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西幻］》提剑斩狼烟

16、借光

　　谢尔这几日除了晚上必须返回皇宫外，其余的时间，他都以为国王祈福当做借口，在外面搜集各个区域的讯息，以此来奠定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而他的小信徒米卡，身体也在神力的治愈下逐渐好转，谢尔给了照顾他的老妇人一些钱币，希望两人今后的生活能有保障。

　　另一边，也不知祭司先前的祷告是否起了作用，国王的病情竟然逐渐好转了，谢尔没了继续出宫的借口，便重新被接了回去。

　　国王的病虽然好了，但他的身体依旧万分虚弱，因为担心病气没有完全抽离身体，国王每天还要命医师为他放一盏血。

　　清晨，谢尔独自一人坐在餐桌旁，用完了那份属于自己的简陋早餐，他向侍女额外多要了几条黑麦面包，随后便回了房间。

　　虽然行动受限，但住在皇宫有一个好处，那便是谢尔不用再为每日的食物发愁，毕竟只是一口食物而已，国王还不至于在这上面苛刻。

　　谢尔的伙食虽然不能同佩瑞洛斯和国王他们相提并论，但是比起先前在哈斯小镇，已经算是天差地别了。

　　而谢尔这几日，一直都在用餐结束后额外向侍女多要几条黑麦面包，在皇宫，黑麦面包是最低级的食物，有时吃不完，仆从甚至会拿多余的黑麦面包去喂马。

　　谢尔索要黑麦面包，仆从基本上不会拒绝也不会告知国王，因此短短几日，谢尔便已经积攒了一大袋了。

　　黑麦面包很硬，所以储存的时间也相对较长，以前在哈斯小镇，谢尔便把黑麦面包放在水中直至它变软，而后就着水充饥。

　　想起基米尔的老妇人和米卡，谢尔只能尽自己所能，适当的去帮衬这一老一少。

　　“神明……到底是怎么面对自己的信徒的？”
　　谢尔望着怀里的黑麦面包，低低的叹了口气，他透过窗户看向屋外湛蓝的天空，不由得回想起神界那几位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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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界

　　“波图斯，请等一下。”
　　身穿白金色长袍的俊美青年，朝前小跑了几步，开口喊住了不远处即将离去的身影。

　　青年有着一头浅金色的及腰卷发，眼睛晶莹剔透宛如琉璃，白皙光滑的手臂上挂着月桂枝模样的金饰，伴随着他的走动，衣摆末端的铃铛声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被他叫住的人则是身穿一身蓝色的刺金长袍，蓝色的衣摆下端随着他的转身向着周边微微荡开，就像是被风吹过的海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有事？”
　　称作‘波图斯’的海洋之神不耐的蹙眉问道：“我要去一趟莫罗龙尼的离海，很忙。”

　　“抱歉，我只是想问问……这次，你去光明神殿，可得到了光明神的……”

　　“尤卡涅斯。”
　　波图斯冷冷的打断了对方的话语，他虽然闭着双眸，但面前的青年却因为这声称呼圆眼微张，露出一副宛如被吓着了的羸弱神情。

　　波图斯有些烦躁的说道：“身为天空之神，做好你该做的事就可以了，其它的……不用你操心。“

　　“我也只是想关心你……”
　　尤卡涅斯有些委屈的垂下头，他漂亮的琥珀色眼眸里波光粼粼，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生出怜惜之情。

　　只是可惜，他面对的是波图斯，一名自始至终都紧闭双眸的冷漠神袛，尤卡涅斯的言语并不能打动对方丝毫。

　　没有再理会一旁的尤卡涅斯，波图斯转身朝着不远处的银杏林走去，神界的银杏林不会枯萎掉落，长年都是金色的，就和斑驳的阳光一样。

　　波图斯很喜欢这里，因为银杏的树叶虽说是金色，但不是那种刺眼宛如黄金般的庸俗，更像是清晨时的阳光，恬静温柔。

　　波图斯的脸上重新挂起了微笑，如果不是面对天空之神尤卡涅斯，或是大地之神赛蒂斯，他都是以温柔的一面去示人。

　　银杏林很大，波图斯悄无声息的穿梭其中，一股半透明的白色雾气自始至终都笼罩在他周围，越发显得他高深莫测令人心生敬畏。

　　突然，一阵窃窃私语声引起了波图斯的注意。

　　“六翼天使那又怎样？总有一天，我会比他还要尊贵。”
　　一名男性四翼天使站在不远处，他对着面前另外两个四翼天使说道：“等到我折断他翅膀的那天，看他还敢不敢对我无礼。”

　　“可是……想要成为六翼天使，那得多难啊。”
　　一名看上去有些胆小的天使怯怯回应道：“我们立不了大功，根本不可能被加翼。”

　　“而且想往上爬的天使多了去了，如何能轮到我们呢？”
　　另一名天使迎合道：“还是今后低调一点，别在六翼天使面前露脸。”

　　“你们怎么没有一点上进心？”
　　最开始说话的天使不由得放大了声音，他气急败坏的说道：“谁说非要立功才能加翼？你们难道不知道现在的海洋之神，就是被破格提升为主神的吗？”

　　“嘘！你小声点。”
　　性格胆怯的天使差点炸毛，他连忙出声提醒道：“海洋之神最忌讳别人提起这件事，当心被别人听见。”

　　“光明神大人的偏爱，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承受得起的。”
　　另一名天使压低了声音说道：“虽然光明神大人将海洋之神提升为主神，可是我听说……海洋之神的眼睛，就是被光明神弄瞎的。”

　　“哼，说到底……能成为主神，海洋之神还不是借了光明神大人的光。”
　　最开始说话的天使对此很是羡慕，但还是装作不以为然的模样轻哼道：“没有光明神大人，他什么都不是。”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可没人敢接，就在其他两名天使打算借故离开时，突然一股夹杂着凉意的微风轻轻拂过。

　　这股冷风突如其来，不似神界那温暖的柔风，它像是裹挟着海水的咸腥，虽然乍一开始令人感到心旷神怡，但久了只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

　　“波……波图斯大人……”
　　一名天使突然看向不远处的银杏林，他脸色瞬间变的惨白，随即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紧闭双眸的海洋之神波图斯，此刻右手虚握悬在腹前，他周身的雾气不断翻涌滚动，同他宁静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借光？

　　波图斯面容平静，但心中却在不由得冷笑，借光？借谁的光？是指他借光明神的光爬上主神的位置吗？

　　按捺住内心的杀意，波图斯面朝着一开始说话的天使，语气平缓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费里德。”
　　四翼天使单膝跪地，他低垂着头颅，颤抖着把右手放在胸前，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费里德，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波图斯周身的雾气缓和了下来，他甚至勾起嘴角笑了笑问道：“让我也听听。”

　　其他两名天使根本不敢吭声，费里德急得满头大汗，他盯着眼前那宛如海浪般的衣袍下摆，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我们……我们在讨论一名天使，他……他不知礼数，所以，所以……”

　　“天使？叫什么名字？”
　　波图斯似乎并不打算追究先前的事，反而顺着费里德的回答追问了下去：“你们是如何对待这个不知礼数的天使的？”

　　费里德的眼珠在眼眶中不住乱转，按理说，他应该说出不久前羞辱过他的六翼天使，但是波图斯的态度目前尚不明确，他可不会蠢到认为……波图斯会真的放过自己，而去惩罚六翼天使。

　　于是，费里德便谨慎的回答道：“那个天使叫谢尔，他的无礼得罪了许多人……许多人都可以作证。”

　　波图斯的衣摆微微抖动着，泛起了一层层的涟漪，他没有说话，只是周身的雾气突然间浓郁了许多，甚至隐隐开始具象化。

　　而就在此刻，一道温和的神力阻止了波图斯周身的雾气，跪在地上的三名天使由于低着头，便也没有发现这一系列变化。

　　“你来做什么？”
　　波图斯微微蹙眉，语气有些烦躁的问道：“不是都说了，不要跟着我了吗？”

　　“我…只是路过而已。”
　　来人正是感觉到神力波动的尤卡涅斯，被波图斯当众这么说，他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这又是怎么回事？他们冒犯到你了？”

　　波图斯没有理会尤卡涅斯，他低下头面向费里德，语气冰冷的问道：“你刚才在说……天使谢尔？”

　　“……是。”

　　波图斯冷嗤一声：“我记得……那似乎是个死后酌情提升上来的人类，他怎么了？”

　　“他……”
　　同时面对两位主神，按理说身为一名四翼天使，这可是莫大的殊荣，但是费里德的脸色却是越发难看，他几乎是从抖着声音回答道：“他太过放肆……我，我们就把他……送出了神界。”

　　“送出了神界？”
　　波图斯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周身的云雾分出一股，化作一只修长的手飘向费里德。

　　在费里德惊恐的目光中，云雾轻柔的拍了拍他的脑袋，波图斯语气温和的说道：“说实话，你不想尝尝被开颅读取记忆的方法吧？”

　　费里德早就吓呆了，而他身后一名天使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恐惧，开口回答道：“谢尔他被费里德砍掉了翅膀，本来他还想挖掉谢尔眼睛的，但是时间仓促，便把他直接丢出了神界！”

　　“我……不是我……”
　　费里德下意识否认道：“不，不止是我……是谢尔，是他有错在先。”

　　“所以你就砍掉了他的翅膀，然后丢下神界？”
　　波图斯虚握的手指骤然收紧，飘浮在费里德面前的云雾突然卡着他的脖子，迫使费里德抬起了脑袋。

　　在波图斯身旁的尤卡涅斯，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个哆嗦，他惊疑不定的看向脸色阴沉的波图斯，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和困惑。

　　“越俎代庖，是谁给你的权力？”
　　波图斯的睫毛颤了颤，他寒声说道：“还想挖掉他的眼睛，你也配？”

　　费里德瞪大了眼睛，他眼睁睁看着卡住他脖子的白色云雾抖了抖，随后分出一缕爬上他的眼睑，下一瞬，眼前便是漫天血色。

　　“波图斯……”
　　尤卡涅斯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他望着费里德血肉模糊的眼眶，有些害怕的小声说道：“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怎么？他能用这种手段对待别人？就不能自己也尝尝滋味吗？”
　　由于波图斯控制云雾扼住了费里德的脖子，所以对方连惨叫也发不出，只能张着嘴巴无声的哀嚎。

　　看向一旁早已吓瘫的另外两名天使，波图斯开口说道：“你们先前说了什么，我全都听见了。”

　　“波……波图斯大人……”
　　一名天使将前额狠狠磕到地上，他颤声求饶道：“求您放过我们，我们知道错了。”

　　“放过你们，倒也可以。”
　　波图斯一挥手，扼着费里德脖子的云雾将对方送到两名天使面前。

　　望着那满是鲜血的眼眶，两名天使吓得连话都说不出口，波图斯倒是语气温和的说道：“砍下他的翅膀，然后丢出神界，做的好了我就放过你们。”

　　“是……遵命，波图斯大人。”

　　波图斯没有再多话，收回费里德身上的云雾后，便转身飘然而去。

　　尤卡涅斯看了看倒在地上不住痛嚎的费里德，最终还是咬着下唇别过头，追着波图斯离去的身影离开了。

　　银杏林里，波图斯神情冷肃，他周身围绕的云雾不住上下起伏，远没波图斯面上看过去那么平静。

　　追上来的尤卡涅斯脚步微顿，他踌躇了一瞬，还是走上前问道：“波图斯，你还去离海吗？”

　　“不去了。”
　　波图斯似乎有些疲惫，他甚至懒得再应付尤卡涅斯，只是兴致缺缺的回答道：“我累了，这几日别来打扰。”

　　说完这句话后，白色的云雾倏然升起，而后包裹住了波图斯，等到云雾消散后，原地早已没了对方的身影。

　　尤卡涅斯的眼睛中划过一丝落寞，他望着面前的银杏林沉吟了片刻，最后转身离开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