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之后》楚门的蔬菜

28、似无言，有意伤侬

　　这几日，天气阴晴不定，玉漓和阿韵阿樱她们在家里都只是跟着师傅们学习。父母的交待，她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大多时候便只睡了两个时辰，这样不眠不休，认真学习，只希望能够有个好结果。

　　玉澍也安静了不少，只是每日和晔儿躲在屋里，不愿意出门。知道玉澍沉浸在小女孩的悲伤情绪中，玉漓每日都有去看她，玩笑间，玉澍也不再如往常爱笑，没说几句就要掉泪，看着令人心疼…

　　这几天，父亲母亲好像很少在家，也不知去了哪里，这个家里真的寂静了许多。想起以前姐妹俩偷偷出门，想起那个总是陪着她们的仲怀哥哥，她也大概猜到了父亲母亲的去处。胡思乱想着，她有些心不在焉，放下了手中的画笔。门外灰暗的天空，似乎有一场大雨将至，思绪未定，便已大风四起。院外的花草树木被狂风吹着，霎那，地上已一片杂乱，伴随着尘土，这些草叶盘旋在风中，往屋里吹来。阿樱赶紧将其他门窗关闭，玉漓看着门外，又是一场暴风骤雨。

　　夏日的雨常常这样突如其来，果不其然，暴雨已经噼里啪啦。地面的尘土扬起，夹杂着雨滴，纵使在屋里，也能闻到一股土腥味。这味道，玉漓并不陌生。她想起了尚儿，那时，她和弟弟曾在这大雨中玩耍，追逐着，开心快乐的笑着。回忆这些，或许从暴雨中也可找到一丝安全感，推开门，淋一场雨，那是自由的感觉…

　　此夜无眠，透过窗口，看着屋外的海棠花，一天一夜的暴雨，满地残花，但她的枝叶仍然坚劲，柔密而修畅的擎着。

　　无眠，听着阿樱和阿韵在门厅忙碌的声音，玉漓起身，收拾整理好装束。开了门，天色未暝，看着阿韵和阿樱理着东西，她就只有些衣物饰品，其他便什么都没带了。她要去正厅了，东西都搬好了，走出这门，回头关了门，掩闭在身后的是七年的安稳美好，该跟过去的自己说一声再见了。在这家里七年，若说一开始是战战兢兢，也曾几何，安心如饴，贪得一室欢快。想来，一场梦幻，也该醒了…若命运如此桎梏，那便负重前行吧…

　　正厅跟父亲母亲说着道别，她看见角落的门廊后面玉澍远远的躲着，有些话她们无需再说，今日玉漓不想让澍儿再哭了。她直接转身走向了大门，上了车，她掀开帘子，即便昏暗，她能看见门后那红肿的眼睛又跟了过来，她能听见那哽咽的声音。那个傻丫头，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好的。平静着情绪，是该走了。

　　“父亲，母亲，照顾好自己。晔儿和姐姐，一定要乖乖的，你们都要好好的…”

　　“好女儿，放心吧。此番若中选了，便是好事，家中…不必为我们担忧…”

　　生离别，伤离别，离别难，离别苦，离别却寻常…马车启动，车轮转动，她的心仿似被什么东西碾了一下，那是生生的疼痛。若论离别与她是常事，自己竟然还没适应这分离的苦痛。听着外面，哭声，是澍儿的声音，由远及近，她还是追来了。犹豫着她还是叫了停车，冲了下去，抱住了她最爱的那个小女孩。她想说澍儿，你别哭呀，我害怕心碎，害怕泪水，但是她什么都不能说。

　　“澍儿，我们都要好好的。”

　　玉澍忍住眼泪，拿出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借着月光，玉漓看清楚上面的字了，她懂她都懂。
　　“姐姐，你还欠我两个愿望，我写好了。第一个愿望我写了‘姐姐，你不要走，留下来陪我，一辈子’，如果你做不到，那我就用第二个愿望‘姐姐，我想陪着你，一辈子’…”

　　这样情真意切的话，玉漓心疼的很，什么也说不出，抱住了玉漓，是紧紧抱住：“澍儿，我们会再见的。相信姐姐，我们不止是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下下辈子，我们都是姐妹。”她不能哭，憋的难受。看着玉澍狠狠的点头，她们的愿望是一模一样的，那就一定会再见面。

　　等闲离别易销魂，催促的声音似锋利的刀剑，后来人不知，焉能会此义。车轮的声音一圈圈的碾压，她能听见内心深处的断裂，消逝在耳边的哭声，化成一滴滴掉落的泪珠，冲毁了她平静的脸…她知道不该这样，掀起了窗帘，让风吹进来，带走那些情绪。探头出去，一眼，她看到街边一角转弯，那熟悉的身影，是他，那默默伫立的人儿，是仲怀哥哥，他也来了。抓住窗帘，她叫了停，下车，她走了过去。

　　看着眼前的人，她想说对不起，未开口却看到他眼角泛红，她不该再说些伤情的话：“仲怀哥哥，好久不见…你也来送我了。”

　　“漓妹妹，你会不会怪我，若我们的事，再早个两月，事情都不会如此…”

　　听着这些，玉漓觉得自己是个坏人，过去的自己就像个骗子，直到现在此刻，似乎还在骗人。她有些愧疚，她虽不想却又没有表述的权利：“仲怀哥哥…对你，我从来只有感谢，你是我们最好的仲怀哥哥。今日之事，只是阴差阳错。以后，希望你找到相爱的人，白头偕老。过去，就当过去了吧，莫要再伤悲。”

　　说完话，她听到了阿韵的声音，不能再耽误了，她还是说出了那句“对不起”。

　　夏日，她用了最残忍冰冷的语气说了那三个字。她希望他不必为她伤心，不必陷入失去的痛苦，不必念着过去，沉溺在泪自流意难平的伤心地…

　　东方日出，生活继续，便又是新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