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西幻］》提剑斩狼烟

6、旧梦

　　关押犯人的囚牢里，谢尔坐在由干草堆积的小角落，他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镣铐，对着锁眼尝试拨弄了几下，确定了仅剩的神力足以打开镣铐。

　　当时巡察官在捉拿他们的时候，门外还守着其他人，谢尔并不能保证可以带着维德拉尔顺利逃脱，便选择戴上镣铐被关入了牢房。

　　事实证明，他选对了，因为看守牢房的狱卒并不多，还时不时的会进行换班，用神力逃出去且不被发现的几率要高很多。

　　‘越狱’唯一的难度，便是维德拉尔不知被关到了哪里，谢尔需要找到对方才行。

　　就在谢尔思索逃跑路线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站在了他的牢房门口，挡住了本就所剩无几的昏暗光线。

　　“嗨，又见面了……小朋友，你还记得我吗？”
　　富商站在牢房门口，一双下垂的三角眼里充满了恶意的嘲弄，他望着谢尔问道：“先前我同你的交易，考虑的怎么样了？”

　　谢尔盯着面前的富商，看着对方扬眉吐气的舒爽模样，半晌才开口问道：“玛丽……你给了她什么好处?”

　　“嗯？”
　　富商似是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足足怔忡了一瞬才哈哈大笑着回应道：“真是个聪明的小家伙，你这是看出来我同那个松皮的老妖婆合作了？”

　　对于谢尔，富商是越看越喜欢，逆来顺受的漂亮少年他见得太多了，已经有些乏味了。

　　而这种哪怕身在绝境……头脑还如此冷静的人，才会使他刮目相看，带刺的玫瑰，永远都比娇花吸引人。

　　越具有反抗精神的人，当他屈服时才会令人越有成就感，因此，富商对谢尔也格外宽容。

　　“玛丽是这座小镇的有钱人，我自然是要去拜访她的。”
　　富商‘和蔼’的笑道：“结果一进门，那老妖婆便说你讹了她900戈尔币……哎呀，你是没见到她当时的表情，简直像死了亲人一样。”

　　“所以玛丽为了弥补自己的损失，同你达成了某种交易。”
　　谢尔神情冷淡，他望着富商继续问道：“那霍克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要污蔑维德拉尔是凶手？”

　　“小朋友，你该不会以为……我的脚跛了，是假的吧？”
　　富商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他的面皮微微抖动着，嘴角扬起了一抹充满恶意的弧度：“说实话，我还在思考要怎么整治他，死太便宜他了……你说我把他关在狮笼里，这个主意怎么样？”

　　“我记得他被巡察官揍了一拳，如果先生你想欣赏他和狮子搏斗的过程，最好还是等他伤好。”
　　谢尔认真的替富商分析道：“如果被狮子直接拆之入腹，想来先生你也感觉不到丝毫快感，而如果他有一丝胜利的希望，却又被生生剥夺……我想，那会有意思许多。”

　　“哈哈哈，你真是越来越合我的胃口了！”
　　富商拍着大腿大笑道：“快点随我走吧，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到品尝你了！”

　　“随你走？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谢尔抬起眼眸，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说的交易，我不答应。”

　　“为什么？是嫌钱少了吗？”
　　富商抓着牢门的栅栏，努力的把头往里塞：“你想要多少？我的老天……坐地起价，可真有你的。”

　　“无论多少钱，我都不会答应。”
　　谢尔闭上了眼睛，他靠着身后的墙壁轻嗤了一声：“你还是死心吧。”

　　“你……”
　　富商死死盯着角落里的谢尔，他的双手紧紧扣着牢房的栅栏，用劲之大简直恨不得把牢房门直接扯开。

　　半晌过后，富商放松了紧绷的手臂，他耸了耸肩说道：“好吧，我可爱的小刺猬。”

　　谢尔抬起眼眸。

　　“你说的对，如果太过顺从确实会令人感到无趣，所以……我给你三天时间。”

　　谢尔闭上眼眸，松开了紧握的手指。

　　“希望三天过后，你还能这么硬气。”
　　富商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了原地。

　　直到脚步声逐渐远去，谢尔这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起码……目前来看，对方不会去刁难维德拉尔，而他，还有三天的时间凝聚体内的神力。

　　谢尔低头望着自己苍白的手掌，随之缓缓的……把它紧握成拳，三天后，他一定要带着维德拉尔逃离这里。

　　或许是有富商的暗中刁难，之后的三天里，当其它牢房的犯人都有发霉的黑面包充饥时，谢尔只有半碗冰冷的清水。

　　但是谢尔并没有质问狱卒或是表达愤怒，他没有流露丝毫情绪在外，只是喝完凉水后便缩在角落保存体力。

　　头抵在冰冷的墙壁上，谢尔有些嘲讽的勾起嘴角，明明他已经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但没有想到……竟然会比上辈子还要崎岖忐忑。

　　或许就如同神殿那些人所言，他这个人生来……便注定是要受苦的。

　　在饥饿与寒冷的交迫中，谢尔抱着膝盖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的内容……是上辈子所发生的事。

　　哈克匹斯的国王——科伊文，也就是谢尔的父亲，他从王国的神殿中带着神谕走了出来，身后的白袍祭司嘴角上扬，笑的如沐春风。

　　“为了哈克匹斯的荣耀，为了王国的永恒，我将要牺牲我亲爱的儿子谢尔·科伊文，平息此番战争和来自上天的惩罚。”

　　当时，哈克匹斯王国正值与邻国的交战，由于将领指挥不当，哈克匹斯王国接连失去了三座城池。

　　最后还是谢尔带兵出征，才堪堪守住了敌军前进的步伐。

　　可祸不单行的是，偏偏这个时候，哈克匹斯王国又遇到了飓风和难得一遇的洪水。

　　突如其来的洪水冲垮了运粮的军队，前线没了粮食再加上敌军又发起了进攻，国王惊慌失措之下连忙跑去神殿祈求神明，希望神明能给他一些启示和救赎。

　　“神明说了，只要献祭一名王室纯净的血统，祂便会帮助哈克匹斯。”
　　圣殿里，白袍祭司笑着问道：“陛下，您打算怎么做呢？”

　　“佩瑞洛斯是受众神偏爱的孩子，哪怕哈克匹斯出事……我相信，他都不会有事。”
　　国王低着头颅喃喃道：“我身为哈克匹斯的国王，自然也不能出事。”

　　所以，答案显而易见。

　　老国王为了得到神明的帮助，便把自己的二儿子谢尔·科伊文，牺牲掉了。

　　谢尔彼时刚刚打退了一波敌军，早已筋疲力尽饥肠辘辘，他连口食物都来不及吃，便被国王派遣的士兵五花大绑捆上了十字架。

　　之后的事……谢尔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只知道当火光烧灼着他的皮肤时，国王望着他的目光里没有悲伤和悔恨，有的只是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谢尔被烧死后，念在他同王子佩瑞洛斯是亲兄弟，他的灵魂便前往了神界，三年过后，谢尔再一次被抛下。

　　本以为此番回到人间是重生，是新的希望，谢尔结识了维德拉尔这个室友，并和他暂住到了一起。

　　可当哈克匹斯的国王派人捉拿他们时，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便如泡沫般破灭了。

　　上城区的繁荣自是哈斯小镇无法比拟的，维德拉尔很快便被眼前的景象蒙蔽了双眼，在旁人虚伪的话语中落入了一个又一个的圈套。

　　谢尔还能记得，在举办一次舞会的时候，国王当着一众贵族的面毫不留情的讥讽道：“谢尔，听说跟着你回来的那位朋友……是名男J啊？”

　　在贵族们的窃笑和议论声中，国王毫不在意的问道：“那他想在皇城立足，要靠什么？总不能还靠那张脸和屁股吧？”

　　自此，谢尔彻底沦为了一个笑话，而维德拉尔的下场更是凄惨，无论他想要做什么活计，都会被大肆羞辱以至于过的比在哈斯小镇时还要艰难。

　　可那时，谢尔都自身难保了，他的神格被夺去，身体逐渐变的透明……已经是时日无多。

　　而他得知维德拉尔的消息时，对方已经死了，死的还极不体面。

　　维德拉尔的梦想是当一名画家，而一名伯爵夫人，仅仅是用一套对贵族们来说很是普通的画具，便骗走了维德拉尔，把他送到了专供‘贵妇’和‘绅士’偷情享乐的会所。

　　谢尔打了个哆嗦，猛的睁开了眼睛。

　　他的头依旧抵在僵硬的墙壁上，饥饿和寒冷提醒着谢尔，他并没有回到皇宫，一切悲剧还未来得及发生。

　　这一次，无论发生什么……就由他一个人承受便好，那些罪孽和羞辱，还是远离无辜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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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在魔界的缝隙里，空中的圆月都似是染上了血色，乌鸦站在枯枝上夹紧了翅膀，缩着脑袋不敢啼叫。

　　美艳的魔界魅魔瑟瑟发抖的跪倒在地，她的长发铺在满是血污的地面上，一双紫色的眼睛里充斥着恐惧和不安。

　　“莉莉娜，你可知罪？”
　　一道空灵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银发的青年双眸紧闭，他的右手按在心脏的位置，感受着其中毫无动静的律动。

　　“我……知罪。”
　　魅魔垂下了头颅，低声哀求道：“还请吾主……饶恕。”

　　“自去领罚吧。”
　　青年缓缓放下右手，他雪白的睫羽颤了颤，嘴唇抿起了一道并不愉悦的弧度：“至于那个卑劣的小偷，他所获得的一切……是该一件不落的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