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西幻］》提剑斩狼烟

17、人鱼

　　罗塞塔王国

　　卡蜜拉尔正跪在地上做着祷告，她的面前立着一座由黄金打造的神像，神像典雅庄穆，橄榄枝做成的花环则为神像添上了几分灵动惑人。

　　这座神像正是天空之神——尤卡涅斯。

　　突然，卡蜜拉尔祈祷的动作停滞住了，她的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不禁流露出一丝无法压制的喜悦。

　　神谕，她竟然又聆听到神谕了。

　　哪怕是受众神偏爱的佩瑞洛斯，都不能直接聆听神谕，而自己，竟然能够直接越过圣殿祭司，聆听到神谕。

　　但是片刻过后，卡蜜拉尔突然睁开了碧绿的眼睛，她漂亮的脸蛋上划过一丝古怪，像是不确定般，卡蜜拉尔重新闭上眼睛确定方才的神谕。

　　“谢尔？”
　　卡蜜拉尔的目光有些恍惚，她抬头望着面前的神像，忍不住低声喃喃道：“伟大的尤卡涅斯大人，您的意思……让我打听一名废神‘谢尔’的下落？”

　　面前的神像依旧是默然矗立着，卡蜜拉尔却是猛然抬起头，宛如猫儿般碧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她不禁失声低呼道：“谢尔·科伊文？竟然是他？！”

　　片刻过后，卡蜜拉尔站起身，她神情复杂的望着面前的神像，躬身行了一礼轻声说道：“我明白了，尤卡涅斯大人。”

　　离开圣殿后，卡蜜拉尔便准备谨遵神谕，前往哈克匹斯。

　　而她的母亲，也就是罗塞塔王国的皇后，穿着华贵的长裙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来相送道：“才回来几天，怎么又要去哈克匹斯了？”

　　“母亲，是天空之神的命令。”
　　卡蜜拉尔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她语气轻缓的说道：“既然是神明的嘱托，我自然不能耽搁。”

　　“原来如此，那你还是尽快出发吧。”
　　皇后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她伸手拍了拍卡蜜拉尔的手背，语气充满自豪的说道：“佩瑞洛斯是被神明宠爱的幸运儿，卡蜜拉尔……你也是，所以只有他才能配得上你。”

　　卡蜜拉尔闻言并没有显得多么开心，她垂眸思索了片刻，突然开口问道：“母亲，最近父亲是不是又打算打造船队前去捕捞人鱼了？”

　　“嗯，你也知道……人鱼都是一些凶猛的野兽，它们破坏了大量的船只，想要对付它们，只能这么做。”
　　皇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卡蜜拉尔，虽然打造船队耗费了不少金钱，但这毕竟是神明的指示……所以，你懂吗？”

　　“我懂，只是有些好奇……神明为什么想要消灭人鱼？”
　　卡蜜拉尔摇了摇头叹息道：“算了，这不是我们能够置喙的，莫罗龙尼不就是因为违背神明的圣谕，如今才会皇室凋零。”

　　提起同罗塞塔王国接壤的莫罗龙尼王国，皇后不禁又是一阵唏嘘，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后，卡蜜拉尔便策马离开了原地。

　　与此同时，在罗塞塔王国的西南方，同离海相接的碎沙海岸，一艘艘竖着帆布的船支朝着码头驶进。

　　这些船支的体量十分巨大，船身上有着各种各样的划痕，有些已经泛了白，就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一般。

　　高大的帆船尾端，海水被打出了一层层白色的浮沫，若是仔细看，不难发现一缕缕鲜红夹杂在泡沫之中，伴随着海浪的翻涌被逐渐打散。

　　船锚被固定好，甲板上的水手们便开始忙碌了起来，他们用锁链困住或是穿透此次出海的战利品，朝岸边等候已久的商人吆喝着。

　　商人们望着这些巨大的船支，一边朝着朝海边走去，一边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商讨着什么。

　　“先前的鱼肉卖的很不错，还有油脂制成的蜡烛，点燃后会散发出一股香味。”
　　“是呀，而且那些鳞片制成的手链也很漂亮，在阳光下闪着光泽，小姐们都很喜欢它。”
　　“不知道这次出海，又捕捉了多少条人鱼。”

　　水手们拖拽着锁链，将甲板上的战利品拖到了岸上，一条条上半身人身，下半身鱼尾的人鱼，被毫不怜惜的扔上了岸。

　　它们大多数都已经死掉了，眼白上翻，皮肤蒙上了一层青灰色，鱼尾上的鳞片由于拖拽剥落了一路。

　　而活着的人鱼则是被关在一口口憋屈狭窄的水箱中，它们被迫折叠着身躯，透过水箱惊恐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怎么又是这么多红尾？”
　　一名商人不满的咂了咂嘴，他朝着一名水手抱怨道：“红尾已经不值钱了，就没有别的颜色？”

　　“其它的太难捉了。”
　　水手指了指一旁的水箱，他一边拖来刮鳞刀一边说道：“那里面有活的，是条绿尾，要的话2000戈尔币。”

　　“好看吗？”
　　商人问道：“身上有伤吗？”

　　“您自己去瞧瞧吧。”

　　距离水手不远的地方，突然迸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众人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便看到一名从腰部断为两半的人鱼，正匍匐在地痛苦的翻滚着。

　　不过很快，便有水手举起船桨朝着它的头部砸打了几下，那人鱼逐渐没了声息。

　　“终于能安安静静刮鳞了。”
　　水手将船桨扔到一旁，他戴上染满血的手套，朝面前的商人询问道：“需要切成块吗？”

　　“不用了，把鳞片帮我处理好就行。”

　　水手动作娴熟的用刮鳞刀将手中的鱼尾收拾好，然后装进袋子交给了面前的商人。

　　“怎么这次出海也没捉条蓝尾回来？”
　　就在这时，一名被侍卫簇拥的贵族朝着海边走来，他一边打量着周遭的人鱼，一边不满的问道：“我想给家里的小宠物找个玩伴，它是条漂亮的紫尾。”

　　“男爵大人，此次出海都没见到过蓝尾。”
　　一名船长走上前，朝着面前的贵族行了一礼说道：“不过有新鲜的鱼肉，您可以把它连带着水箱带回府邸，什么时候想吃都是爽口的。”

　　“噢，我之前就让家里的小宠物尝了一口同类的尾巴，结果你猜怎么着……它竟然哭了？哈哈！“
　　贵族笑道：“好，那就带两条新鲜的绿尾回去吧，正好给我的小宠物当储备粮。”

　　船长点点头，便转身命令水手为男爵挑上两条绿尾。

　　男爵则是兴致缺缺的打量着海岸，他的目光从满地的鳞片和人鱼尸体上扫过，忽而摇头感叹道：“莫罗龙尼拥有离海那么大的海域，听说那里不仅有漂亮的蓝尾紫尾，甚至连难得一见的银尾都经常出现。”

　　“如果莫罗龙尼也参与捕获人鱼的活动，想必他们会更加富有。”
　　船长说到这里微微停滞了一瞬，随即他耸耸肩笑了：“还是算了，莫罗龙尼拥有矿山就已经足够幸运了，如果再靠着离海赚钱，今后还有哪个王国敢与它抗衡？”

　　“也是他们活该，就算是拥有离海和矿山那又怎样？现在的莫罗龙尼皇室……怕是都后继无人了。”
　　男爵掩饰住眼底的嫉妒，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轻哼道：“只怕条件再好，得不到神明庇护……迟早都是要变成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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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罗龙尼—离海

　　魔王披着一层厚厚的防水斗篷，他穿着一双及膝的海靴，戴着熊皮制成的兜帽，迎着海风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眺望着海面。

　　伴随着一声声浪花拍打海岸的声响，月亮爬上了天空，海面在夜色中越发显得诡异深邃，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魔王低头捡起一块被海浪拍上岩石的贝壳，他的拇指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神情中透露出几丝漫不经心。

　　“吾主，那人鱼首领……今天还会出现吗？”
　　切西尔在一旁小声问道：“快到深夜了，您这具身体……怕是不能长时间遭受海风。”

　　魔王望着天空中悬着的圆月忽而勾唇一笑，突然，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从周围响起，切西尔脸色一变，下意识就要用魔力变换出武器。

　　“切西尔，听，这就是人鱼的叫声。”
　　魔王闭上眼睛，听着耳边愈发尖锐的声响：“人鱼会用声音作为攻击手段，在水手试图捂耳或是昏厥后，将他们拖入海中吃掉。”

　　“吾主……”

　　“退下吧，切西尔。”
　　魔王睁开眼睛，他望着面前的海面，不知何时，一颗颗湿淋淋的脑袋出现在了海面上，伴随着海浪的起伏上下浮沉。

　　这些人鱼的目光怨毒且充满了野性，看上去恨不得将岩石上的青年撕成碎片。

　　切西尔原本有些犹豫，但他看了一眼魔王平静无波的表情后，便无声的消失在了岩石上。

　　魔王望着海面上越来越多的身影，他垂下眼眸，在人鱼逐渐成型的包围圈中，突然开口唱起了一首歌谣。

　　歌谣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随着魔王喉间发出的音调逐渐低沉喑哑，海面上飘浮的人鱼突然产生了躁动。

　　它们甩动着巨大的鱼尾，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交流着，魔王抬起眼眸，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微笑。

　　须臾过后，海面上恢复了平静，月光笼罩下的海浪轻轻击打着岸边的岩石，之前出现的人鱼都好似错觉一般。

　　魔王从岩石上站起身，他掩着嘴唇咳嗽了几声，而后抬眼朝着岩石下的海面望去，随之……对上了一双蓝色而又妖异的眼眸。

　　年青的人鱼首领目光冰冷，蓝色的眼睛里充斥着警惕和提防，他银白的长发飘散在海水中，伴随着他的浮沉宛如海藻般上下波动。

　　如果说魔王原身的银发是柔和的，宛如月光般典雅迷人，那么人鱼的银发则是像闪着寒芒的剑锋，锐利阴冷，充满了攻击性。

　　魔王重新坐回到岩石上，他歪着脑袋打量着面前的人鱼首领，语气充满好奇的问道：“你就是新任人鱼首领，梅里泽？”

　　“你是莫罗龙尼的王子，希瑞尔·霍格尔？”
　　人鱼首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紧盯着魔王那张脸，似是想从上面瞧出什么破绽：“不对，人类不会知道那首歌谣，你究竟是谁？”

　　人鱼的五指之间连着一张薄而透明的蹼，而此刻，它的手指宛如鹰爪般勾起，指尖的长甲上布满了一层细密的鳞片，蹼膜也伴随着它的动作彻底张开。

　　那是能直接将猎物撕碎的利爪，年轻俊美的人鱼上半身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他的身体强壮充满了力量，腹部以下则是布满了由灰渐深的黑色鳞片。

　　海风中夹杂的凉意似乎更加浓郁了一些，魔王脸色有些发青，他低头咳嗽了一声，随后轻笑着回应道：“失礼了，我确实不是希瑞尔·霍格尔。”

　　“……噢？”
　　人鱼闻言眯起眼睛，语气阴冷的问道：“你该不会……是从神界来的吧？”

　　“你觉得我像吗？”
　　魔王微笑着望着面前的人鱼，他被海风吹的有些头疼，但还是神色从容的说道：“我来自魔界深渊。”

　　人鱼的表情微微一变，他缓缓收起了锋利的利爪，朝着魔王的方向拉近了半米距离，随后，猛的将对方掀翻在地。

　　虽然早知会有这么一遭，但被掀倒在岩石上的瞬间，魔王的脸上还是划过一丝淡淡的杀意，他抬眼望着头顶上方的人鱼首领，扯起嘴角发出了一声冷笑。

　　“你笑什么？”
　　人鱼首领居高临下的望着被自己扼住咽喉的人类，开口问道：“你的命在我手中，你还能笑得出来？”

　　“我只是觉得遗憾，人鱼一族……何时竟然只会偷袭这种卑劣的手段了？”
　　魔王口鼻间弥漫着深海的腥咸味，他皱了皱眉说道：“还是说，海洋之神已经把你们逼迫至此？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都要如此惧怕？”

　　“你！”

　　“看来我在魔界缝隙沉睡的这些年，外面确实发生了不少大事。”
　　魔王忽而勾唇笑道：“莫罗龙尼的皇室，已经被海洋之神全部处理掉了，你猜……下一个该轮到谁了？”

　　“你附身于希瑞尔的身体，前来离海……是想要做什么？”
　　人鱼首领松开了扼住魔王咽喉的手指，他直起身，望着坐起身不住咳嗽的魔物拧紧了眉头：“这具身体毫无用处，你为何要前来莫罗龙尼？”

　　“当然是，为了交易。”
　　魔王抬起眼眸，弯了弯眼睛笑道：“莫罗龙尼的一切全部归属于我，而我……则需要杀死海洋之神，波图斯。”

　　“杀死波图斯？”
　　人鱼首领闻言忍不住嗤笑道：“如果能那么容易，你以为他还能够活到现在？”

　　“因为波图斯是海洋之神，他和人鱼一族无非是争夺海洋的控制权罢了，就算暂时失败，只要神界的躯体仍在……他依旧可以卷土重来。”
　　魔王缓缓说道：“可人鱼不一样，你们的种族只会越来越少，最后被彻底消灭。”

　　人鱼首领闻言不由得咬紧了牙关，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魔王，随后收起了敌意问道：“你想怎么做？”

　　“很简单，你只要能夺取他对海洋的控制权，我就能杀死他神界中的身体。”
　　魔王低头把玩着手中的贝壳，语气平缓却又坚定的说道：“能前往神界的只有我，而不破坏他在神界的身体，早晚波图斯都能恢复神力，到那时……一切便都晚了。”

　　“夺取波图斯对海洋的控制权，你是想让我把他驱逐出人界。”
　　人鱼首领沉声说道：“可如今他在人界信徒众多，想要从他手上抢夺海域……并不容易。”

　　“信仰总有削弱的一天。”
　　魔王轻笑着摇摇头：“其实人们已经对这些神明厌倦了，如果有更好的选择……信仰崩塌，往往只在一瞬间。”

　　人鱼首领盯着魔王手中的贝壳，他把目光移向波光粼粼的海面，片刻后点了点头应道：“好，我答应同你合作。”

　　“那么，合作愉快。”
　　魔王朝着人鱼首领伸出手：“代表深渊。”

　　“人鱼首领，梅里泽。”
　　梅里泽同魔王握了握手，表达了善意：“人鱼一族，同意与深渊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