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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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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周末你带我去游乐场玩好不好?我想玩旋转木马……”这天早上,小鱼把小雪送到阿婆家,出门前,小雪拉住哥哥哼哼叽叽地撒娇。
“小雪乖,哥哥没有时间,到时候再说吧。”小鱼很没有精神,敷衍地胡乱拍拍小雪的头,转身走了。
小鱼越来越瘦了,校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人也变得有气无力,总喜欢发呆,别人跟他说话基本上要说两遍他才能听到,身边的朋友总是很担心地问他是不是病了。
每到这时,他只能笑着摇摇头,“没事,只是太累了。”
那些可怕的夜晚,那些难言之隐,要怎么开口。
跟□□小说一般的情节,说给正常世界里的人听,他们会相信么?
他现在只祈求,这三个月能快点过去,快点摆脱陈默言那个混蛋,快点回到从前的生活。
小鱼坐在课堂上,老是心神不宁的,这段日子功课落下了好多,老师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提醒他学习任务很重,不要分心太多。
这噩梦一般的日子,什么时候能是个头啊……
走了几次神,一节课就过去了,课间休息的时间,小鱼疲倦地埋头趴在课桌上,想小睡一会儿,补个觉。
突然,手机大震,小鱼吓一跳,赶紧冲出教室,在走廊的拐角处接起了电话。
“小鱼,我是阿婆。”电话那头传来阿婆焦急的声音。
“阿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小鱼不由紧张起来。
“是小雪,小雪心脏病犯了,突然喘不过气,小脸白得吓死人,我叫了救护车,我们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小鱼几乎瘫倒,扶了墙才稳住。等他再次清醒的时候,人已经在马路上疯了一般狂奔,上次小雪做完手术,医生的话就像一枚炸弹,埋在了他心里,他日日夜夜祈求上天,希望可以出现奇迹,可是没想到,这枚炸弹这么快就轰然爆炸了……
医生说,手术虽然成功,但不排除复发的可能,如果是那样,就要马上做第二次手术。
小鱼一直冲到医院,直冲到急救室的门口才停下来,胸膛里轰隆轰隆作响,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见了,迎面过来的阿婆和邻居们张嘴说着些什么,身后有护士叫他问他是不是家属,可是他只看到她们在动嘴,他什么也听不见……
那些人在他眼里都模糊了,隐去了,他直直地盯着着急救室门口亮的红灯,生怕小雪再也出不来……
不知过了多久,红灯灭了。
看着医生走出来,小鱼竟然腿一软,茫然地跪倒在地,他几乎连听消息的勇气都没有了……
万幸的是,小雪再一次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医生说,幸亏抢救及时,暂时没什么危险,但要马上着手准备动第二次手术。
病床上,小雪还在昏睡,医生说大概过几个小时可以醒来。
小鱼稍稍放下心来,他握起小雪的手,一样的苍白,他想起早上小雪噘着小嘴儿,忽闪着大眼睛说想去游乐场的时候,他那不耐烦的回应,心脏突然猛地抽痛,一阵懊悔。
小雪,对不起,拜托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哥哥一定要救你,有了你,哥哥才有活下去的勇气……
可是第二次手术,费用从哪里来呢?
小鱼再一次皱紧了眉头,陷入沉思,朋友们都是学生,钱都不多,周围的邻居们,或多或少也都欠着一些呢,虽然他们都表示不用还了,但小鱼都记在账本上,有朝一日这些钱是肯定要还的,大家也都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向他们开口了。
想到头快炸掉了,也还是没有想出个主意来。
我他妈真没用!
一拳擂在墙上,小鱼觉得自己快疯了……
不知不觉,天色已近黄昏,太阳就快下山了。
都说夕阳无限美,可是夕阳出现的时间,是小鱼一天中心情开始变得沉重的时候。
因为,这个时间,他该去钟吧点名了。
小鱼真的真的很不想去钟吧,更何况小雪现在这个样子,他想给刘峥打个电话,求他通融一下。
正想着,刘峥的电话就来了。
“夏小鱼,今天务必过来。”
“峥哥,我妹妹今天进了医院,刚刚急救完,今晚我想请个假……”
“小鱼,不是我不可怜你,你今天必须过来。”
“峥哥,我,我真的……”
“你别为难我小鱼,陈老板今晚要过来,看你不在,咱俩都有得好果子吃……”
又是陈默言!一股热气涌上头顶,还没等刘铮说完,小鱼“啪”地挂了电话。
愤怒地踢翻椅子,“陈默言你个王八蛋!!我今天死也不去钟吧,有本事你就来找我,我跟你拼了,大不了大家一块儿死!”
小鱼气得浑身发抖,当初真不该冒险去借什么高利贷,债主偏偏是那个丧尽天良的陈默言,还有,还有,那群笨警察为什么到现在也抓不到那个偷钱的混蛋……
为什么,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承受得还不够吗……
好半天,小鱼才放开捏紧的拳头,平复了一下心情,嘴唇已经被牙齿咬出一圈深深的痕迹,小鱼恨恨地抹了一下,妈的,好疼。
刘峥弯着腰猫在吧台里,拿着话筒,听着“嘟嘟”的忙音,直发愣,原来这夏小鱼也会发飙啊,平时一直都挺隐忍的,乖乖,还真没看出来。但愿今天老板别想起夏小鱼来,他要是不过问,兴许还能瞒混得过去……
正琢磨着,一抬头却吓了一大跳——
吧台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人影儿。
“老,老板,您您什么时候来的?”刘峥心里忽悠一下,坏了,刚才的电话肯定被他听见了。
陈默言中午请人吃饭,喝了酒,下午打了个盹,醒了没事干,提前过来了,不然也撞不上刘峥给小鱼打电话。
果然,陈默言拉着个脸,“谁啊?夏小鱼吧?今晚不打算过来了?”
“那个……说是有点事情……”
“狗屁事情,旷工还理直气壮的,还敢摔电话,反了!”陈默言转头就往外走,夏小鱼坚持到现在都没有去找他,已经让他隐约有点恼火,今天总算找着茬儿了,怎么能轻易放过他,哼!
“哎——”刘峥想拦,手伸出去却又缩了回来,陈默言是大老板,他算哪根葱。
夜幕降临,小鱼才想起来,自己几乎一天没吃东西了,一直是凭了意志在强撑着,这会终于吃不消了,双腿软软,头好晕。
小鱼穿过医院后面的小巷,在一家烘焙小店买了些点心,都是小雪爱吃的,等小雪醒了,可以哄哄她。
疲倦地拎了东西往回走,刚走到僻静处,小鱼突然感觉到不妙。
回头,一个人影正在暗处冷冷地看着他笑。
熟悉的酒气飘过来,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谁。
周围的黑影围上来,把守着路口,却不走近。
够快的,小鱼暗骂。这个陈默言是不是真的整天没有事情做,为什么老是跟自己死缠烂打。
“还敢摔刘峥的电话,脾气够大的啊……呃……”暗处那人打了个酒嗝。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黑暗里,小鱼瞪着他。
“傻小子,手机定位啊,连你我都找不着,我还混不混了。”陈默言嘿嘿一笑。
“我妹妹病了,现在还在昏睡,我得照顾我妹,我没办法去吧里……”
“你有没有办法去,是我说了算。”
“陈默言,你有没有点良心,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做了,现在我妹都成这样了,你还要逼我!”小鱼一激动,吼起来。
“小子,跟我说话……客气点……”陈默言凑过来,他的确没少喝,步子有点趔趄。
“你个混蛋,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小鱼气得发抖。
“就凭你欠我钱!操,你还敢骂我,你让人捅得不够爽是不是,我多找几个人给你捅捅,那么多变态老头子也满足不了你,小贱人……”
“去你妈的!”忍无可忍的小鱼终于失去理智,疯了一般冲上去使劲儿给了陈默言一拳。
好歹小鱼原来也是校篮球队的,虽然很久没有打球了,但身手还在,这一记重拳正打在陈默言的面门上,不偏不倚。
陈默言喝多了,反应有点慢,也没想到小鱼真的敢打他,竟然没躲开,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脑袋往后一仰,鼻子一酸,什么东西流了下来。
远处的保镖们一见老板挨打,嗖地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冲过来死死拉住夏小鱼。
陈默言晃悠了两下,靠在路边墙上,伸手一抹,路灯下,手背上两条鲜红的血迹。
那小东西瞪着血红的眼睛,还在拼了命地挣扎,还在吼叫,“陈默言,你逼人太甚,你不得好死!!”
臭小子,江湖上敢碰大爷一手指头的没有一个手脚不残的,看来你是活腻歪了……
陈默言咬着牙,一声不吭走上去,一拳直捣小鱼的腹部。
“唔……”小鱼吃痛地弯下腰去,感觉好像内脏都被打飞了,冷汗哗地冒出来……
又是一拳,这一拳打在脸颊上,打得小鱼头一歪,彻底没了声音。
好一会儿,小鱼才勉强抬得起头来,小脸上也挂了彩,可还是倔强地,喘着粗气看着陈默言。
“操,还他妈瞪我,给我拖回钟吧去!今天不好好调教调教你,我管你叫亲大爷!”陈默言怒火中烧,几乎快要爆炸了。从第一天见到这孩子起,他就没给过自己别的眼色,今天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他妈的敢打我!
一听到回钟吧,小鱼脑子一激灵,醒过腔来,不行,不行,不能去,小雪还没醒呢,自己怎么能离开……
“我不去,不去,你们放开……放开我……”小鱼双脚蹬着地面不肯走。
保镖们使劲儿,推着小鱼往前走。
“放开我……”小鱼几乎快哭出来,他有点后悔了,那一拳打的时候痛快,可后果实在是有点可怕。
“陈总,别,别……”
听到小鱼放软的声音,陈默言停了脚步,回过头来。
“陈总,我妹现在情况很危险,我不能走啊……”
“少他妈废话!”陈默言走近几步,从保镖们的手里抓住他的胳膊往前拖着走,他有把握,现在夏小鱼不敢再打他了。
“陈总,我错了,你打我一顿吧,你别带我走,让我留下来吧……”
想起小雪昏睡中的小脸,小鱼心如刀绞,他挣扎着,抗拒着,哀求陈默言。
可惜陈默言满脑子都是熊熊怒火,什么也听不进去。
“陈总,陈总,你别这样……我错了,我不敢了,陈总……”小鱼死活不跟他走,两个人就在巷子里头撕扯起来,旁边的保镖帮忙也不是,不帮忙也不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陈默言比小鱼高出近一个头,平时打架小鱼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更别说此刻借着酒劲儿撒酒疯了,小鱼很快被他制住,连拉带扯拖着往前走。
“啊——你放开我,放开,就这一晚上,我妹昏睡还没醒呢,你就饶我这一晚上还不行吗?!”小鱼哭着求他,“陈总,陈总,就一晚上——”
占了上风的陈默言不顾小鱼凄厉的哭喊,径直把他拖到一辆大型越野车前,拦腰抱起,跟保镖吼道,“开车门!”
“陈默言你是不是人,你是不是人啊!”小鱼绝望地踢打着车门,大声哭喊……
钟吧的门口,突然混乱起来,人头攒动。
很快,门口的人群自动分开,让出一条路来。
陈默言,陈大老板,阴沉着脸,一个苍白瘦弱的孩子在他身后,倒在地上,被他一路目不斜视,直拖到走廊尽头一个隐蔽的房间里去。
那是给喜欢玩np的人准备的大房间,平时不怎么开放。
人群中有人惊讶,有人兴奋,也有人觉有脊背发凉。
“没事了,没事了,各位散了,散了——”刘峥赶紧做安抚状,驱散了看热闹的客人。
也不知道小鱼又怎么得罪了陈大少,看这架势,怕是不死也得掉层皮……
承佑紧张兮兮、一脸担忧地靠过来,还不小心踢倒了一把椅子,“峥哥,我看要出事儿……”
刘峥叹了口气,脸上忧心忡忡的表情不比承佑好多少。
陈默言把小鱼甩进房间,“哐当”一声摔上门。
顾不得全身被摔得散了架一样痛,小鱼立刻瑟缩地向后躲去,害怕地看着陈默言。
陈默言瞟了小鱼一眼,拿起电话,“李非然,把你手边的弟兄划拉划拉都给我带过来,我在钟吧,快点!别问那么多,来了就知道了!”
合上电话,陈默言阴狠地看向小鱼,“十几个人轮着上,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添点……”
“不……”小鱼嘴唇哆嗦着,整个人抖得厉害,眼里再没了当初倔强的光芒,取而代之的全是惊讶和恐惧。
“陈总,别这样……”
小鱼终于崩溃地哭了。
他爬过来,跪在陈默言面前,抓住他的衣襟,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饶了我……”他断断续续地抽泣,“我错了,我一开始就错了,我不该那么倔,老惹你生气……都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妹妹病成那样,她快不行了,求求你放了我,我不要在这里做了,我要赚钱给我妹治病……放了我,那三十万我以后还你,我一分不少地还你……”小鱼歇斯底里地哭着,“陈总,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了,求你让我救救我妹,求你放过我,求求你,行行好,可怜可怜我……”
看着那个倔强的孩子,狠狠打了自己一拳的孩子,终于跪在自己的脚下,用那样好听的声音哭着求饶,陈默言突然觉得无比舒畅,一阵报复的快感涌上来,当初夏小鱼憋在他心里的那一口恶气,出得如此痛快!他只顾着体会心里那一阵快意,以至于小鱼说了些什么,他都没太听清楚。
他冷冷地,不说话,让冷寂得几乎凝结的空气,替他折磨眼前这清秀脆弱的男孩儿。
“刚才动手是我不对,我一时糊涂,饶了我,求求你……求求你……”崩溃的小鱼,脑子一片混沌,仰头看着陈默言,依旧别无选择地苦苦哀求。
在头脑里得意地哼完了某一首歌的前奏,觉得差不多了,陈默言慢悠悠长出一口气,“如果当初你这么聪明,何必有今天……”
他低下头,嘲讽地看着小鱼:“我不是没给你机会,现在知道来求我了……可惜,晚了。你就乖乖等着被人轮着上吧,放心,我会是那第一个……哈哈……”
“……”小鱼震惊地看着陈默言,张了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陈默言的电话响了,是李非然打来的,他本来就在附近,匆匆赶过来,却在门口被刘峥拦下,告知了所有事情,他一琢磨,得叫陈默言出来冷静冷静。
挂了电话,陈默言不耐烦地骂了一句,转身往门口走去。
“陈总,别——”小鱼急了,伸手去拉陈默言的裤脚,却被陈默言一脚踢开——
“急什么,乖乖等着——”
“咣啷——”
门被摔出巨大的声音,如同雷声一样在小鱼的头脑中轰鸣回荡……
还是逃不掉。
本就不该抱有希望的,去求一个没心没肺的残忍家伙,怎么可能得到怜悯,只能得到侮辱与绝望罢了。
小鱼无力地倒在灰白的绒毛地毯上,流着泪,闭上了眼睛……
“默言,消消气,别跟一个孩子认真了……”李非然把陈默言叫到一个幽静的角落里,给他倒上铁观音。
“操,谁叫他不长眼睛老惹毛我,今天还敢居然动手打我,我今儿非让人把他□□了不可……”陈默言酒劲儿下去了一些,狠劲儿却依然十足。
李非然在心里不住地叹气,陈默言这是怎么了,怎么没见他对别人那么上心过。
“算了默言,得饶人处且饶人,那孩子也没少吃苦头,一定是有什么事急糊涂了才敢和你动手,饶了他这次吧……”李非然太了解陈默言了,这家伙别的还好说,就有一点,极其记仇,报复心极强,虽然陈默言平时也听听他的话,但这次看他气成这样,怕是不好劝,李非然心里有点打鼓。
正劝着,突然,大房间那边传来一声刺耳得不似人声的尖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