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之后》楚门的蔬菜

78、不须惆怅怨芳时

　　不知不觉，一月又过，那日之后，玉漓去了万佛堂，她不知该求些什么，只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就好。这日早上，玉漓起身就闻到了院里的花香，这个冬天确实不冷，估计连花草都分不清春日的到来，提前绽放了。

　　“今日天好，主子可要出去走走？”

　　阿韵询问着，今日的天气好的很。披上披风，玉漓觉得有些热，阿韵仔细地系着扣。这些年，阿韵已经从一个花样女子到如今花纹满头的姑姑了，玉漓心里惭愧，一直说着不让她再贴身伺候，但自己每次还是不由自主的叫着她的名字，让她不得空闲。自己真的想让她歇歇，享享福。

　　“阿韵，以后让怀音替你可好？”

　　话一出口，阿韵却红了眼睛：“主子，是您嫌奴婢老了，干活不利索了…”

　　玉漓紧握着阿韵的手，这些伺候的活，就让其他人来做吧。她俩，相伴着，便好。看着玉漓摇头安慰，阿韵收住了眼泪，她是不想哭的，怎知年纪越大越伤感。看着阿韵落泪，玉漓有些惭愧。其实是自己近段时间常常觉得体力疲乏，想到阿韵比自己大，自己该替她着想。

　　她虽不愿，但这件事就依着自己的意思吧。

　　出了门，穿过淀桥，玉漓便去了小花园，满眼望去，花香袭人，听着蜜蜂嗡嗡的声音，难得光景，若是自己独赏，有些可惜。她想着麟儿，便转去了崇安殿，屋里却不见一人，望了一圈，才看见角落里的麟儿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他是什么时候养成了这样席地而坐的习惯的。说着不该这样的话，她扶起麟儿。

　　“母亲，没事，今日天暖。这里更舒服，你看阳光刚好照着我。”

　　说着话，九方定麟站稳，却不知坐久了，还是脚麻，没站稳要跌倒。玉漓一把扶住，手是凉的，她有些心疼，阿韵已经倒好了热茶。母子间说着话，这些天是跟着太傅们开始学习批阅奏书了，爱学是好，但玉漓总觉得孩子幼时不该这样，好像没了许多快乐。说着话，玉漓看向麟儿身后的窗台，一只蝴蝶停在窗台的白日香上，歇了一会，便趁着一阵微风飞走了。

　　麟儿，不过六岁，他不是太子，但似乎这太子的担子已经全压在他身上了。

　　“麟儿，咱们出去转转，莫辜负了春日盛景…”

　　许是明白了，九方定麟放下了手中的书，母子俩在汇万春园赏了花，坐着说话，便远远看见燕居走过来。说着皇后今日准备了好吃的，特来邀请，母子两人便来到了凤栖宫。九方定麟对这熟悉，亲昵的叫着母后，请了安，听说夷儿在花园练琴，他便跑去了，屋里就剩下二人寒暄。

　　玉漓看着门廊里的花，她好像没见过，忍不住问了千乘简瑟。听见这话，千乘简瑟没抬头，喝了口茶，便哦了一声道：“听太医们说这月见草有明目的功效，本宫便吩咐了燕居去找的，刚好花房里新培的，便挪了来。”

　　“娘娘的眼疾还是没有好转，要不要再让太医院再多会诊…”

　　“倒不必麻烦，只是早上有些酸涩肿胀的感觉，吃了药也有效果，只是多一味赏心玩意。”

　　二人坐着，寒暄之外，也去了院里看着两个孩子玩闹，又半个时辰，便传了膳，吃了饭，四人便移去了偏厅喝茶谈话。看着麟儿在千乘简瑟面前，似乎更加调皮可爱，和夷儿嬉闹着，玉漓心里有些失落。

　　回去的路上，玉漓拉着麟儿，他在自己面前很多时候是沉默的，这让她心痛。一直期盼着孩子的改变，只是今日才知道，这孩子在旁人面前确有撒娇吵闹的一面，而自己并不知道这些。反思着自己，她是一直好好爱着，保护着这个孩子。他的所有事，自己件件都有好好看顾着。她心里还想着哪日这孩子性格能改变，不至于困于这个身份，原来困住孩子的人，是自己。

　　送了麟儿回了崇安殿，回去的路上，阿韵看的明白，开解了几句，她没说话，回去便直接进了内殿。坐在榻上，便落了泪。麟儿一直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像个男儿一般成熟，她想着让他保持童真，却不知孩子这一面自然只是不愿意展现在自己面前而已。她这个母亲做的失败无疑了。

　　阿韵劝着，孩子大了，想要在父母面前表现的强大些，都是可以理解的，玉漓并不能信着这些，这是自己与孩子间的疏远，她必须承认这些，才能修缮与麟儿的关系。毫无头绪，她心里如石头般沉重…

　　这夜，她又想了许多。三年前，麟儿便搬去了崇安殿，自己当时担忧着他的安危，确实让人盯的紧，每日需汇报着饮食，抽查学习情况，就是不想让他出去玩，想着避着些可能的麻烦和伤害。再后来，自己身体不便，便派了丹桂亲自去盯着，或许是因为这些吧，难道就让孩子生了这样的心思，自己这个母亲只关心了他身体和学业，安心成长便好，而从来没有关心过他内心开不开心。想着这些，她心里更痛了，是自己的错，让这孩子小小年纪便与自己生了这样的嫌隙。

　　阿韵劝着，不该如此伤心，便端上了药汤，喝了药，被劝着上了床，这次千万不敢大意。看着阿韵，想着今日说过的话，以后只会更加辛苦，她该让怀音替上来了。此事，只有她们二人知道，原本是打算等着九方急见回来再说的，但现在她有些犹豫，她不知这件事若说了，是不是又没有办法顾着麟儿了。这宫里规矩，从来都是这样，说是怕孩子小气，只能等待过了弥月才能相见。这样，至少有大半年的时间，自己便也没办法与麟儿亲近。

　　想着这些，她如何能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