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浴雪》墨染悦湘

83、良好开端（如何称呼）

　　见少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顾子秋便端起两碗粥走了出去，转身朝着他长时间关注的两人。

　　近前，顾子秋将粥递过去，两人伸出满是黄斑的手接了过来，一人戴着面布的嘴巴处动了动，好像是要说什么，可是却听不见声音。

　　顾子秋本是在半蹲着看他们的症状，他真的是觉得奇怪，明明两人是在同一时间染上的，却也不知为何，一人是精神充足，另一人则是虚弱。他恰好看见，忙道：“是不能说话吗？”

　　还未等那人回答，旁边一人就说了：“不是不能说话，他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说话的人语气有些不善，又有些厌恶的味道，顾子秋看向他，却发现他那露出来的眼睛正盯着旁边人手里的粥，再看向他的碗时，却不知何时已经空了。

　　他刚想叫住旁边的一位门生再去拿一碗粥时，那人就极其霸道的将那碗粥给抢了过来，嘴里还道：“你既然不吃，我吃。”

　　顾子秋皱了眉，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句：“你想吃的话就说，何必要抢？”

　　那人听声也不管，靠着柱子挪了挪，远离了他们一点，拉下一边面布，一下就吃完了。

　　说话的正是少年，而在他说完之后，一只端着粥的手就出现顾子秋眼前，他要递给另一人。

　　却不料，两碗也不够他吃，他还要抢。但是少年仿佛是有预料一样，另一只手伸出来，只听“嗒”的一声，那只要抢粥的手立即收了回去。

　　这一凶器正是筷子，少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充满怒气的眼睛，口中道：“这种人也不管吗？”

　　这句话是对顾子秋说的。

　　而顾子秋也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一时间也没有接这句话。

　　但是那位虚弱的人突然就抬手向他们摇了摇手，示意他不要。

　　少年怔住了，一个不留神，手中的粥就被抢走了，少年又快速回神，正要将粥抢回，但一只手突然伸出，停在了离他手腕处一寸的距离。

　　顾子秋和少年同时看向他，只听他虚弱的道：“给他吃吧，我不用。”

　　“不吃怎么行？”

　　他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随后闭上了眼睛。

　　顾子秋立刻站起，对着少年道：“你先照看一下。”说完就走了。

　　少年正想细细的看一下他的症状，但没承想，却意外的对上了抢粥的人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全是得意。

　　如果是刚刚，少年还会与他怼一怼，但此时少年并不是很想理他，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顾子秋走进熬制药的屋子里，浓重的药味立即扑面而来，令他有点晕眩。

　　他抬手碰了碰眉心，走向熬药的人，下一刻，熬药的人端着一碗药道：“公子，这碗药是在原先的药上加上了一点玄心灵药。”

　　“玄心的霸道不亚于玄灵，为何加玄心？”

　　“有书记载道：玄心虽霸道，但灵性极强，药性也极强，无论何种病都可以加入少量玄心。”

　　“我在想，既然这次的怪病如此奇怪，不妨用玄心一试。”他说道。

　　顾子秋点点头，道：“尽量将玄心的量加到最少。”

　　熬药的人领会，又开口道：“公子，那这药要尝试吗？”

　　顾子秋思虑良久，最后答应下来，毕竟他们不可能只停留在这一步，他们必须往前。

　　“公子，不妨就给那两人喝？”

　　顾子秋想都不想立即拒绝：“不妥。”

　　“可是公子，我也关注过他们二人，他们的情况是最糟的。”他说到这就不说了，因为即使他不说，顾子秋也会明白的。

　　顾子秋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该不该给他们喝，也说不出这点玄心的量他们是否可以受得住。

　　他的手指微微曲着，而等手指伸直时，一个天大的决定就诞生了——只听顾子秋道：“好。”

　　之后两人就端着还冒着滚烫的药走出了这间屋子，朝着两人的方向走去，少年也不在是蹲着，而是站在一边，直直的盯着二人。

　　等他们走近时，少年才将目光收了回来，看向他们后，又将视线转向了那碗药。

　　少年当即就皱了眉，脱口道：“这药参了玄心？”

　　熬药的人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道：“的确是参了玄心——不过，这位公子，我加的量很明显吗？”

　　顾子秋闻言也看向了少年。

　　少年顿时就干笑了几声，道：“不是不是，我有一个老伯熬药时经常会加入一点玄心，所以就对玄心很熟悉。”

　　他点了点头，又道：“公子可是懂医？”

　　少年道：“略知一二。”

　　熬药的人的眼睛明显亮了亮，笑道：“那也是懂。”

　　说完之后朝少年示意了一下手中的药，少年会意，向后迈了一步，还是说了：“玄心乃是霸道之物，当真要试？”

　　“不试也要试。”

　　这时，那位精神充足的人有些不耐烦的开口了：“你们说了这么久不就是因为玄心霸道吗？管他霸道还是不霸道的，能治病不就可以了。真是啰嗦。”

　　“你可是要喝？”

　　闻言，他有些无语，道：“他都成什么样了？肯定是给他喝啊！”

　　顾子秋视线转移，发现另一人还是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又听那人道：“不过我哥他好像睡着了。”

　　顾子秋立即问道：“你们是兄弟？”

　　“是，但又不是亲的。”

　　说罢，他就叫了声：“哥。”

　　起初他的哥哥没有任何反应，是过了一下之后，才渐渐有了反应，等他睁开眼睛时，一道声音就传了过去：“哥，喝药了，我都喝完了。”

　　他说的很平常，致使他的哥哥没有怀疑。

　　顿时，三人都沉默了，都定定的看着方才还是蛮横霸道的人，而此刻却用一个谎言轻松说过。

　　可是既然那么熟悉，那么关心，又要做出蛮横的事情呢？

　　随后，熬药的人将药递过去，他接过时问了一句他的弟弟：“你真的喝了？”

　　弟弟突然间立马变脸，语气夹杂着不耐，道：“喝了喝了，真多事。”

　　哥哥也不恼，仿佛是已经习惯了，下一刻就把药喝完了。

　　弟弟立马抢过哥哥手中的碗，递给他们之后，语气更加不耐道：“他喝完了药你们就赶紧走，别待着这里。”

　　弟弟的态度又是一个极大的转变，熬药的人当即就有些不乐意了，道：“你这人怎么这般如此！”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被顾子秋制止住了，或许是真的气不过，熬药的人直接就转身大步走了。

　　随后，顾子秋也转身离开，但转身发现少年早已不在了。

　　自从他喝完药后，顾子秋在这段时间来看过他好几次，情况一次比一次要更好，之前的那股虚弱感全无，黄斑也淡去了些。

　　也已经接近晚上了。

　　顾子秋照旧一个人一个人看去，虽说不见好，但也不见坏；这似乎会是个平静的晚上。

　　而在顾子秋查看他们的病情时，少年正被采集灵药的修士所围住，少年有些无语道：“我以为你们真的有事呢？”

　　“是真的有事——但你真的去哄公子了？”他们再次重复了一遍。

　　少年道：“对，不仅哄了还哄好了。”

　　闻此言，他们被惊住了，他们的公子带回来一个人，不仅被哄了，还被哄好了？！真当他们的公子是三岁小孩？

　　“我为什么不信呢？”有人道。

　　少年轻啧了一声，道：“你为什么不信？你看你家公子都不气了。”

　　他好像也是急了，脱口道：“我怎么看的出来？就算让我凑前去我也看不出。”

　　此话一出，好像是那位给他粥的人吧——咳了两声，道：“慎言。”

　　被警告后他也不善罢甘休，道：“你有什么证据吗？”他是真的不相信，无论如何都不相信。

　　少年道：“要什么证据，我的话就是。”

　　好，他又来了，他们有些后悔问他了，而且这还是次要，主要的还是另一件事。

　　而少年也看着他们好生有趣，玩够了也不玩了，道：“所以你们的事是什么？”

　　闻言，他们就纷纷开始了你看我，我看你的，看来看去的，就是做不出这个决定——谁来说？

　　少年却道：“你们再这样看来看去，我就走了。”语气像一个小大人。

　　这句话好像很有用，他们立即就不看了，最终还是由一个比较稳重的人来说，少年只听他委婉道：“就是我们还需要一个人，不知你愿不愿意？”

　　少年一听原来是这么一个意思，而且心中也明了，不答反道：“你们好像不一样。”

　　听少年这么一说，他们都懵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没什么，无关紧要罢了。但是你们所说有待考虑。”

　　有待考虑就相当有希望，就有声音道：“没事没事，你可以慢慢考虑。”

　　少年点了点头，继而又道：“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我该如何称呼你们的公子？”

　　有道声音是轻“啊”了声，转而道：“和我们一样叫公子啊，还要怎么称呼？”

　　“慎言。”这句又响了。

　　这会，不仅是他们懵住了，就连少年也懵了，这话好像没有什么毛病……

　　他好像是意识到了，就要开口道，却不料一句抢先了。

　　“我不够慎言吗？”

　　“抱歉，是我的问题。”

　　是比较稳重的人，他好像有些魔怔了——好像是争对某个词一样。

　　少年想都不想立即拒绝道：“我不要！”

　　听他这么强烈的不愿，他们奇了，开口道：“你不喊公子还可以喊什么？”

　　“我能直呼其名吗？”

　　他们也立即且强烈拒绝：“不行！”

　　“公子好歹也比你大了十岁，直呼其名就是没规矩。”

　　少年那双明亮的眼睛顿时睁大，道：“怎么就大了十岁？我都十六了。”

　　他们却不以为然，反击他道：“那也是九岁。”

　　这下好了，少年微微眯起了眼睛，他记住他眼前这个说话最多的人了。

　　“还有其他吗？”少年仍旧不死心，问。

　　“你和我们公子又没有什么关系，也喊不了其他。”

　　少年似乎对这句话颇有兴趣，就道：“我和你们公子还真有关系，而且还是不可告人的关系。”

　　说完不管他们是什么表情，快速退出被五人围住的地方，也快速走出了这间屋子。

　　“胡说八道！不知羞耻！”随后两声落入少年耳中。

　　少年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

　　顾子秋此刻已然在外院查看病情了，外院的人情况相较于内院的人情况稍微好点。

　　顾子秋一个一个看过去，并未有人病情恶化。

　　而等顾子秋查完病情进内院时，熬药的人就立即走到他身边，道：“公子，我想与你商量一件事。”

　　顾子秋道：“何事？”

　　“我们熬药的人手不够，而你带回来的那位公子恰好懂医，所以我想让他来帮忙。”

　　话到此，两人就已经到了一间屋子前，顾子秋闻言还没有说话，就听一道声音传来：“他帮不了你的忙。”

　　然后就是匆忙的脚步声。

　　两人偏头，熬药的人道：“为何？”

　　“因为他答应我们，要加入我们。”

　　熬药的人也不甘示弱：“可我们这里缺人手，需要他。”

　　“我们这里也缺。”

　　“你们为何缺？查病源的事情又不用你们做了。”

　　“采集灵药需要我们。”

　　他们一直在争个不停，全然忘了他们本就是一家。

　　最后干脆双方一偏头，看着顾子秋道：“公子怎么决定？”

　　顾子秋也只是道：“你们问错人了。”

　　话音落下，便听一声轻笑，顾子秋寻着声源处望去，就看见少年站在他的对面处。

　　一双明亮含笑的眼睛在晚上格外好看。

　　“你们该问我。”少年开口。

　　这两句恰好就接上了。

　　双方的视线再度转移，只见那少年绕过他们，手指指着顾子秋道：“我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