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之后》楚门的蔬菜

4、离恨恰如春草

　　当天晌午，听说了这个消息，叶氏便晕倒过去了。夜里醒来，躺在床上，却哭天抢地。因为不吃不喝，偏又晕了过去。有初听着里面的动静，自知大错，已经在门口跪了一天一夜。

　　沈宗郁回来，满身是泥，手里拿着烂碎的衣服，看着这一切，他走向了内屋。许久，屋里传来痛哭的声音。有初痛哭流涕，她已经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是自己害死了弟弟。旁人看着，也不好再说什么，便也不再多嘴，散去了。

　　又是一夜了，叶氏出了内堂，看着门口的影子，蜷缩在地上一团，她心里伤痛积增暴起。虽说是母女，可毕竟不是亲生，为什么死去的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而不是她。这样痛苦着，叶氏开始有些怨恨，冲了出去，一把拉起有初往门外冲去。沈宗郁听见声音，看见这种情景，迈出的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冲了上去拉住了叶氏。

　　“你这是干嘛。”

　　“她走，还是我死？”

　　沈宗郁大概低估了叶氏的脾性，听着这话，他愣住了。看着泪眼汪汪的孩子，他低身扶了起来，抬头看清妻子眼中的血红愤怒。

　　“孩子这么小，你让她去哪？”

　　听着这样没底气的反驳，叶氏愈加来气。

　　“好，我死…我去陪咱们可怜的孩子…”

　　说着话，一头撞向了门棱，说时迟那时快，有初冲了过去，挡在她面前，紧紧抱住了她…

　　半夜痛醒，屋里黑漆漆的，她的流泪湿了大半个枕头，那外面，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昨夜的激烈争吵，肩膀被撞得肿胀，自己差点晕了过去，才让叶氏断了必死的念头。起身，有初红着眼睛走到了厨房，收拾好厨房，她想做些事。忙了半个时辰，天色微光，有初端着一碗粥和两碟小菜去了东屋，跪在床边。叶氏似乎一夜未睡，坐在那床上，手里是孩子的衣服。

　　“娘，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当时不该让弟弟一个人走，是我害了他，您不要折磨您自己。”

　　听着那小小颤颤的声音，叶氏看着坐在床边的沈宗郁，她知道昨夜自己的可怕，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呀，她的眼泪落了下来。看着跪在那完好无损的有初，她失心疯了一样心痛。她不甘心，是她失了一个孩子，心头割肉，那么心肝宝贝的孩子，说没就没了，难以抑制的伤心和愤怒，她把饭菜狠狠地甩了出去。

　　“老天，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这痛哭哀嚎的声音，沈宗郁掩面痛哭。孩子也是自己的儿子，自己何尝不心痛，不气愤，不悲伤，可是跪在那里的，也是个孩子，如何能恨…

　　就这样三天又过去，葬了衣冠，叶氏一回来便彻底没了精气神，开始绝食。沈宗郁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心情也越来越沉闷…眼看着光景不好，这几天沈宗郁变卖了不少田地。因为是淤泥地，耽误耕种，来年又不可期，所以是贱价低卖，所得也不过几串钱，缩衣节食，日子已经大不如前了。

　　叶氏挂念逝儿，心有愤懑，日日也不得驱散，身体日渐消瘦。脸色一日比一日苍白，请了大夫来看，都说是郁结于心，不过是几副药打发了。有初便是那日之后再也没有进过内屋，每日偷偷看着母亲，精神日渐萎靡，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个家里待多久。夜里多次听到内屋的吵闹声，母亲又乱跑出去了，父亲说着让自己在家待着，便出去找了。有时候，一夜不知所踪，次日才在隔壁村子里找到，这样几次，身体损伤严重。这日，叶氏又乱跑出去，落了水，一番诊断，只说治不了，千万别刺激她…

　　沈宗郁看着昔日神采的人如今成痴傻疯人，心里愈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