不是说好了不会忘记我，不会忘记我，到了凡间，居然不唤我！”
周左吃痛地捂住被她打过的肩膀：“你这小姑娘，好大的力气。”
雨还下着，落在油纸伞上，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眼前的小姑娘伸手把伞举高，努力照顾着周左的身高，又举着拳头在面前威胁似的比划了两下：
“就这，这算轻的了，下次要是再忘了我，看我不把你捶扁在这儿！”
周左噗嗤一笑：“你能捶扁我？”
阿棠咬着牙举着拳头：“你大可以试试。”
“知错了知错了，”周左讨着饶，一边跟她解释，“这次下凡，是带着任务来的，有些事情要忙，所以就没有联系你……”
“什么任务？”阿棠好奇问道，“是不是要斩除什么祸世的妖祟？好啊！让我也好看看天孙殿下的身手！”
周左笑着无奈地摇头：“哪儿有那么多的妖祟啊，你这脑袋，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
“那是做什么？”
周左提了提福袋：“七夕佳节，下凡施福的。”
阿棠看着满袋子萤萤的福气，赞叹道：“好厉害！”
“我从前常常看见寺庙里面常常有人祈福，还觉得神仙是万万管不过来的，没想到，你们真的会下凡施福啊？”
“是啊，”周左笑道，“虽然也有顾不过来的时候，不过做好事的人终会得到福气的，神明虽然不全看得见，可是他的命簿里面都会记得清清楚楚的。”
阿棠一副长见识的样子：“原来如此！那我呢！仙爷你看看我的命簿，我怎么样？”
周左本想告诉她命簿是归幽冥司管的，可看她满脸感兴趣的样子，又不好扫了她的兴致，便伸手假装在她印堂上扫了一遍，然后煞有介事地道：
“嗯，确实，除了偶尔爬树掏鸟蛋、背后捉弄人之外，倒是没做过什么好事，”他说着从袋子拿出了一把福气撒给她，“天神大人奖励你福气。”
阿棠好奇地看着点点荧光萦绕在周围，伸手去抓了一下，却见那点光芒落在掌心上便被吸纳了，她捉了好几下，都空了，便放弃了，停下来回想了一阵周左的话，立刻又鼓起腮帮子：
“仙爷你胡说！我们十方灵域的鸟精可凶了，我从来没去偷过她的鸟蛋！说起背后捉弄人，倒怕是仙爷自己吧！”
周左哈哈笑了两声，心道，这丫头真是不好骗，便假装疑惑道：“哎呀……命簿上的怎么会有误呢？”
“肯定是仙爷你技艺不精算错了！我刚刚还做了一件好事呢！我才不会是那种掏鸟蛋的坏蛋！”
“哦？”周左勾唇看她，“你刚刚做什么好事了？”
“我……”阿棠正欲脱口而出，看了看周围灯火通明，人潮涌动，又觉得时机不对，便生生把话咽下去了，“等会儿，等会儿和你说……”
“究竟是什么说不得的好事啊，还得藏着掖着？”
阿棠一只手抓着衣角，有些为难：“这里不太方便。”
周左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道：“那好，就先不说了，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棠神秘兮兮地看了周左一眼：“我不是说过了，你摇铃我就跑过来了？方才听见你摇铃，我便过来了。”
周左显然是不信的，不过他也没有多问，只接着道：“我刚刚还想起你呢，没想到不过几日不见，你竟然都已经长这么高了，我差点都没有认出来。”
这倒算是说到阿棠心里去了，那小丫头立刻像只开屏的花孔雀一样，洋洋自得了起来：
“是啊，我自从从天宫回去啊，就像浇了神水的小树苗一样，窜上天了！”
周左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她的身高，不置可否：“天要是只有你这么高，早就塌下来了。”
“你！”阿棠气鼓鼓地瞪了周左半晌最后又接着道，“算了，我才不跟你计较，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大人才不记小人过！”
周左低头含笑：“是是是，你是大人，我是小人……那这位大人，我们能否移步别处，我站在雨中聊天是不要紧，你举着伞的手总该是酸了吧？”
经过他这么一说，阿棠也觉得自己手臂有些酸痛了，便把伞推给他：“你还说呢，长这么高做什么，抬着，为了迁就你，把姑娘的手都举酸了……”
周左接过她的伞，看着她边走边活动着肩膀的样子，就像一只淌水的小鸭子一样，忍俊不禁：“你不是说你是大人吗，怎么给我这个小人撑伞都撑不住了？”
阿棠没有被他激怒，反而转过身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摆了摆：“小了，仙爷，格局小了。”
“大人者，大在胸襟与本事，小人者，小在气度与能力。”
她在前面大摇大摆地走着，一副学堂里摇头晃脑的小夫子样，周左又笑。
阿棠皱眉看他：“笑什么？”
周左忍住笑：“没什么，棠师傅说的有理。”
阿棠听周左叫她师傅，更是不得了的样子，挺了挺腰板，轻咳了一声，假装老气横秋的样子：“一日为师，终身授业啊，周左，还快不带为师去一处暖和之地，吃一只烧鸡啊？”
周左看着她，挑眉：“饿了？”
小丫头立刻没了架子，委委屈屈地摸摸肚子：“嗯，今天下午都没吃饭……”
周左撑着伞往前走：“好，那我们便去找一家酒楼，好好吃一顿！”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周左收了伞，带着阿棠进了路边的一家酒楼。
进了酒楼周左便带着阿棠一路上了二楼的厢房，见上菜的小二过来，也不多耽搁，照着菜单全部点了一遍，把小二支使了出去，又走过去把门掩上，划上了结界。
其动作行云流水，匪夷所思，连阿棠都有些不解，呆呆看着他：“仙爷……你这是做什么？”
周左划好结界重新回到位子上坐下：“说吧，你带了个什么东西在身上？”
阿棠立刻紧张地捂住袖子：“仙爷怎么看出来的？”
“一开始在桥上光线昏暗我还没有察觉，如今到了亮堂处……”周左哼了一声：“你身上的黑气都快把你人盖上了，瞎子都能看出来。”
“谁说的！”阿棠嘴硬道，“刚刚那个小二就没看出来！”
周左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斜倚着手臂：“别跟我耍贫嘴，你刚刚吞吞吐吐说的好事，是不是跟这团黑气有关？”
阿棠拧着袖子支吾了一阵，最后走到周左面前放低了声音：“仙爷，可否帮我一个忙？”
周左看她鬼鬼祟祟的样子，没有急着答应她：“你先说。”
阿棠瘪瘪嘴，最后小心翼翼地从自己袖子里面抽出一方小帕子放到桌面上。
帕子里头飘出一道青灰色的烟，慢慢有一魂魄浮现，趴在了桌上。
这魂魄不似寻常的鬼魂，周身怨气环绕，是因心中执念不消，徘徊在世间的怨魂。
周左上前细细一看，发现这鬼魂竟是之前在路上偶遇到的那一只，只是她的灵体比之初见她时已经变得透明了不少，不由有些疑惑：“你怎么会带着这样一个东西？”
魂魄看到周左，本能地想逃，一个劲地往阿棠身后躲，吓得不断吐出冰冷的怨气，整个厢房里都变冷了不少。
阿棠不明所以：“她怎么了？”
周左重新坐回椅子上，淡然道：“她害怕我。”
“为什么？”
“哪有邪祟不怕神灵的？”
阿棠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便把魂魄护在身后，小心地安抚：“没事，别害怕，这位仙爷是个好的神明……”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又顿了顿，“也算不上特别好，总归不是坏透的，不会伤害你。”
那只鬼魂伸出裂成两半的脑袋，眨了眨眼睛看了周左一眼，又把头缩回了阿棠身后。
周左也没管那个鬼魂，看着阿棠问道：“说说吧，怎么一回事？”
阿棠犹犹豫豫地开口：“我刚刚在路上，看到她，她好像被什么东西所伤，倒在一条无人的小巷里，我问她，她也不说话，我见她实在虚弱，怕她留在原地又被什么坏人伤到，只好让她先附在手帕上带她走了……”
她有些郁闷地嘀咕：“本来想带去给阿弋看看的，哪知中途刚好遇上你了……”
“……”周左无奈地看了一眼那只鬼魂，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禁有些怀疑阿棠从小有没有被教育区分善恶，“你是怎么看出来她不是坏人的？”
“她又不是人！”阿棠争辩道，想了想，又觉得这句话有歧义，抱歉地回头对那只鬼魂道：“对不住啊，我不是骂你的意思……”
“再说了，怎么可能有坏人会被伤成这样的啊？”
“……”周左实在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家的人……究竟是怎么教导你的啊……”
阿棠一怔：“什么意思？”
周左摇头叹气：“没什么。”
这个还是以后再说吧……
周左看了一眼那个怨魂，她已经十分虚弱了，有一处被攻击的伤口还在不断往外面冒出黑气，想了想她畏畏缩缩的样子，也是，什么恶鬼会把自己混成这个鬼样子……
周左勾勾手指对着那鬼魂道：“过来。”
小鬼魂犹豫了一下，看了阿棠一眼，见阿棠对她点了点头，便朝周左游了过去。
周左把手掌放到她头上，给她施了一些灵力，稍微稳定住了她的灵魂状态，见她慢慢有了点精神，周左收了灵力，与她对视了一眼，那女鬼似乎和周左心意相通，也朝他点点头。
周左心中意动，幻了一张符出来，贴在了鬼魂的额头上。
灵符一沾上她的额头，便放出强光来，阿棠惊声道：“周左，你做什么？！”
周左结了一个手印，口中念了句咒语，便有微风拂起，吹起他鬓边的两须头发，拿光芒越来越强烈，周左把手伸向阿棠：
“怨魂留世，定有深冤未解，何不一同探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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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