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之后》楚门的蔬菜

17、海棠未雨，梨花先雪

　　入夜，夜深，玉漓的房中却还是亮着灯。想起晚间用膳时，父母间的有意无意的话语，问着今日的事，夸自己做的好，还有最近玉澍的打趣，似乎她在苏延家的时间也不多了。无庸仲怀，似乎那里是自己的去处。

　　“小姐，天冷，早点休息吧。”

　　阿樱陪了许久，也有些累了。玉璃看着，不能这么熬着，便收拾了去了床上。不过一刻，听着阿樱好像熟睡了，玉漓穿好衣服，起身走出了房外。夜凉如冰，看着月光下随风摇曳的树枝，呼啸的风声，裹着冷冷的潮湿，难道这春日是要下雪了…手越来越凉，身子越来越冷，不能这么站着了，呼吸着空气中的稀薄，回了屋子。借着窗子看出去，昏暗中的声音，下雪了，淅淅索索的霰子，散落着，铺满了一层光亮，薄薄盖住了地面，天一大半黑着，夜一小半亮着。

　　这段时间的有意无意之中的只言片语，她不傻，大概也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这就是她的未来吗，清晰可见。两家的情意，众人的期盼，一切水到渠成，就等着那天的到来吧。苏延家的大小姐配无庸家的长公子，天作之合，是她应得的福分。以前年纪小，以为她想待在苏延家，便是件简单事，现在看来，不过是再多一年的事了，日子要数着过了。这么只是想着“离开”这两个字，她已泪流满面了，这家里她舍不得。古语有言，嫁人出阁，与娘家而言，便是客人了，以后想回来便再也不能了，她还未做好准备…

　　这么想着，一夜又一夜，她的心事无人知晓。白日里她忙着学习，母亲因为身子越来越重，这府里的事，她便帮着操持了些，也多得母亲指点。她知，母亲在教她大户人家的管理之道。她记下了，这家里上上下下，她记住了许多的细枝末节的事。原来以后嫁人了，是做些这样的盘算，她有些害怕，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几十年，就像前即日后院看着她们玩的那个陀螺，围着一个点不停的转，直到倒下去，再扶起，抽打着，再转，这样的人生，她不想要…

　　三月二十这日，玉漓起得早，今日她要出门去趟相国寺，母亲马上临盆，她要去去求四角平安福。玉澍还没醒，想来她知道就算出门也不能去哪，便也不会想着去了，便自己先走了。到了相国寺，上了香火，添了香油，求了平安符，一切妥当。看着解签室门前排着队，第一次她有了冲动，想去求一支签，为自己而求。吩咐着阿樱去取一份素斋带回去。看着她走远，她转身进了签文房，菩萨面前，虔心诚意摇了签桶，看着掉出的那支签，第四十三签，她拿着出去，还有人在等，是好是坏，她都会接受的。

　　这夜入夜，她听着外面竟然又下雨了。今日玉澍不舒服，似乎是受凉了，听着大夫的话，家中将有大喜，未彻底好之前，不可犯了忌讳，所以她只能待在屋子里。今日父亲和母亲一起交待，接下来这些日子，家里就全部由她来做主，她答应着，希望自己能不辜负期望。

　　“小姐，夜了，休息吧。”

　　听着阿樱疲惫的声音，今日是累着她了，答应着好，她放下了手中的账簿，她还在努力学习中。
　　洗漱收拾好，躺在床上，玉漓的脑海里还是刚才的账簿，收入和支出，衣食住行的花费，这家里细枝末节的每一笔花费都记得清清楚楚。看着看着，她竟从其中看出了些透支的迹象，母亲从未说起过这些，但这账簿上似乎都被抹平了。她不是多想，只是在江郢的日子里，她心里也记着几次大的花费，再加上和玉澍两人的花销，很多她心里是有数的，但这账簿上，缺失了很多，那意味着什么，她不能不多想。若入不敷出，这个家的未来，她心里担忧的很。

　　听着阿樱的声音，是睡熟了，这样一大家的安稳，她想要尽力长长久久的守着。今日在相国寺的签，她没有解，看着那些进屋解了签的人，听着他们在签室或惊喜或失落，或大笑或痛哭的声音，人生百态，她不敢预想自己的心思，她害怕自己禁不住，无论是上上签还是下下签，或许都不能改变她的真实想法，她不想这么预测自己的人生。她逃了。

　　听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伴随着雷电大风，她裹紧了被子。苏延家给了自己一方安隅，如果这个家里需要她这么做，她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

　　次日早上，她早早起了，看着院里一片狼籍，花叶沉在泥水中，阳光照着积水坑，如一面镜子，反射着天空的蓝和白，她希望自己能高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