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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树深时见鹿 ...

  •   日子飞快,转眼间玉漓入宫已经小半年了。宫里正在准备冬至佳节盛事,为庆贺,清音阁也唱了戏,宫里热闹非凡。

      茗慈宫和凤栖宫请安过后,玉漓便回了宫里,她有些受凉,便派了小安子去告了假,今日不能去参加冬至家宴了。站在窗台,看着院子里的一层薄薄的积雪,玉漓有些心痒难耐,她已经许久未出去看看了。听阿韵说起其他人都去了清音阁听戏,大概不会有人关注到她了,不能辜负了美景。这样想着,玉漓便吩咐阿樱拿了画板出去,阿韵便留在宫里守着…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玉漓才爬上了一个山坡,不知为何,这里的温度似乎温暖了许多。微微的山风吹着,让人很舒服看着眼前的一片繁茂,郁郁葱葱,玉漓的心像被风轻拂的花瓣,瞬间绽放了。

      这里是前几日,她从一个花匠那里听到的。那日她坐在院中作画,那人看到自己的画本上的动物,便说了这宫里也有那物,说是藏于宫里的花圃秘境深处。她好奇问着,原来宫里四季,繁花似锦,姹紫嫣红,花开不败,是因为有一处暖湿之地,花房的人都可进入。这秘境平常肯定是有人把守的,如今不过是为了宫里的冬至布置,想必也是大意了些。她知道避着些人,观望了好久才从小道爬上来的,大概是不会有人看到。

      借着微风,摆动的裙角似乎都在享受这份静谧。被困了太久,看着眼前的宽阔美景,她想放肆呐喊,但还是忍住了,不能打扰一切。回身,看着阿樱,正瘫坐在草地,满头大汗。递上帕子,扶着阿樱起身,玉漓背上了画板。

      “走,咱们找个地方歇一会儿。”

      阿樱看着玉漓颤颤巍巍地往下坡走去,才自觉到自己的轻松,追了上去,夺了画板跑了下去。

      “小主,我在下边等你。”

      看着阿樱飞快的跑去,她还是小瞧了这个单薄的姑娘,力气,她还是有的。追上阿樱,玉漓便看好一处高地,正好眼前有花有草,还有可以一览流水潺潺。但见玉漓铺好画板,阿樱却有些疑惑。

      “小主,这里的花花草草,咱们宫里小花坛都有,您还要画吗?”

      “我可不是来画花草的,咱们啊…只需静静等着。”

      是的,这是她专门过来一趟的原因,美好的事物只需要安心等待。听着虫鸣,鸟叫,水流,风声,玉漓觉得难得的惬意…就这样二人坐了一会儿,微风吹着汗才下去…一阵沉默,玉漓认真看着远方的样子,阿樱也望着。

      “小主,快看,那是什么?”

      顺着阿樱的方向,玉漓看到了她想见到东西。

      “嘘…是麋鹿。”

      “麋鹿?”

      哪里还来得及解释,玉漓嘘了一声,捡起画笔,阿樱知趣,赶快扶着画板立了起来。呦呦鹿鸣,食野之苹。呦呦鹿鸣,食野之蒿。呦呦鹿鸣,食野之芩。古诗之美,大抵就是这样吧。看着这只麋鹿饮了水,食着草,又下了水游着,上岸后晒着太阳,玉漓一直低着头修饰着画纸。又过了半个时辰,玉漓终于直起来身子,仰了仰酸痛的脖子,收起了画笔。阿樱接过画板,端详着其中的栩栩如生,不禁赞叹。

      “小主,您画的真好。”

      玉漓笑着,指了指那只麋鹿:“你看它的头脸像马,角像鹿,颈像骆驼,尾像驴,其实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四不像…”说着话,玉漓想起那夜,他带来的画中,便有这种动物,他讲着那些,还说着有缘可见,当时她并未问清。若不是那花匠随口一言,她也不知何时有缘见到,竟不想这物就在这宫中。思索间,她发现远处又走过来一只小麋鹿,赶紧拉着阿樱蹲了下去:“还有一只小麋鹿,快看。”

      话刚说完,却见那只麋鹿飞快又跑走了。

      “小主,不是我。”

      说着话,阿樱挺直了腰身,刚才蹲得太用力,似乎扭到了。拉过阿樱,玉漓便听见空气中的震颤,由远及近的声音。

      “不是你,好像有人来了。”

      阿樱紧紧地拉住玉漓。收拾好东西,两人便快步朝着树林茂密处走去,匆忙间,也是紧张,一个没站稳,便滑了一脚,画板撞到了树上,两人赶紧捡了起来。身后,沉重的脚步声,一个浑厚的男声传了过来。站稳脚步,玉漓看了一眼阿樱,回身望着那人,一袭黑衣,冰霜肃穆。

      “你们是谁,胆敢擅闯皇家园林?”

      看着步步向前的人,玉漓向后退了一步。

      “这位公子,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

      “擅闯皇家园林,还想一走了之?”

      这话中咄咄逼人,阿樱虽慌乱,但看那人如此胆大,也不甘示弱道:“大胆,这是豫贵人。”
      听着“豫贵人”这三个字,那人停住了上前的脚步。

      “原来是豫贵人。在下…是…负责巡查麋鹿苑的宫人。”

      “玉漓鲁莽,还望大人见谅。”

      “平常一向很少人来这边,想来是奴才们忘了提醒贵人---此处非圣旨,不可乱入?”

      看着阿樱怀里的画板,那人有些好奇,上前了一步。

      “能否让在下看看?”

      “拙作一幅,怕会被大人取笑。”

      接过阿樱递上的画板,那人看着,画笔细腻丰满,锋利与柔韧看得出功力。

      “豫贵人过谦了,栩栩如生。”

      “大人缪赞了。今日是我们擅闯,还望大人能够见谅。我们这就马上离开。”

      阿樱接过画板,玉漓后退了几步,回身离去。今日还是被人发现了,阿樱刚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似有些鲁莽,她有些担忧。这宫里的身份在压事上的效用,大概也轮不到她。这么想着,她已经觉得没什么了,看到了想看的东西,不过是再一次的禁闭,她都习惯了。

      只是这样想着,心情还是有些不安,伴随着向上翻阅的脚步,更有些失落。或许是阳光正烈,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晃了眼睛。爬上山峰,她看着脚下,草地上的脚印明显,花草都塌着,顺着沿着下山的路消失不见了…

      回到宫里,阿韵似乎早在等着了。看着两人脚上都是泥,不禁嗔怪了阿樱。玉漓笑着,便赶紧催着阿韵准备沐浴。这夜,玉漓睡的很安稳。梦中,山坡,草地,麋鹿,风吹着头发,高兴的很。

      月余后,这日小年,除夕便是近在眼前了。玉漓一早便去了茗慈宫,众妃嫔早早的等在殿外。请安礼之后,便随着皇后去了悦华殿,祭祀礼之后,众人便一起用了筵席,回去。这日晚膳也是露葵坊特别准备的,借着这个机会,玉漓便叫着大家聚在一起吃了饭,又每人多发了两个月的月例,便早早的放了大家玩去。

      院里此时此刻便只剩下三人,阿樱搬了小凳子放在门廊里,又准备了暖炉;阿韵准备了蜜饯果子和热茶;玉漓抬头看着,天阴阴的,这次,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一个人在外面过年了,但还好,有她们在。三人坐着,说着话,围着炉子,也算开心。

      看着远处的烟火,这夜,江郢城还是如往日那般璀璨吧。烟花绽放,三人什么也没说,或许都在想念家人故人吧,这思念之情无法与人诉说。沉默,是小心翼翼的倾诉。烟火下,听着细细索索的声音,那渺小的一点点雪粒,跌落在门廊的台阶上。随后飘落的雪花,侵湿了阶面,也浸湿了她的脸,眼泪不自觉流了下去。

      她的生日好像是初雪飘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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