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之后》楚门的蔬菜

42、花易落，月难圆

　　大邶规矩，后宫妃嫔若家人病故，宫里的规矩向来是先报了皇后这边。这日玉漓被请到了过秦楼。听着燕居的话，如同一盆冷水，玉漓全身冰冷，情绪有些失控，泪下，她声音颤抖。在旁人面前这样，她不想，但泪珠滚落到衣襟，她憋着真的心痛的难受。

　　回家？玉漓的话，让千乘简瑟觉得可笑，这女子似乎是太不懂规矩了。为人子女的事，从踏进宫门的那一刻，便是切断，这是皇家，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妃嫔。

　　“你这些话，本宫就只当听听罢了。依照惯例，本宫作为后宫之主，自会派人替你前去吊唁。叫你来，是你若有话，本宫也会命人关照带到。”

　　玉漓听着，她有太多的话了，但一时之间，没有头绪。哽咽着，她开了口：“嫔妾，能不能写封信，带回去？”却还是被拒绝了。

　　这夜，玉漓清醒，她能想象此刻的苏延家，澍儿，肯定害怕的很。想起那熟悉的大门，挂着白亮的灯笼，院内都是白幡，一下子崩溃了…泪水，颤抖，她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下唇，缓着自己的心痛，嗜血的感受，终不能让她平复。哭了半个时辰，起身，她想起了父亲母亲离别的交待：“苏延家就靠你了。”

　　这一刻，她真的想要回家，能有什么办法，她想到了他，若去求他，他会同意吗？这么想着，她已经到了暖仪殿的门口，大门紧闭，她鼓足勇气等在门口…

　　两个时辰后，殿门开启，九方既见看着眼前的人，面色苍白，泪水寡淡的挂在她的脸上，他知道。

　　“先把茶喝了，暖暖身子。”说着话，他走近，她的眼眶通红的很。眼尾低垂着，挂着的是万千哀伤。他有些心疼。“若你想哭，不必藏着。”

　　九方既见从未如此安慰过人，他伸手想要擦掉她眼角的泪，却又收回了。接过帕子，玉漓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失态，退后了一步。

　　“多谢皇上,是嫔妾过于担心，还望皇上宽恕今日鲁莽。”

　　她如此客气，他有些失落。

　　“你把信给朕吧，朕会叫人送去。别哭了…眼睛都肿了。”

　　听着这话，玉漓擦了眼泪，他还要上朝，看着内监们在帮着穿衣，她自觉的退后着。九方既见走过去拉住了她。

　　“以后别这么等着，伤身。朕叫人准备了衣服，换好后，等会儿跟朕一起用早膳吧。”

　　从凌云殿回来，玉漓头痛欲裂。阿韵便知是一夜寒气入身，赶紧煮了姜茶喝了，过一会，人便睡了…

　　数着日子，今日已经第五日了。不知道家中现在如何，不得而知的痛苦，一直让她闷在殿内，阿樱看得出其中的关系，却也不能开解什么。

　　“小主，不如再去趟凌云殿？”

　　看了眼四周，玉漓嘘了一声，这事…纵然是在自己屋里，却也不能直说出来，她不想多事。那日回来，午后凤栖宫的便来了人，燕居亲自来的，只说了一切安好。怎么安好，如何安好，何为安好，她没有多问。因为即便问出了什么，她又能怎么办么，终究是无能为力。外面天昏昏的，似乎又要下雨。这个春日，如冬日，外面萧寒的天，是冷的。

　　第七日，苏延家，今日出殡。天色昏暗，谭氏站在门口，远远的听见马车来了，她忍不住掉了眼泪。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她冲着过去抱住了人。

　　“澍儿，你回来了。”

　　强忍住眼泪，玉澍身体有些颤抖和僵硬。这个拥抱，缓释了她的心痛，但同时让她更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悲痛之源。她应该恨这个家的，恨这家里的每一个人，都瞒着她。但此刻，看着门口的白灯笼，哭闹的晔儿，她的情绪还是溃了堤…

　　“母亲…”

　　在灵堂，哭了半个时辰，看着面如死灰的母亲，晔儿远远躲着，像是不认识了。她抱住了他，走到了母亲面前，她们不过半年没见，却是肉眼可见的变化。

　　“澍儿，原谅母亲。”

　　短短六个字，到底是用怎样的痛苦拼凑出的，玉澍的心都碎了。清清楚楚的撕心裂肺，母女之间，没有什么原不原谅。这半年她用生命祭奠了这份的亲情，她用过刀，用过药，可是还是困在那里。或者说除了地狱，她也不知道能逃去哪里…除了接受这个现实，她已无路可走…

　　看着晔儿，还在哭着，母亲，白发双鬓，还有姐姐，她的愿望是还能再见。父亲突然离世，苏延家便是风雨飘摇了，日后，她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但她会好好的活着，这个家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