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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人生若只如初见 ...

  •   这一年的春天实在寒冷,直到四月里,竟还穿着冬衣。苏延万丰每日公事繁忙,政事上算平稳。春末,苏延家新添了人,是个男孩,苏延万丰和谭氏算了名字,唤做苏延明晔。一场出生盛筵,无庸家和苏延家似乎更加亲密了。两家似乎都不再避讳了什么,逢年过节,两家便也请着一起过。谭氏要顾着孩子,姐妹俩每日安排了琴棋书画的课程,师傅们都是夸赞两个孩子颇有天份。苏延万丰每日听着这些,一家五口的福气如此,甚是喜悦。

      这一年过的快了些,春日里风花草香万紫千红,今年没欣赏到,夏日麦浪飘香,荷花盛放的美景就来了;燥热三月,秋日的霜草黄花的西风之像来的突然,今年冷的很;转眼到了冬月,今年的夕阳城外雪来的早了些,早早的北风刮起几场大雪,江郢今年的冬天真的冰冻。

      这一年苏延家多是玉漓在打理,她和母亲并没有说起过开支这件事,她已经学会了怎么处理这些事,该有的花销都是没有少的,只是有些花销她都请示了母亲,若不必如此,便是省了也好。

      十二月尽,俗云“月穷岁尽之日”,谓之“除夜”。士庶家不论大小家,俱洒扫门间,去尘秽,净庭户,换门神,挂钟尴,钉桃符,贴春牌,祭祀租宗。遇夜则备迎神香花供物,以祈新岁之安。
      苏延府内经过几日的繁忙,此时是一片新景象。吃了年夜饭,一家人说话笑着,明晔需要早点休息,众人便散去了。回到房内,想着吃饭时的情形,今年大概是自己在苏延家过的最后一个年了吧。这么想着,玉漓不自觉地留下了眼泪,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她不喜欢这多愁善感的忧思。今夜,阿樱他们都玩去了,玉澍刚才回去时说着自己困了,应该睡了吧。这屋子里,清净的很。
      坐在榻上,她想画一幅画,最近忙的很,这夜便不睡了。化了墨,起了笔,她想画一画江郢美景图,一刻,她先描了凤凰池,烛火有点暗了,她起身又拿了一盏,就听见敲门声。

      开了门,玉澍带着帽子,穿了件黑色长衫,一身男子打扮。玉澍得意的声音:“姐姐,怎么样,是不是认不出我了,我这还是前几天叫阿桃亲自出去买的。”

      听这话,玉漓明白了玉澍的来意,这夜她们两个,危险,连忙拒绝:“玉澍,姐姐今天有点儿不舒服,如果你真想出去,姐姐改天再陪你出去。”

      看着玉漓一点都不动摇,还找着这样的借口,玉澍生气了,但也难不倒她:“那姐姐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出去帮你请大夫去。”

      看着玉澍狡黠的眼神离去,玉漓赶紧拉住她,她这是故意的,这么多年,还是拿她没有办法:“好好好,你这丫头,就知道姐姐拿你没法子。行,你等会儿,姐姐换了衣服陪你出去。但澍儿你答应姐姐一个条件,这次出去必须听我的话,不准离开我半步。你若答应了,咱就出去。”

      玉澍听了这话,已经高兴,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拿着衣服递到了玉澍手里:“谢谢姐姐,妹妹遵命!”

      换好衣服,二人溜到后门,玉澍竟有钥匙。看来她是早就打定了今天要出去。叫了阿桃重新锁好门,她们便跑了。看出玉澍的高兴,玉漓还是不得不提醒,边走又叮嘱着。

      “澍儿,别忘了,我是哥哥,你是弟弟,记住没?”

      “知道了,我的好哥哥。”

      姐妹间闹腾着,沿着街道走至一个摊位前,又是没见过的东西,玉澍被眼前的东西吸引住了。

      “哥哥,你看,好漂亮的帕子啊,你看,花鸟虫鱼各式花样。”

      玉漓点头,准备问,却撞上老板的眼神,赶紧咳嗽了一声,粗声道:“弟弟,咱家妹妹不缺这个。”

      听着这话,玉澍哦了一声,抓住那帕子,故作镇定。

      “哥哥,那咱们也买几条回去给母亲和妹妹吧,老板,我要这几个。”

      接过帕子,玉澍得意的朝着玉漓笑了笑,没什么事能难倒她。说着笑着,想着刚才的随机应变,玉漓便也没有开始那么紧张了,这样陪着她开开心心的,有一次少一次,澍儿开心就是最好的。收好帕子,两人继续往前走着,玉漓突然就被迎面而来的什么东西撞到。低了头,玉漓看见一个小孩紧抱着她的腿,眼神惊恐的不停说道:“哥哥,你救救我,救救我……”

      不知道这是情形,玉漓扶起那孩子,问着话,那孩子说不出来话,就听见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好呀,你这小兔崽子在这呢,你还敢跑,赶快给我过来!”

      玉漓听着这话,迎面而来一个胡子拉碴的瘦黑男人,拿着棍子指着躲在玉漓身后那个孩子,凶神恶煞的样子,周围的人一下子躲着散开了。玉澍将孩子紧紧抱着,就又听见一个哭哭啼啼地声音由远及近。

      “他爹,求你了,你放了孩子吧。我求你了,卖了冬娃,我可咋活啊……”

      这话,玉漓瞬时明白了,又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心中涌上来一番酸楚。她不能不管,她挡在了前面质问道:“世间有你这么当爹的吗,拿着棍子,逼着妻子,大庭广众下要强卖孩子?”

      百姓爱看热闹,见此情形,散开的人群又重新聚集起来,人群中虽不时传出愤懑声,却不见有人出头反驳。那男人也是知晓众人事不关己的心思,拿起棍子,不耐烦地走向玉漓,恶狠狠的样子。

      “这是我家的私事,我的孩子,天王老子都管不着。你这个死孩子,还不给我过来。”

      许是知道别人是保护不了自己的,那孩子哭着便挣脱了玉澍,哆哆嗦嗦地走过去。玉澍也有些生气,走上去,一把拉住了他,冲到那男人面前大声道:“你的家事我不管,但你打孩子,还要卖孩子,就是官府的事。我这就去报官,看看你这心狠手辣的爹,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玉澍说着话,细细的声音,透出的孩子气,众人一脸哗然。不能闹出事,玉漓连忙上前将玉澍挡在了身后,她不想闹出太大的事,既怕伤害玉澍,又怕伤害这孩子,若这事真闹到了官府,会牵连苏延家的,不能这样。

      “你的孩子,我们是管不着,但强卖这件事,官府肯定能管。若是让官府做主,你肯定要有一番责罚,你且想好了,到时候只怕你在这江郢再没有容身之处了。”

      这话说的严重,玉漓是想着吓唬他一番,若那人聪明,便就此打住就好。听着这话,人群中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变成指责批判声。那男人挂不住,突然面露凶光,甩起手中的棍子冲到玉漓面前,拽着那孩子的胳膊,使劲地拖着,不管不顾那孩子的哀嚎。玉漓挡住拉住那孩子的手,大声痛斥:“住手,快放了他,他是你的孩子呀。你不就是想要钱吗?多少,我给你。”

      听了这话,那男人停了手,瞪着玉漓,打量道:“敢情是位贵公子啊。那就好办了,我不要多,就要二十两银子。”

      这钱,玉漓看着那孩子,不能将事情闹大,便取了荷包递了过去。玉澍看玉漓拿钱,她的脾气自然是气不过,扶起还跪在地上的小孩,对着那满脸谄笑的男人狠狠地踢了一脚。那男人拿了钱痛到,顿时变脸,拿起棍子狠狠地朝前打下去…玉漓看那情形,紧紧抱住了玉澍,耳边却传来那男人的痛吼声…

      回头看着男人倒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连连叫痛,他的身边站了一个人,青色长袍,手中夺过的棍子被扔在一边…玉漓被人扶起,又听着那人斥道:“还敢嚣张,马上滚。”

      那男人看着眼前人,大概是个会功夫的,怯懦的捡起地上散落的银子便跑了。玉漓看着身边那男子,还好有人出来解围,她的心里十分感谢。安慰着那男孩,扶起还在痛哭的女人,听着她说着她男人是赌钱输了,玉漓不知该怎么办,这样的悲剧是个无底洞,她能做的很少,身上带的钱不多,玉澍拿出了自己的钱袋递给了她。那男子看着也取了钱袋递了过去,玉漓看着,这样见义勇为的人,是个侠士吧。

      “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若有一天再如此,还是去找官府做主。这些钱你拿着,去给孩子找个大夫看看吧。”

      拉着孩子,那女人留着泪连连道谢。过着这样的人生,玉漓能够想象到她的痛苦,且这痛苦极大可能是无法逃离的,她不知如何更好的帮助她。那母子道谢后便走了,众人也跟着散了。玉漓拉着玉澍,两人却不见刚才那人,应该走了。整理了下衣服,玉漓突然看见地上有块东西,捡起来看着,想着刚才那人的衣饰,若没记错,好像是他衣服的挂件,可能是刚才他取钱的时候弄掉了。这是块串珠玉佩,借着光,玉漓只看到上面一幅图案,一时辨不清楚。那人,帮了自己,却因此掉了玉佩,这是个贵重的东西,她心里有些着急,玉澍又看了一圈,人来人来的,找不到了,两人只好先收着。

      经过刚才一番,玉漓劝着玉澍往回走,玉澍虽有些惊吓,但她可不想就这么回去,这可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可不能因为这个意外,坏了好心情。玉漓劝不过,看着街边卖面具的,便买了两个,递给了玉澍。这样遮挡,方便些。带好了面具,二人便随着人流往前走去,人群中大家似乎都在期待着什么。

      穿过人流,拥挤着,走到前面,玉漓才终于看清楚,原来这就是他们口中的盛火会。只见里面铺满了一捆一捆的芝麻秸,仔细一看芝麻秸上还粘着用红纸卷成的元宝。玉澍正要开口问,就听见人群中有人说道:“这是为等会儿的‘踩岁活动’准备的,把芝麻秸捆成一捆,谓之‘聚宝盆’。等会儿活动开始的时候,大家上去用脚将其踩碎,以‘碎’谐‘岁’,同时借用芝麻开花节节高来寓意吉祥如意,表达对新的一年的祝福和祈盼。”

      玉漓、玉澍正认真听着,就听见一阵儿欢呼声,两人也是头一次见着情形,只管好好跟着人群走上了芝麻秸。

      “要使劲儿地踩才能实现愿望。”

      人越挤越多,玉漓赶紧拉着玉澍的手朝自己这边躲了躲,哪知一个不小心脚卡在了芝麻秸里,正欲倒下,便被人扶住。玉漓回头看了一下,那人也带着面具。透过面具的眼睛,盯着她的眼睛,温柔的声音。

      “小心。”

      站稳后,玉漓扶了扶脸上的面具,感谢之余,相视一笑,道了谢,便跟着玉澍打算往里面去。不过是一瞬间,玉漓突然反应过来,那人是…那人,停下了脚步,回身,望了一圈,却不见人。玉漓拉住玉澍,想要往回找找,却被一群人挡住了脚步和视线…这样走也走不动,回也回不去,两人被人群簇拥着只能往前冲去…

      “踩岁”之后,二人又跟着人群退到芝麻秸外面,玉漓却四下张望,不知那人是不是也在这,再看到他一定能一眼认出…

      “各位,‘盛火会’马上开始,请大家准备好了。”

      话音未落,人群中便传来统一的呼声---烧起来,烧起来,烧起来…伴随着这呼声,一根火把扔到了芝麻堆中间。霎时整个芝麻秸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大家呼喊着往后退着,也不知从哪里运来的红薯,大家争相着拿了红薯往里面扔。玉澍见状也赶紧拉着玉漓跑向红薯堆,拿了几个红薯就往准备往里扔,却被玉漓拉住。

      “澍儿,等下,你听,这红薯可不是随便扔的,他们,是要先许了愿才能扔进去。”

      玉澍看着旁人,听着,真是这样,于是又多拿了几块红薯抱在怀里。

      “哥哥,看我。”

      看着玉澍抱了这么多,玉漓拿起了几个,两人找了个位置站好,许完愿,扔了红薯,玉澍尤其兴奋,等会就有吃的了,她好久没吃烤红薯了。看着那边有人在捞红薯,她赶紧跑了过去,人太多,她也只抢到一个。接过玉澍手里的红薯,两人分享一个,好得很。看着人群中还在欢呼,玉漓先拉着玉澍往后面躲了躲,这样吃着红薯,她记不清上次吃是什么时候了,大概是小时候吧。玉澍吃完手里的红薯,看着玉漓,借着火光却看见手上的血迹。这好像不是她的,又看着玉漓手上也有着急道:“姐…哥哥,你手流血了,是不是刚才被芝麻秸割到了。”

      玉漓也没察觉,仔细看了,手背好像确实是划伤了“没事,就是流了点儿血。不疼。”

      玉澍不听,拿起刚才买的手帕,帮着绑了三圈才好。又歇了一会,就见人群又围着火堆成了一圈又一圈,。听着旁人的话,大概是要围着火堆,再将愿望诉说一圈,谓之跳火群。

      来不及思考,玉澍拉着玉漓的手冲向了那人群,就这么跟着人群转着喊着……一首曲子后,就看见大家不知从哪里拿的扁担,敲着火堆,霎时火星四溅。玉澍也抢到了一根扁担,敲着火堆大声笑着,明日就是新的一年了,火星四溅寓示红红火火。火星越高,来年更旺,那美好的愿望都能实现。玉漓看着玩的高兴的玉澍,没有叫她,就站在那看着她,她心满意足了。

      今夜,愿上天听到她们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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