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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却道故人心易变 ...

  •   因着太子薨逝,朝堂似乎又多了许多事,九方既见心知,是有些人在动摇了,大邶的二皇子没了,三皇子又体弱,有些人又蠢蠢欲动了吧,他不得不时刻警惕着。

      这半月,他去过甘棠宫宫外,不能进去,便又返回。他知道她的心痛,叫人传了话,便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人将崇安殿的物件挪了过去。他无法诉说的话,也都写了信给她,他希望她也能够有所抒发,不至于郁结于心,但并未收到只言片语回复。

      这日天色未暝,九方在渥已经到了凌云殿,他已经三日未休,脸上的倦容明显。听着尹长风说人都来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还能撑住。眼前的人,分别是叶惠伟权,都苗书疆,陆全安惠,他们分别汇报完律法,除乱,民谣之事,九方既见听着,民谣这事,他以为是她,还好不是她。但如果有人敢在江郢宣着这些神论,那证明这江郢并非如表面那般安宁,此事必须挖到深处,连根拔起。这事是不是还有内外结联,官匪勾结,他需要全部彻查清楚。

      但现在绝不仅仅是这一件事,叶惠伟权看着其他两人,他作为刑部大臣,有些话,他的身份可说。

      “皇上,这次德惠太子薨逝,举国同殇。但总些匪徒,开始宣扬大邶厄运,老臣已经接到兰州数起寻衅肆起之案。若不早加防范,势必危害江郢。”

      九方既见听着这话,这是他最担心的。大邶痛失皇子,意味着什么,社稷飘摇,内里的暗流涌动,一旦决了提,溃了坝,怕是改朝换代也未可知。后宫寡子,百姓何来自信,看了眼陆全安惠,他点了头。

      “陆全大人和都苗大人,你们吏部和太常司两部协同彻查,这事还是你们三人亲自来负责吧。其他的,朕知道了,太子丧期三月期满,可行新事。”

      时忙事移,一月期过,玉漓去了凤栖宫请安,听人寒暄着说着好好休养之类的话,便散去了。第二日请安,大家又说笑着,便也散了。但是一刻后,玉漓又折回了凤栖宫。千乘简瑟看着人又进来,她不明白,心里有些不安。说了三两句话,千乘简瑟没有探明她来的意思。

      “豫妃,本宫看着你身体还有些虚弱。以后可免了你的请安礼。”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有个疑问,不知能否向娘娘请个明白…”

      言语的直接,千乘简瑟不明所以,猜测着,苏延玉漓,她有这个胆子敢直接问那些事吗。麟儿的那件事,她莫名其妙担了恶人的名,这宫里又有谁知道她的委屈。无人开口,但似乎所有人的眼神里都认为自己做了这事,皇后,膝下无子,不是她还能是谁呢。千乘简瑟都能猜出这些流言蜚语,她是这后宫最有嫌疑的人,她只恨那些浅薄的人,这种害人不利己的事,她身为皇后,怎会如此愚蠢呢。最令她伤心难受的是,九方既见竟也猜测,怀疑她。那日她泣诉着自己的委屈,又在明德殿跪了一夜,九方既见最终才信她。但也不准她执掌后宫了,中宫的权利分了景仪宫,她已经为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受了惩罚了。她倒要看看,眼前的人如何敢问出这样的话,她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的。

      “当然,什么事,说吧?”

      “不知娘娘认不认识一个叫元木齐的人?”

      千乘简瑟听着这个名字,面无表情,她不认识这个人,也不知玉漓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是要问麟儿的事吗,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

      “从未听过。”

      “臣妾昨日去了梁宫,此元木齐是舒窈的绘画师傅。臣妾昨日也去了猗兰馆,原来元木齐也是这宫里的画师,出宫是因为,他得罪了娘娘您…”玉漓停住,她看着千乘简瑟,她的面上无变化,甚至还有辨不明的疑惑。

      千乘简瑟也看着玉漓,饮了一口茶,她是有些不解,微笑,她回想着。猗兰馆她好像只去过一次,那时候,她因为有了怀孕,刚升了昭仪。那时,宫里的妃嫔,唯当时的康妃南荣叶慈风头正盛,喜爱书画,每月都会在姿韵宫举行赏画和诗文盛会,美其名曰“寻隐静听”。那时候,后宫的妃嫔都乐于参加,她从不落下一场。她记得有一日结束,南荣叶慈提议下次的寻隐静听,各自带了自己的画作给大家品鉴。但自己不善绘画,所以她只能去了猗兰馆。当时那猗兰馆似乎是因为南荣叶慈的支持,馆里的画师在这后宫多受吹捧,她想让一个画师指导下自己,最终只派了个刚入宫的小画师,帮着自己画了一幅画。但也是因为那幅画,她,被人嘲笑,根本不认识紫薇花,是故作风雅。自此,她便再没去过那盛会。后来,听说猗兰馆的馆长农越致罚了那画师,不过她也不想再听到这些消息了。看着玉漓定定的看着自己,她不知道她是何意,难道那个小画师就是她口中的元木齐?这个,她真不知道。

      “是吗,这宫里的人,个个被撵出宫的,都是说主子的错。想来本宫应该是严厉了些,让人多有印象…”

      玉漓听着这些,她没有想听这些:“那娘娘可知,姚士德和元木齐是同侪。”玉漓并不想绕来绕去,她只想知道,她还要隐瞒吗。“当时臣妾的画,被人模仿风格,便促成了臣妾私下作画的事实。昨日,舒窈说当日之事并不是她,但那用笔着墨也很是眼熟。入宫前她便知姚士德,她的师傅曾经告诉过她,姚士德最擅长的便是临摹,一眼便可雷同如真。就是这么巧,姚士德那日便过了指证臣妾,后来臣妾解禁,听说他突然辞官,不知是否跟皇后您有关…”

      千乘简瑟直直的看着玉漓,心内平静,人证物证俱失,是或不是还能怎么样呢。她反诘道:“豫妃,你应该知道,在这宫里,说话做事都要有理有据。单凭别人几句话,风言风语的就想污蔑本宫,你觉得合你的身份吗?”

      听着诘问,里面的得意,玉漓气愤,但她不怕。虽然姚士德已经出宫,只要想找,人肯定找得到,那就能对质出真话:“那臣妾可禀明了皇上,去找找元木齐,或者就能找到姚士德了…”玉漓这么说着,眼神逼近了千乘简瑟。“臣妾并不在乎自己的冤屈,这些,娘娘若认了,洵昭仪可安息,娘娘若不认,那就看看让这宫里的人来重新判个明白。”

      话语的大胆步步逼近,千乘简瑟盯住苏延玉漓的眼睛,她不确定她会不会这么做,但她深知,过去的事没有必要再重新翻起了,搅浑了后宫,九方既见那边,势必再也无法信任自己了,他厌烦这样的勾心斗角,到时候她可能真的会失去一切。无言,稀薄的呼吸中,她看着杯中的茶叶,茶已经凉了,叶子沉在了杯底,摇晃着并不会有太大的浮沉。

      “或许,你觉得皇上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吗…”

      试探性地话语,千乘简瑟贴近继续道:“还有,你和王爷的事,我知,你觉得皇上…知不知?敬告你一句,无论是皇上还是王爷,他们两人,都绝非你心中所想的那样…”

      走出凤栖宫,玉漓心里是痛苦的,以为能得到一个结果,终能不辜十年前那人的遗愿了,却原来得到的是沉重的心事。夜里,她没睡,小安子说皇上已经去了慕颜宫了。收拾好躺在床上,这夜,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那日,九方在渥的话,今日,千乘简瑟的话,他们都在陈述一个事实,自己是他手中的棋子,过去这几年,只是棋局而已。但这怎么可能呢,十多年,若一开始是有些可怕,可是和他待在一起的每一刻,她明明能够清晰感受到那些情感,这些怎么会是假的?

      救命之恩,深夜赏花,四季秘境,一花一草,春夏秋冬的相处中,不是只有自己入戏了,他的偏爱之宠,在旁人眼中都成了掺杂了权谋的设计吗?这些是假的,那自己便是活成了笑话,她信,他不会骗自己的。生而为人,可叹真情实感又有几分,她确信,他们之间是真的。

      次日醒来,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憔悴,眼眶肿着,收拾了下,她便出门了。走到汇万春园,便看见远处太液湖上的人,是他,但他的身边还有其他人。回了宫,她便躲进了内殿,刚才,他应该看见了自己吧。这夜,她没有等到他。

      早早醒来,她听到了一个坏消息,舒窈去了,是自缢。她有些生气,一定是她,自己应该早预料到这样的结果。玉漓直接去了凤栖宫,看着那杯茶,似乎料定了自己会来,千乘简瑟早备好了。她们之间,还是她赢了,而自己又做了坏人,害了舒窈。午后,她叫人关了殿门,她心里是悔恨。舒窈的事,这宫里除了自己,似乎无人在意。她连着三天去了万佛堂,每日等到深夜,听了他的去处才睡。

      夏日里,宫里又进了新人,也有了好消息。千乘简瑟自是知道如今大邶前朝和后宫都在期待着什么,庆余堂的卢有致得了旨意,便将每次的绿头牌都有意安排了。九方既见过来甘棠宫里的日子屈指可数了,两人说的话,也越来越少了,甚至等不到一顿晚膳,便离去了。

      玉漓心里想着这里面似乎大概都是自己的错,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向从前那般,什么都不知道,傻傻的说着心里的话,现在的自己,掺杂了太多杂乱的东西,说出的每句话,似乎都要观着他的反应,她知道这样不好,但她也真的需要时间好好思索他们之间该如何相处了…

      次日,她求了离去,他没应,一月后,她又求,他还是没应。直到那日,他听着太医的话,为了她好,他应了。

      这日,忙到申时三刻,肩痛难耐,九方既见放下了手中的折子。看着外面的霞光,他走了出去。穿过汇万春园,沿着太液湖,过了临仙桥,换了船,行了两刻,停在了澄祥亭,七星苑的四季,这次只有自己来了。亭子正对着桃林,俯瞰下去,一片云霞尽入眼帘。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看着湖里吹落的桃花,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往年?这是去年栽下的,还有一片梨树,刚过了时节,花落绿生,她并未看到,而自己也忘了这件事,似乎一切默默就错过了。

      她痛失爱子,他又何尝不是呢。那些日子,他忙碌着,便也忽略了她的变化,他承认,他们之间是出了什么问题,话越来越少,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他也不知该怎么办。听着太医院说着她的身体,他不知该如何开口,以后他们都不会再有孩子了。这话,他没让人告诉她。

      她去万佛堂的日子,他知道她在求什么,他们的孩子,这些痛,会一直横亘在他们之间,自己终究没有保护好她。七月初一那日,听着太医院的汇报,他去看了她,她又消瘦了。她的膝盖疼的厉害,每日站不到一刻,夜里便是整宿的疼痛。太医的意思,需用温泉水每日疗养。如此反复半年,便大有裨益。若对她好,那也好,那日,他答应了她移去兰汀园。

      他不知道她是真的想去,还是一时的赌气,但他看得出她的难受。若自己会让她伤心,那便暂时不见也罢,好好的换了环境养好身子,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只是此刻,看着这七星苑的四季,会忍不住想起她在身边的日子,那些时候多美好,现在就有多伤悲。

      兰汀园内,玉漓每日都有抄写佛经,七日便派人送去万佛堂,她并不是在求些什么只是想着这是她唯一能给自己的五个孩子做的。九方既见不时派人送来画纸和诗书,还有些信。她看了,都有在好好收着。

      这日,从九方既见的信中,她知道他去了七星苑,信里诉说的是思念,等身体养好了,一起去更好。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不应该听着这些蛊惑的话,而应该相信自己最真实的感受,旁人哪知他们之间的事,他们说的话,都只是站在他们自己的立场角度上自以为是的评判,而两人之间,贵在真心相待,放下杂念,用心感受,这才是重点。至少现在,她并没有感觉到九方既见对自己的利用,若真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她想有机会去问清楚,而不是再陷入这样的自怨自艾中,这样的日子,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想着这些,看着他的信,她想要做个封袋收好这些东西。好久没做女红了,手都是有些生了,这个封袋她绣了十日,阿韵看着玉漓绣好的绣面,她觉得有些熟悉,在哪里见过似的。夜里,她想了许久,猛然想起那日采办,尹侍卫的荷包面上也是一只猫头鹰,竟然有这样奇怪而相像的东西,或许是巧合吧。

      这日早上,伺候好玉漓换好衣服,小安子来传了话,皇上今日出宫秋游了。用完膳,玉漓去了后花园,眼前有棵银杏树,每一片叶子,金黄透亮。秋游,是带着新人去的吧,他也曾答应自己春游,却从未实现过诺言…她有些生气,或者说是难受。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带自己出宫游玩过,每次都是不合时宜的去不了,而现在,旁人就这么轻易的去了,自己还困在这里,孤零零的一个人。

      大寒前,她借口天冷,膝盖还是不舒服,没有按时回去,待明年春日再回。来回话的人,只说了一句,豫妃可安心休养,便再没有其他,她没有表达出任何情绪…她已经月余没有收到他的信了,他是忘了吗,还是不想写了,她又在胡思乱想。这个小年,她没有等到他,也没有等到信。显相城的热闹,小安子每日都有汇报,后来她便不听了,回了阿韵便可。若没有重要的,便不必再提。

      二十八这日,庆余堂的例行送了些东西。除夕这日,主仆几人吃了团圆饭便散了,允了他们去看烟花。听说今夜,宫里竟然难得的举行灯谜会,是蘅梧宫的桂昭仪提议的,他们都说是个才华横溢的大才女,甚得皇上喜欢。玉漓听着,她已经不知道这些都是谁了。像是个闭关禁闭的人,她没有了知晓这些的权利。

      这夜,守岁,阿韵或许太累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玉漓,走到窗台,看着外面,烟花灿烂,遥远而飘渺的转瞬即逝。

      这些日子,她总是想起从前,想起自己在苏延家的日子。不知今夜,母亲和晔儿怎样,澍儿怎样了。自从她来到兰汀园,尹长风亲自来传过一次消息的。家里好好的,玉澍那边因为有孕,便已接回了无庸府里,算算日子,刚好春日里便是生产之时,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想着这些,她的心情好些了,那就开春了回去吧。

      兰汀园终究不得及时的消息,她不想错过这些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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