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之后》楚门的蔬菜

8、花月正春风

　　这年初春，东风解冻、蛰虫始振，纵然早晚仍是寒气习习，但徐徐而来的微风中仿佛传递着春天丝丝的温暖气息…

　　这天，天刚微亮，阿历就起了身，出了房间准备好了起床梳洗要用的东西。澍儿小姐便也刚好醒了。玉澍看着镜子里阿历满含笑意的脸，不禁好奇，今天她有些不一样。

　　“这么高兴，有什么事，快说，快说，快说…”

　　又被发现了，每次都逃不过。虽然人人都说小姐是个活泼性子，但只有她知道她的澍儿小姐，是个细腻的人儿。

　　“回小姐，阿历有件自己的高兴事。前天早上，碰见蒋嫂，看她一个人抱着一大堆东西，我便帮了她一下。咱们这府里的后院，我第一次去，里面有一棵梨树，那日去看到刚好开了花，心里欢喜。”

　　玉澍知道那后院，但是那里一直锁着，她也没去过。听着阿历说着这些，她想去看看。看着门口没人，玉澍小心地拉过阿历：“我…今天不想去学堂了，等会儿咱们俩一起去看。”

　　听了这话，阿历连忙摆手。那日，她放了东西，蒋嫂就让她出来了，后院是苏家的禁地这话是叮嘱过自己的。那日，只是个巧合，那梨树也只是远远看了一眼。

　　看着阿历紧张的表情，玉澍笑着抱住了她，她喜欢贴着她。

　　“怕什么，就说我病了，父亲母亲最疼我，放心吧。”

　　看着玉澍抓着自己的袖边，一脸可爱，阿历无奈地点了点头…她的小姐是个在疼爱和宽容中宠着成长的孩子，有着令人羡慕的宠爱…

　　听着阿桃说夫人允了，今日可以歇着不去，阿历松了一口气。又跟阿桃说着小姐要休息，留了她一人伺候即可，阿桃便也松散去了。待人都远了，两人悄悄出了东门，避着人，东躲西藏的终于跑到了后院。

　　这里，还是锁住的，两个人贴着墙转了一圈，找到一个石墩。阿历搬了过去，她们可以踩着爬进去。坐在墙上，阿历先跳了下去，接住了澍儿。墙边的草木花丛已经一米多高，两人站在墙边看着院里的树，都想到了一句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院里的蜜蜂和蝴蝶嗡嗡的，空气中都是甜美的味道。玉澍身量不足，个子矮些，看不够，便拉着阿历跑到了树下。

　　满树的梨花，纯白素肌跟梦中一样美丽。微风拂过，花瓣自由舞动，声声悦耳，飘落在她们头上，脸上，身上，衣服上，手心里。接住那一枚小小的花，花芯里一根根浅黄粉白蕊，衬着鹅形花瓣。阳光从花缝里落到手上，光影之间，她们抱住转着圈，捡起了更多的梨花，撒着笑着，荡漾着浓浓的情意。

　　心满意足之下，谁都没有注意到门缝里的窥探…

　　入夜，伺候小姐睡下，阿历也准备歇着了，就听见门外有人叫她。听得出是阿杏姐姐，阿历心里砰砰跳…开了门，听着她的话，阿历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事。她心里有些恐惧，进了屋子，跪了下去。

　　“夫人您找我。”

　　“阿杏，去打盆洗脚水来。”

　　这样跪着，她不敢抬头。是下午的事，那自己是会被撵出去的。想到这些，她把头深埋了下去，这次，是她的错。

　　阿杏把洗脚水端到夫人脚下，就识趣地退出去了。

　　帮夫人褪下鞋袜，阿历心咚咚跳着，后背灼烧地厉害。她不想离开苏家，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违反家规，惩罚是什么，只要不让她走，她愿意受着…

　　“阿历，你来家三年了吧？”

　　“回夫人，奴婢来了三年多了，多亏了老爷夫人的照顾，才让阿历可以有个栖身之所。”

　　“那你既知我和老爷待你不薄，又为何要做出令我们‘伤心’的事？”

　　“夫人，奴婢不敢。都是阿历的错，存了侥幸之心，擅自坏了规矩，奴婢愿意受罚。”她的心开始发麻，声音也在颤抖：“夫人…奴婢知道错了，您能不能原谅奴婢…”

　　看得出阿历的小心翼翼，谭氏抬了抬水里泡着的脚。

　　“阿历，你知道澍儿是我和老爷的宝贝，是绝对不容许出一点差错。你是贴身丫鬟，小姐今天感染风寒，明天受凉生病，我跟她父亲还如何放心交给你们服侍。澍儿年纪小，调皮不知分寸，你不能随着她的性子乱来。违反家规是要被逐出家门的…”看着阿历流泪，谭氏继续道：“澍儿这孩子喜欢你，我们做父母的不想让孩子伤心…这次，你可留下。但你要记得，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澍儿喜欢你，我们才由着她胡闹。但你若是由着小姐的性子…胡闹，那犯了苏家大忌，我们也没办法。”

　　骇人的话，她听的胆战心惊，这件事她真的错了：“奴婢知错。以后会好好照顾小姐的。”

　　“记住了，因为澍儿，你才来苏家的。今日没有赶你出去，完全是因为小姐‘宠’你。你是聪明的孩子，要懂得‘恃宠而骄’是为奴大忌。”

　　“奴婢不敢…”

　　小声地回着，她看见了盆中的自己，惊恐残缺的脸，晃动着就会消逝不见。以为的“安稳”，也不过是别人的一句话便能颠覆的存在。

　　“去吧，跪着，远远地…别让澍儿看见。”

　　听着这冷冷地声音，她的心沉了下去，只要不让她离开，就算是把膝盖跪烂，她都毫无怨言…

　　抬头，看着那些忽明忽暗的星星，一片乌云慢慢吞噬着那光。天暗了，冷了，如蝼蚁般的存在，谁会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