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鹰隼已逝（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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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有事情发生？”此时，语华也悄悄走到门口，看见秦韶和萧翊杨满面凝重的模样，便只是倚着门柱默然而立，有些犹疑，有些怯怯。
萧翊杨刚想答话，门外便跑来一个身穿禁军衣衫的人，见得秦韶，甚至来不得向立于他身侧的翊杨行礼，便只是“扑通”一下跪倒在他的脚边，满面急切。
紧接着，但见外面火光冲天，闹哄哄地乱成了一团。
“小侯爷，您……您快去看看永定侯的状况罢……”那禁军打扮的人喘息着道出一言。
“怎么？”秦韶心中蓦然闪过一阵不好的预感，心念一变乱，胸肺间陡然便又是一阵痛意，他忙咬了下唇，强迫自己不要呻吟出声。
“小侯爷，有人……有人行刺永定侯，出手太快，永定侯……重伤……”
没等说完，那禁军便看得眼前白影一闪，方才还气定神闲听着他讲话的少年，此刻却如疾风般瞬间不见踪影。
萧翊杨和语华面面相觑，许久之后，语华轻轻向萧翊杨点了点头。
“还不快带朕过去！”萧翊杨总算搬出了皇帝腔调，冷冷的目光扫在那名禁军身上，登时便让那人磕头如捣蒜：“小的未曾料想皇上在此，恕罪，恕罪……”
萧翊杨也不看他，直接转身离去。
“翊杨哥哥，等等……”语华刚想跟去，便被萧翊杨一眼阻住。她嗫嚅许久，终是沉默地点了点头：“好，我自己回去……”
众位禁军早就见惯了傀儡帝后之间那与身份并不符合的亲切称呼，此时听得，便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直接忽略。
待得萧翊杨走出房门，那名前来报信的禁军也匆匆行出，语华方才苦笑着伸出一直都不曾打开的右手。
一个歪歪拧拧的小荷包，她即便不用眼看，也能感觉得到那一针一线，如此熟悉的纹路。
她还在太尉府时，那个身穿绿衣的女子，总喜欢牵着她的小手，给她讲梅花仙子的故事，她五岁生辰的那一日，她为那位女子，以及自己的祖父二人各自绣了一个小小荷包，东西粗糙，却是她最在意的两个人。
然而，如今……她却在这样的情状下与它重逢……
“祖父，绿意姑姑，语华想你们了，好想好想！”兀自看着荷包，女孩儿竟是猛然一阵抽泣，将荷包握在手心。
那哭声，却是渐渐细弱，终至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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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城，太尉府。
王俭默默接过黑衣刺客递来的纸条，再看看他被蒙得死紧的面庞，终究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总算把秦雕除去，干得好！下一次，目标便是玄机公子秦衍，此人聪敏善谋略，武功也不弱，不得不防。”
停了片刻时候，却见血煞只是微微颔首领下任务，左手用力捂紧右肩，王俭方才注意到那肩搏上一道深深的伤口，白皙肌肤被伤口的血侵染得格外妖冶。
“血煞，你用不用在这里疗伤后再行离开？”当下，王俭心底便有些不忍，只是轻声出言，欲要挽留。
血煞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似是完全不以伤处为意，忍痛施展内劲，烟雾一般，悄然消失在卧房之中。
轻叹一声，王俭只是微微阖上眼眸，再张开时，那眸中却是带了一丝慑人的冷光。
忽而，他疾步走到书案之前，奋笔疾书，不多时，一封密函便完成。
“七月初四，全军夜袭，叛乱之人，一个不留。”
紧接下来，他竟是轻轻从衣衫中拿出一只小荷包——它很丑，针脚歪歪拧拧，甚至还有几处皱巴巴，怎么扯也扯不平——却陪伴他走过四年的孤独。
一只通体雪白的小鸽子簌簌飞来，王俭便就着窗外的一点月光，将纸条绑到了鸽子腿上。
鸽子亲昵地啄一啄他的手指，瞬间便飞出门外。
老人的视线，却追随着那无限远处的一点白色，久久未曾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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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月安城内的行宫，却是乱七八糟地忙做一处。
永定侯府中数人来去，几位大夫侯于床榻一侧，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却是谁也拿不出一个时效性的治疗方案。
床榻上，是一个面色苍白如雪的人——永定侯秦雕。
此刻伤者已然失血昏迷，一道横贯整个胸腔的巨大灼伤，血肉翻卷，内脏骨骼隐约可见，伤处覆了不少止血的草药，却依旧无甚效用。
秦衍和秦韶父子二人守候于床榻一侧，秦衍的眼眶有些发红，看着自己的儿子，目光却是说不出的伤感与愧悔，再看看榻上即将故去的兄长，面上的悔恨也便更加无从掩饰。
“哥哥，你……还怪我么……怪我将韶儿遗弃数年，怪我……当年一个不小心，便将整件事情弄到如此地步？”
“父亲，我们还是快些想出治病救人的法子罢……”秦韶面上亦是焦急，听得秦衍言语，面上虽露出几许伤感，语气却依旧满是感伤：“父亲，当年的事情并不怪您，毕竟……玉蓉公主，她……”
“韶儿，倘若……倘若我再等上她几日，不要相信萧翊寰那天煞的家伙，又该多好……我们二人，又何必演变成如此境地？”
“可是，叔叔……”秦韶看一看榻上依旧昏迷不醒的秦雕，面上遍染犹疑。
“我知道你对当年的事情依旧好奇，不过……我想，哥哥他是不会想让你知晓这一切的，毕竟……你落至如今境界，再怎么说，都与我二人有些关联。”
“你是染着仇恨与诅咒出生的孩子呵……”
“哥哥，你当年，也预料到我与玉蓉如今的天人永隔了么……所以，你对她放手，让我来承受这份焚心之苦……你真的好自私，好自私……”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天下闻名的“玄机公子”，却只是握紧了兄长的手臂，哽咽不止，两行泪光簌簌而下。
手上忽而一紧。
秦衍抬头看去，却见秦雕不知何时早已张开双眼，惨白失血的嘴唇缓缓颤动，紧接着，却是说出一句清浅的话语：
“衍弟，当年……我不怪你。”
他的话音很轻，一句话，几个字，被他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秦衍要凑近他的唇畔，才能将那几句话听个大概。
“好，好……”哽咽着点头，秦衍只是用力握紧了兄长渐渐冰冷的手。
蓦地，手心却是一沉，床榻上形容枯槁的人，也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悄然阖上了眼。
——再不张开。
“叔叔……叔叔啊！”秦韶挣扎着呛咳，却依旧强撑着病体爬到床榻上，抱着秦雕的臂膀痛哭失声，直到自己咳得太过厉害，声音嘶哑为止。
秦衍默默看着榻上那个已离去的人，许久，只是怔怔地伸出手去，悄然将秦雕不瞑的双目合上。
“哥哥，我当为你报仇。”
一句轻轻的话，悄然散于一室悲伤之中，登时便被缠绞无形。
宣化三年七月初一，南淮朝永定侯秦雕薨，年三十有五。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鹰隼已逝（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