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之后》楚门的蔬菜

9、斜插一枝萱草

　　这日初五，庆端阳，临中夏，时清日复长。拜祭龙祖、祈福辟邪，福元寺内人生鼎沸，正殿拜佛的人也是排着队，等了一刻，总算排到了。谭氏和玉澍拜了佛，许了愿，摇了签，又移至偏殿签室解签…便回了。

　　这夜，酉时过了，苏万丰还没回来。谭氏坐在妆台前，手里握着一张黄纸。戌时，苏万丰回屋，听了谭氏说起今日的情形，嗤笑着，哪里信的这些，不过他也知自家夫人爱信这些，便没说什么，准备上床休息了。

　　谭氏却拦住了：“老爷，不是我多想。你想想，要不是神算，他如何得知，咱家后院的梨树，还有我们那可怜的孩子…”

　　苏万丰打着哈欠，直摇头，这凉州城就这么大，他们已经在这四年多了，总有些家里干活的人，说话不小心便传了出去。他是不信的。

　　“不过是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骗骗你们这些妇孺之人，你便信。咱们苏家在凉州城也算大户，任不知哪个，漏了话语出去，你便深信不疑？还是让蒋家的再多几句训诫，主家的事，岂能如此乱说出去。”

　　听着苏万丰的话，谭氏却一直摇头，她自是知道这些，但有些事只有贴己的人才知道，她是不信这事是自家人乱说的。苏万丰的意思就是不信，谭氏从抽屉拿出一张白纸摊开来。苏万丰，不知何意，借着烛光，就是一张白纸。

　　“什么意思，要浸水才会显现吗？”

　　“老爷，说什么呢，这不是很清楚吗？”

　　谭氏着急，指了指上面的东西，苏万丰拿起那张纸，看不明白，不想猜测，放下了那张纸。看着谭氏，她到底想说什么。

　　“今日，我求了签，还是上上签，还是第五十八签，老爷，您说巧不巧。那解签的师傅，就画了这张图给我。老爷，您仔细看，这可不是白纸。”

　　苏万丰又拿起白纸，百思不得其解…听着谭氏急促的话，拿起了那张纸对着油灯，透着光影，这确实不是一张白纸，而是一幅脏了的白纸，摇了摇头，没明白。谭氏都有些激动了，便上了手，拿出一支笔画了上去。这画出来，苏万丰看着，是一个人的手。

　　谭氏哪管他疑问，径直说了下去：“这就是澍儿身边那个丫鬟的左手，老爷，您看清楚了这三个点，与那丫头手上的痣的位置，一模一样。”

　　听着这胡言乱语，苏万丰喝了口茶。一头雾水，苏万丰揉了揉昏沉的脑袋，他今天有点累了。这什么意思，他没看明白也没听明白。

　　“你这是魔怔了？解签师傅随便画了几个点，你就自己添加了这些？”

　　谭氏有些生气，怎么解释不听呢：“老爷可还记得五年前，你调任凉州城，我便去求了签，问的是前程。本来咱们是不愿来此处的，但是是第五十八签，上上签，签文遇水化龙。咱们才来的？”

　　谭氏说起过去，苏万丰又拿起了那张纸，仔细瞧着。他作为朝廷官员，如何能随意拒任，当时只能听从旨意赴职。

　　谭氏并未停下，继续道：“老爷，您看，看到这三个点了吗，位置，距离，跟那丫头手上的一模一样，您能说这是巧合吗，这是天意呀。三年前的冬天澍儿在集市上买了她做丫鬟，没想到半年后您就升任了长运史了。这次去寺里，也是帮您问仕途，那老先生直说快了快了，却只欠东风…有些话不能明说，便只能这样画出来。”

　　苏万丰看着谭氏越说越激动，甚至说着与他毫无关联的事，他有些生气。民谣传言，大多是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想起几年前谷风之地的恶阻，如今都已经五年了，他是半点不信的。于是，他冷冷地泼了一盆水。

　　“夫人，夫人，我这官职来得名正言顺些，怎可将此归于一个黄毛丫头，岂不可笑？夜深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这话，苏万丰已经躺到了床上，疲惫：“此事不必再说，若依你的意思，这‘贵人’就在咱家，也跑不掉，不必操心。”

　　谭氏坐了过去，摇了摇头：“老爷此话差矣。‘贵人’在咱家做丫鬟，神佛怎能安心。”

　　听着这些子虚乌有的道语，苏万丰最多只能理解一分，就是求的一时安心而已。他的仕途，孩子的安康，家中的大事，她总是喜欢去算。他不信，却也挡不住谭氏的心思，这许多年，她习惯了去烧香拜佛，已将说不清道不明的事，都理解为命中注定的安排。想来，自己的话，对于她来说，一时半会是劝不住的，他也累了。

　　灭了蜡烛，谭氏听着身边人熟悉的呼声，她无法安睡，那签文，势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