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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物换星移几度秋 ...

  •   太后薨逝,大邶恸然,显相城悲,临近丧仪,江郢一时间人潮拥挤,皆是赴丧之人。

      这日,凌霄宫---凌云殿内,九方既见听见门外的声音,熟悉的他。扶起眼前人,九方既见心里万分感慨,十几年未见,终究是大变样了。九方同泽,他的小九,昔日的瘦小子,磨炼了十几年,终于回来了。

      这夜,待到寅时三刻,兄弟俩说着旧事,仿佛回到从前,直到尹长风进来,九方同泽递上去了一杯酒。

      “小朋友,长大了呀。”

      尹长风看着九方同泽,九方既见点头,才接下了那杯酒。

      “多谢九爷,长风不敢忘。”

      九方既见看着这两人,想起了当年。他和小九随父皇去西北涧城,那年他十二岁,小九七岁,是在一条乡间小道上遇到了这个小朋友,当时他正被一群狼群追着,衣服都被咬烂了,哀嚎的声音是小九先听到的,最后是他们兄弟俩赶走狼群,救了这个小孩。荒无人烟的漫水地,孩子是吓傻了,问着家里在哪,就是不说话。父皇当时是不同意带着他的,但小九就是哭闹不愿意,于是他们只能带着他走。这孩子跟着他们养了半年,除了腿上的伤痕明显,其他没什么痕迹,算是恢复的不错,两个小孩子混熟,后来回程路过凉州城,又问着他要不要认个家,却是什么都不记得。路上又看到街上遍是卖儿卖女的,看着可怜,就这样他们最终决定带着他回了江郢,入了显相城。名字也是因在长风坡遇着的,便得此名。

      九方同泽看着尹长风还站着,低着头,一言不说,有些失落。

      “三哥,好像除了你,别人都不欢迎我回来。”

      九方既见看着小九,这爱开玩笑的人儿,没个正形,他竟然还不“知错就改”。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不能回来,是一点记性都不长:“你回来是正事,别得意忘形。尹长风,这几日你就陪着九爷,盯住他。”说话间,九方同泽给尹长风递了个眉眼,刚好被九方既见捉住,他不得不又多说了一句。“小九,这次可待半月,咱们说好了的。若是行事不规,明天你就回去。”

      九方同泽听着,说着好好好,这是自然。

      十日后,是国丧。举国上下,莫不痛悲。这境况大约如十年前先皇薨逝,大邶的所有事物和事务都停歇了。连绵数天的大雨,这日更甚,大雨磅礴,水柱似的泼洒着,似乎要侵染一切悲喜欢愁。一日完毕,尘埃落定,宾客散空。

      九方同泽去拜了几位叔伯,还有他的三哥叙旧。如此只剩下两日,九方同泽便要离去了。这日一早,他便来了斜阳楼,跟着内监进到了内廷,看见还有一人。

      “你来了,这是豫妃。”

      “是。臣弟见过豫妃娘娘。今日过来给皇上请安,辞行。”说着话,又看向玉漓。

      玉漓看着眼前人,眉眼带笑,棱角镌刻,笑容潇洒自如,似有一番风流作派。

      “见过九爷。”

      九方同泽看着玉漓盯着自己,他礼貌的打了招呼,那人的眉眼,他总是觉得有些眼熟。但,大概也只是面善,他们怎么会见过呢?待三人入座,九方同泽看了一圈,却不见人,眼神有些失落。
      “皇兄,长风呢?”

      九方既见是早猜到了他会这么一问,看了眼玉漓佯怒道:“在这宫里,你大概是看不到他了。朕已经把他逐出宫外了。”

      听着,九方同泽当下急了,他这次可没做错什么。

      “皇兄,臣弟哪里又错了,您要罚,罚我。我这就走,也不待明日了。”

      玉漓看着这位九爷焦急的样子,有些惊讶,但看着九方既见未说实话,她似乎也明白了,她曾经在书中看过些,如今也不至于过于惊讶。

      九方既见,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迟疑着他的眼神严肃了些。

      “小九,这次叫你回来,你应该知道,并不只是太后的事。你一直远居云州,你若愿意待在江郢,朕可允。”

      却不知这话让九方同泽脸色突变,九方既见像是预知了,看了眼玉漓。九方同泽跪下去,他为什么必须待在云州,并不是旁人的旨意,而是他的选择。他们的父皇从来没有说不允许他回江郢,只是他若回郢,除却国丧,便是大婚。这便是他们多年未见的缘由,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选择未改变。

      “臣弟愿此生永居云州,百年之后,也葬于云州。”

      这话,坚定而伤心。九方既见还记得那次,他十五岁生辰,他们几个人混在一起喝酒,醉酒后,被父皇发现了。父皇以尹长风的性命要挟,这个小孩竟然要当场自刎,少年便寻死,吓坏了所有人。最后他们的父皇九方溯暝便以让他修养身体的原因,让他即刻出发去云州,这是惩罚。那次,自己为护住尹长风,也求了母后,最后是她身边的良云姑姑站出来帮着解释,担了罪罚,才让父皇平息愤怒,没要了他的命。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把尹长风带在身边,便是想要一直护着他的周全,而这个弟弟,从小到大,任性闹腾的性子,他是什么都做不了,去了云州,便是安全的吧。

      “若你坚持,那便如此。”

      玉漓看到这里,明白了。九方既见信她,她走过去,扶起了九方同泽,开口:“九爷,放心。您明日便要离京,皇上今日让尹侍卫随着我宫里的阿韵出门去采买了。”

      玉漓站在他们中间看着九方既见,是不是在最亲的人面前,嘴硬心软的人,总喜欢摆一副虚架子执着于心里的自尊倔强。口里说着最令人心生恐惧的话,实际却身体力行着内心的迫切关心。

      “明日,让尹长风代朕去送行,酉时前他必须回宫。”

      送走了人,殿内只剩下两人,似乎什么都不用说,彼此都已经明白。玉漓虽然觉得讶异,但这件事她却觉得尚可理解。

      “尹侍卫,性子沉稳,便是遇到了九爷,才如此开心。今日见他出去,神情都轻松了许多。”

      说出这句话,并不是她的胆大,此刻的她能明白九方既见的心思。他们是弟弟,他想要好好保护他们,做了他能做的一切。她走过去,握住了九方既见的手,少年情深,存在于她和他之间,也会存在于他和他之间,能遇到的人都应该感到幸运。他们的遗憾在于,这些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喜欢,为着这一点,他们已值得佩服。为了心中的那个人,为了那份情意坚守自己,她是感动的。这世间难得,或者说他们两个是幸运的,初遇便是良人,两情贵在相悦。一望可相见,一步如重城。云州和江郢,山高水远,犹信心中所爱隔山海,山海俱可平。他们都不怕,并未觉苦,身边的人更应祝福。

      “皇上,臣妾和您一样,相信他们终有一日,可并肩而立。”

      九方听着这话,很多时候,能明白他的人,似乎只有她。扶住玉漓坐下,他方才察觉她的脸色有些惨白,她的手,透骨的冰凉。

      “传太医!”

      这夜,斜阳楼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九方既见看着玉漓,那紧锁的眉峰,似乎在刻画她心里和身上的痛苦…第一次失去孩子的事,她不提,他明白那是她心里的刺。过去的事,默契的他们都不愿提起,原因,他知。像是心有灵犀,彼此放下了从前;独自承受切肤的苦痛,她的痛苦和悲伤从来固执于己。这次,是自己又让她陷入这样的痛苦,这一刻,他握紧了她的手,希望她能安心接受自己的陪伴的力量。玉漓醒来,他哭了,他们都不想,但一切还是太晚了,她和他都没有保住这个孩子。

      深夜,她还是挪去了甘棠宫,这是规矩忌讳,他虽不愿,但都不能坏了祖制。这样也好,他也不想她因此再受了什么莫须有的污蔑。派了自己的轿辇,务必小心保护着,绝对不能让她受一点可能的伤害。

      接下来一月,她只能困在甘棠宫内,任何人都不能进入。他每日写了信给她,好好休息,这是他唯一的要求。她听话了,有他陪着,他们还会有孩子,而现在好好的养好身体,其他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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