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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明年谁此凭阑干 ...

  •   这个腊月,皇帝远在西北,这年准备的也低调,宫中尚行节俭之风,排场并未随着年节临近显现。这日冬至,芷菁殿内,是例行号脉的日子,平宁宛清不知怎么的有些担心。当初怀无邪的时候,这个月份,她吃饭睡觉都好好的,但这段日子,她总是各种不舒服,身体也特别劳累。

      “丘太医,到底怎么了?”

      看着丘勉面色难看,宛清的心直跳,这几日她总是心慌,有些事总是身体的反应更诚实。

      “娘娘,您已经有出血的症状,为保齐全,微臣这就回去让人准备活血化瘀的药,再去禀告太后和皇后。”

      丘勉艰难地说出这些话,看着平宁宛清的面色突变,他害怕但也得把话说清楚。在这后宫,他深知孩子的重要性,也清楚这个孩子关系着自己的性命。如今,自己的本事怕是拖不住,也扛不住。

      “娘娘,您的性命重要…”

      “真的没有救了?”

      听着话,平宁宛清流着眼泪。

      “胎儿停止发育,也称死胎,一般会随着母体自然流出,可能会持续几天,娘娘不需担心,微臣这就回去禀告院判大人。”

      战战兢兢的话语,丘勉是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是他保胎不力,就算这个人放过自己,这罪责,太医院也会记录自己的失误,只怕再也别想翻身了。这次,他必是要领了罪罚。

      沉默许久,平宁宛清屏退了他人,她期盼的是一个儿子,这话,是彻底打碎了自己的期盼。她不想如此,或者说不能如此。

      “丘太医…你一定要帮我…不要将这事告诉任何人!”

      “娘娘这是为难微臣。事关龙脉,若是知情不报,是要砍头的。”

      丘勉听着,这是性命攸关的事,这如何能瞒,他根本做不到呀。跪在那里,他摇了摇头:“娘娘这是为难微臣。事关龙脉,若是知情不报,是要砍头的。”

      “失了孩子,本宫最是伤心,但本宫自有孕以来,一直是丘太医你照顾的,如今龙胎不保,丘太医你难辞其咎,若本宫言语几句,你…搭上性命也未可知。”

      平宁宛清话说得直白,这一刻,她思绪飞快。若真没了这孩子,众多前车之鉴,腊月了,周年祭马上要来了,若是沾染了怪力乱神之语,便是晦气的代名词,她不想与那词有任何联系。

      “只要丘太医您,愿意帮本宫这个忙,本宫可保你,无罪无过…”

      这夜,平宁宛清一宿无眠,正如丘勉所说,时间拖不得,必须这两日。她没有更多的时间思考和衡量,唯一能预见的是,若是这事是自己的过错,眼前的荣华富贵便可忽如海市蜃楼般骤然消散,她必须这么做。伴着沉重的头痛,她翻了个身,肚子的疼痛持续着,她面色惨白,全身发汗…

      次日,天晴天好,用过了早膳,玉漓便吩咐着收拾院里的花坛,看见是平宁宛清来了,玉漓便赶快迎进屋里。看着平宁宛清的肚子,她小心翼翼,五个月后,她的肚子便也如此了,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些高兴。吩咐着阿韵去准备茶点,她过去坐近了些。两人说些孕期注意的话,又听着平宁宛清说着生无邪的事,必不能身体太懒,便打算一起去小花园走走。走着说着累了,翠羽叫着阿樱去准备茶点了,玉漓走着去了石桌那想要擦下石凳,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痛叫,平宁宛清摔倒了…

      玉漓扶着,也不知如何帮她,大声呼喊着,地上的血迹,吓到了她…

      直到黄昏,平宁宛清方才醒过来。千乘简瑟听着太医的禀报,孩子胎死腹中了,平宁宛清的痛哭流涕整个妆禾宫都听到。她安慰着,叫来了翠羽,问话。

      回宫的路上,下雪了。今日便不必再去茗慈宫了,她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她要快人一步。

      “燕居,你亲自去传本宫的旨意…禁闭三月,快去。”

      明昭宫,宫门关闭的那一刻,“咚”的一声,响得很,玉漓的心也跟着这声碎了…晚膳并没有人来送。阿韵和阿樱去了小厨房准备了饭菜,怀音和其他人都被关到了沉阑司。此刻,这偌大的明昭宫,就剩她们三人了。

      天黑,点了两盏灯,借着雪光,玉漓定定盯着大门。今日这事,自己又错了。这后宫的人,竟还是如此,是她大意,又陷入困境。入宫两年,她只想安静地过自己的日子,想着独善其身,但每一次,她都能误入泥沼,越陷越深…

      数日后,打听了门口的内监,听着妆禾宫那边好多了,玉漓稍稍安心。禁闭三月,她不知三月后自己是否还有勇气面对她,面对这宫里的其他人。蛇蝎心肠的恶名落在自己的身上,心里难受的很。依着皇后的口谕,若不是看着有了身孕,只怕自己早已被落入冷宫了。怀着孩子,逼着自己,她端起了一碗粥吃下,她感觉到身子有些不舒服,便又睡去了。这一睡,便睡到了晚上,醒来,阿韵扶着吃了点东西,外面的雪已经下了一指厚了。

      坐在榻上,这屋里并没有那么暖和,阿韵和阿樱抱了床被子盖住,又备了两个手炉塞了进去。玉漓看着她们,这次是自己的错,让她们又跟着受苦了。她不想哭,忍住了眼泪,不应该让她们过于担心,坐了两刻,她便准备睡了,熄了灯,她小心翼翼忍着。过了半个时辰,听着她们应该睡了吧,她小心的侧了身子,眼泪就流了下来。抚着肚子,她心里有些想他,如果他在,是不是不至于此。他应该会听自己的解释,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人。自从那日后,自己再没有得过消息,不知他现在在哪,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不知他会不会也会想起自己…

      次日醒来,她的头有些疼,听着阿韵说阿樱已经忙了一早上,都是为了准备些好吃的,本来身子不舒服的她,还是换了一副笑容。她们二人,尤其是阿樱这几日的话也少了,或许是怕乱说话吧,她整天只躲在小厨房里。玉漓知道她们二人的心思,左不过是宽慰自己,不想让自己伤心。待阿韵帮着穿好衣服,玉漓看着镜中的自己,是,是有些消瘦了…她必须让她们放心…

      看着桌上的东西,玉漓吩咐着阿韵也坐了下去,她们之间不必如主仆那般,现在三人就是姐妹。
      “阿韵,你和阿樱这两年跟着我受了太多的苦了。这次又是我连累你们…”

      “小主,您想多了,我和阿樱都知道。只要您照顾好自己,我和阿樱就是安心。您多吃些,为了孩子,为了您自己,咱们都要好好的。”

      阿韵这么说着,惹哭了玉漓,这么多年,她虽不说,但阿韵的意思,她心知,她们之间若初时有些磨合芥蒂,如今便是有了共同的认知---好好的就好。这早膳用的是开心的。

      阿韵看着,也很高兴,收拾着碗碟,看着阿樱还没过来,她便先扶了玉漓去窗台的榻上坐着。窗外,阿韵端着东西过去了。外面阴冷,玉漓走向里屋拿了披风。

      小厨房就在后苑,这其中要经过一片水潭,水中还有去年夏日移植来的荷,枯萎着挂着霜,伫立在中央。这种美景,引得玉漓走近了些,许久未画了,这难得的美景,要用笔墨留住更好。

      心里高兴着,不禁走近了些,地面霜露,过于湿滑,她小心注意着。扶着旁边的小树,仔细看着,玉漓蹲了下去,刚好扶着旁边的石头稳住,雾气氤氲下,她看到一件熟悉的东西挂在那荷枝上。看得清楚,那…好像是…阿樱的簪子,她突然有些害怕,便又往前了一小步…隔着雾气,看不清那是什么。她又站直,身体往前倾了些,那湖里的东西,慢慢显现…吓到后退,她大声叫着阿韵…阿韵听着声音跑过来,她们没看错。

      深夜,她的身体在发冷颤抖,刚才喝了药,竟然睡了过去,梦魇缠着她,吓醒。起身下床,看着阿韵,她希望那是梦,但那梦,阿樱的声音,真实的可怕。阿韵泣不成声,她的心撕扯着,看着双眼通红的阿韵,也在强撑着。阿樱已经被安乐堂的人带走了,宫里不允许奴才们的尸身留在显相城,便裹了席子扔到了西郊的乱葬岗。她本想拦住,但那些人根本不听自己的话,只说是意外落水溺亡更不能拖延了。她想去凤栖宫,却只能被锁在这宫里。

      她还是起了身,她不能让阿樱成为孤魂野鬼。阿韵哭着,帮着拿了她最爱的几身衣服,二人去了那水塘,这宫里不许做这些,但她不能不做。这燃烧的味道在这黑夜里,味道冲入鼻子,让她有些反胃。真的是意外事件吗,她忍住心上针刺的伤痛,真的是她不小心吗,这塘边都有巨石挡住,如何能失足,她有些不信。阿韵哭着,看着玉漓跌坐在地上,她知道大事不好了,赶紧抱住,但那雪地上却透了红色。她吓得只能先放了玉漓,跑向了门口。今日起,这宫里,只剩下两人了,她和阿韵,还能好好的吗…玉漓撑着咬住下唇,彻骨的悲凉袭来,她痛的跌倒在地上,满手是血。

      次日一早,看着窗外的雪花,听着燕居的禀报,孩子没了,千乘简瑟心里有些恶心反胃。紫罗兰和水仙混着的味道,让她生成了深深的不安。不知为何,还有一丝惶恐。恶莫大于纵己之欲,这种复杂的情绪转瞬间又被熟练的消杀无余,只剩下清醒…

      有些事,注定了这样的结果,她也不能改变什么。

      “通知觉进堂,明昭宫不祥,即日起,任何人等不得靠近。着豫贵人降为豫答应,移居姿韵宫钥芸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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