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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过新年 ...

  •   阮年在医院住了三周,本来上个星期就恢复得差不多了,但男人硬是要他多住一周,确保身体完全好了才出院。
      出院那天,称得上是夹道欢迎。医院里的女性同胞以及中老年男性同胞对阮年根本没有抵抗力,越相处越喜欢,结算费用的时候院长还出面给男人打了八折。
      阮年很高兴,护士姐姐们每天都会夸奖他,给他讲故事,还送他水果零食,以前从没有这么多人对他好过,出院时都依依不舍的。
      男人很不高兴,他的小宝贝让一群人挤在中间嘘寒问暖,他挤都挤不进去,还得遭白眼,这会儿那群人哄得阮年更是泪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男人心头一跳,生怕阮年说出什么还想再住院的话,连忙带人挤上前把阮年带出包围圈,塞进车里就走。

      车上,阮年数着护士姐姐们送他的礼物,在座椅上摆了一个圈儿,“这个是馥美姐姐送的,这个是林姐姐送的,这个是阿霞姐姐送的……”
      男人在一旁听得青筋直跳,忍不住道:“这个阿霞……上五十了吧?”
      阮年没听出来,抓着零食包装懵懂地看他,“怎么了?”
      男人皱眉:“这把年纪还叫姐姐?”
      阮年睁圆了眼,认真道:
      “她喜欢听姐姐啊,我叫她姐姐她会高兴。”
      男人啧了一声。
      阮年低着头边数边道:“你要是喜欢,我还能叫你哥哥呢。”

      ……这话听着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前面开车的阿斌突然噗嗤一声,男人冲着后照镜瞪了他一眼,换了个姿势靠在座椅上,伸手掐阮年的嫩脸,“嫌我老?”
      “没有啊!”阮年挣开他的手,一心忙着数礼物,“你又不老。”
      男人心里舒坦了,但看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拿袋子统统一把收起来。
      阮年抗议:“我还没数完呢!”
      “没什么好数的。”
      “有!那是我的礼物!”他强调“我的”。
      男人把手举高,不让他够到,“我送的怎么不见这么宝贝?”
      “你送我的——”阮年跪坐起来,攀到男人身上硬是把袋子抢回来,“都在家里啊,我放的好好的!
      为了防止男人再偷袭他的礼物,阮年把男人两只手并在一起,一pg坐下去,还谨慎地挪了挪,小脑袋探进袋子里继续数。

      两团……压在手背上,素了三个星期的兄弟当时就昂扬了。
      男人深吸口气,手指一动打开隔板遮住前座视线,使力掐着阮年的腰倾倒下去,扯过那袋子时咬牙切齿——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阮年很快就说不出话了,嘴里嘤嘤呜呜的,又被男人堵住,连下车都是男人抱下去的。
      ……
      他最后也没能数完他的礼物。

      男人被叫一声“岑爷”,就得担起手底下一批人吃饭的重担,尤其他起家的路子见不得光,现在公司处于洗白关键期,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他再不会因为起床气冲阮年发火,常常是阮年一觉醒来,身边的位置只有余温。
      男人早出晚归,阮年一个人在家时就做做家务,看看电视,午餐做好了等男人回来,男人不回来他就自己吃,剩下的晚上再热热。

      可是晚上还是要做新的饭菜啊。阮年看着中午的剩饭为难了,打电话问男人晚上回不回家吃饭。
      男人很忙,只回了一句:“看看吧。”
      看看吧是回来还是不回来?
      阮年不明白,于是抱着枕头硬撑到男人深夜回来,眨着沉重的眼皮问他。
      男人很疲惫,眼下有明显的乌青,但是一看阮年困得不行还迷迷糊糊地纠结这种问题的傻模样就忍不住发笑,抱住他一个劲儿亲:
      “傻宝宝,我的傻小兔,小心肝儿……”
      阮年被他冒胡茬的下巴扎得又麻又痒,却抵不过睡意陷入黑沉,小脑瓜子还在思考——
      所以到底是回来还是不回来?

      阮年不想一直在家待着了,请求男人带他出去玩,或者他自己出去。
      男人脑子一炸,当即心里发毛——自己没空带阮年出去,要是真让这小傻瓜自己出去了,那还得了?
      他好说歹说才让阮年勉强同意乖乖待在家,周末了再陪他出去玩。
      然而考虑到阮年一个人在家的安全问题,男人问他请个家政回来照顾他好不好,被阮年坚定否决了——
      “我一个人可以的!”
      他当时握着拳头,亮亮的眼睛像燃起火焰。
      男人怀疑他最近看多了热血动漫,乐不可支,握着他拳头一边亲一下,“好,宝宝一个人可以,那我们就不请别人……”
      事实上男人一点都不情愿阮年跟自己以外的人单独相处,就连总爱找青年玩的阿斌他都不太乐意,有意无意地安排阿斌多做点事。
      但他还是担心阮年的安全,就趁人睡着的时候在家里安了几个微型摄像头。第二天送了阮年一台笔记本电脑,教他玩单机小游戏。
      这回阮年可找到事做了,哪怕男人在家他都不去烦对方。

      男人的工作越来越忙,周末在家都不得空,从早到晚待在书房。
      然而阮年一见对方在家,就忍不住去粘,绕来绕去像只小苍蝇,把男人的思路搅得乱七八糟。
      男人有时候控制不住火气朝他吼了,阮年嘴一瘪,男人就开始后悔,各种花心思买小礼物哄人高兴。
      好在阮年好哄得很,哪怕男人不花心思,只送他一些小玩偶小手工,他也能立马忘记生气,泪珠子还挂在睫毛上,小脸已经笑开了。
      于是男人每次回家,兜里都揣着两三件小东西,就怕自己惹祖宗不高兴了,拿出来救场。

      现在倒好,玩起单机游戏,阮年像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小孩,稀罕得不行,男人忙完了站在他面前他都不理,还嫌男人挡他视线了。
      男人伸着脖子看他玩什么,一瞧,乐了,是最受小学生欢迎的4399小游戏,森林冰火人。
      男人一时技痒,把阮年抱起来放自己腿上,一个人玩双人版给他看,成功收获阮小兔子一波崇拜敬仰的星星小眼神。
      男人舒坦了,把电脑还给他,就着把他抱在腿上的姿势看他玩,有一下没一下地亲。
      男人三十好几了,平时不可能有这么幼稚的一面,只是跟阮年待久了,让他产生一种自己还年轻的错觉,不自觉就流露出来。

      阮年老老实实玩的单人版,这些天已经玩到很后面了,地图开拓了大半。只是一边玩一边还要忍受男人的骚扰,终于蓝色小冰人掉进岩浆里,冒出阵青烟,游戏结束——
      “哎呀,我又死了!”
      阮年气得双手拍脸,直瞪男人。
      男人皱眉扯开他手,亲他拍红的地方,“什么死不死的,说傻话!”嘴角却不自觉勾起。
      “这一关,”阮年指着屏幕,郁卒道:“我玩了好久了,好不容易要过了!”
      “我帮你看看。”男人重新打开游戏。

      几分钟后,阮年斜昵男人,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看吧,你也不行。”
      男人眯了眯眼,捏他鼻子,“给我等着。”
      玩了两三回,还是没过去,阮年烦得开始抓头了,男人忙拦住他折磨那一头秀发的手,哄道:“我帮你找找攻略,别抓了。”
      “什么是‘攻略’?”阮年又听见一个新词,有些兴奋。
      “嗯……就是别人玩通关了,录下视频教其他人。”说着男人点开一个网站,没想到真有人做这种游戏的攻略,还挺多。
      他点开一个,让阮年看着,自己回书房工作。

      出来的时候阮年还直勾勾盯着电脑屏幕,男人上前捂他眼睛,鼠标一滑看播放记录——嘿!这小兔子竟然一直在看攻略?
      “不玩游戏了?”男人给他按摩眼睛。
      “不玩了,”阮年摇头,“这个视频好有意思啊,你会不会啊?”
      他浓密的睫毛划得男人手心痒痒,舔了舔后槽牙,道:“做视频?我什么不会?想学?”
      “想啊!”阮年用力点头。
      “行啊,”男人坏笑着把手伸进他衣服,“晚上表现好点,我看你‘学习’进步了没有。”
      那晚上阮年“学习”得很用功很努力,到后面都累得哭出来了,男人一边动作一边夸他:“宝宝好厉害,进步好多……”

      第二天阮年就收到了各种视频软件的全套光碟和书籍,男人给他在电脑上把软件下好了,挑了几本基础的让他学着,等自己有空了再教教他。

      日子就这么忙碌又悠闲地过着,医院那晚之后叶之岚没有再打电话给男人,“再聚”没有具体承诺,大抵就是无限期拖延,最后“永远不聚”。而那晚的一支烟后,男人已经打定主意这辈子跟阮年过,更不会主动去找对方。

      阮年有事做了,也不说要出去的话,每天做完家务就专心致志地看视频、学软件,男人给他定了闹钟,隔半小时要做一次眼保健操。
      在这方面阮年很乖,不用提醒自己也会做。
      男人每天都会抽时间看看监控,见阮年一个人在家里乖乖的吃饭学习,心里就止不住柔软泛甜。

      过年的时候男人带阮年回了一次老宅。
      当年他爸入狱,这栋房子拿去抵债了,后来男人又给赎回来,现在一直是他妈妈在住,男人逢年过节回来几趟。
      岑妈妈看见从男人身后钻出个脑袋的阮年时,眼睛都湿润了,怕吓着人,匆匆忙忙地擦了眼泪让岑商带着人坐下。
      她不停地给阮年抓糖,问他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阮年老老实实地回答,看起来有些怕生,手一直拽着男人袖子。
      聊了两句岑妈妈就发现阮年的异常,转头去看儿子,对方正皱着眉让阮年把糖交出来。阮年一副不情愿的模样,扭扭捏捏地交了两颗,剩下的全偷偷藏兜里。
      她儿子分明看见了,却装作不知道。
      岑妈妈眼睛又湿了,忙端起茶杯遮一遮,心里却止不住欣慰——
      儿子这些年苦啊,自从那个叫叶之岚的走了之后就玩命工作,脾气也越来越暴躁,更没见他带过什么人回来……现在身边有人了,有人了就好啊……

      她看阮年乖乖的样子越看越满意,往红包里又多塞了点钱,沉甸甸地递给阮年,“年年,新年快乐!阿姨给你红包。”
      阮年剥糖纸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岑商,清澈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还含着糖,在脸侧鼓起个小包。
      “去拿吧。”男人拍拍他后脑。
      阮年懵懵地点头,慢慢走上前,接过岑妈妈给的红包,低头看着,突然就瘪了嘴,泪珠子大颗地砸在红包上。
      “啊呀年年,怎么了啊,怎么哭了?”岑妈妈慌了。
      男人大步上前,握住他肩膀低头看他。

      “不是……我没有哭……”阮年瘪着嘴擦眼泪。他不想哭的,可是嘴巴一放松就有哭咽声传出来,连忙闭上,结结巴巴道:
      “谢谢阿姨……我,我太高兴了,谢谢阿姨,阿姨新年快乐……”
      他两手抓着红包放在胸前,使劲给岑妈妈鞠躬,身上穿得又厚,像个招财的小偶人。
      岑妈妈松了口气,被他逗笑了。
      岑商却不自觉加大了手里的力气,轻轻带他坐回去,哑声哄:“好了,别哭了,大过年的哭了不吉利。”
      阮年“哦”了声,擦干泪坐好。

      岑妈妈说阮年这么招人喜欢,过两天亲戚来了肯定收红包收到手软。
      阮年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却感觉岑商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掌一紧——
      “妈,他不见亲戚。”
      “那怎么行,来都来了就得让大家都看看啊!”
      “他怕生,那些人会吓到他。”男人说着,扣着阮年往自己怀里带,低头问他,“你想不想见他们?”
      阮年仰头跟他对视,几秒后张口,说不想。
      岑商满意了。

      岑妈妈在一旁看着,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过了会儿,她问男人:“你跟那人还有联系吗?”
      男人顿了下,说:“不联系了。”
      岑妈妈点点头,说,要对年年好一些。
      男人“嗯”了一声。
      ……
      岑妈妈又开口:“今年去看看你爸爸吧?”
      男人皱皱眉,扣着阮年的大掌收紧,道:“不去。”
      岑妈妈叹了口气,说,我带你们去看房间。便起身带他们上楼,走到一半忽然转头,笑着对阮年说:
      “年年要是住的不舒服了就跟阿姨说,平时如果被岑商欺负了,也可以告诉阿姨,啊?”
      阮年从发呆的状态回神,点点头:“嗯!”
      男人好笑地摩挲他后脑,“妈,你别教坏他。”
      岑妈妈说,我是防患于未然。

      从除夕到大年初一,岑家老宅来了很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络绎不绝。
      岑商让阮年乖乖待在房间里,不要下楼,想要什么可以打电话告诉他,无聊了也可以打电话跟他聊天,或者看看电视。
      阮年点头,说好,却没有打电话,也没有看电视,而是捧着岑妈妈给他煮的红糖姜水,坐在窗台边看着下面的小孩堆雪人、打雪仗。

      男人抽空回来时就看到这幅景象。
      他从背后抱住阮年,热乎乎的气打在他耳朵上,“想玩?”
      阮年摇摇头,说:“想要雪人。”
      男人亲了他一口,说,“等着”,就开了门下去。
      阮年看见男人一身黑色风衣出现在雪地里,把一旁玩闹的孩子都吓跑了。

      过了会儿男人回来,手里捧着个巴掌大小的精致雪人。他不知道哪找来一块黑布,给小雪人披在脑后,捧到阮年面前:“看,这是我们年年的小分身了。”
      阮年笑了,咭咭咯咯地笑弯了腰,小心翼翼地接过小雪人,冰冰的,雪白的,像童话一样。
      “岑商。”阮年道,看着小雪人,“你可不可以给我讲,卖火柴的小女孩啊?”
      楼下有人在叫岑商,岑商应了声,用力亲了阮年一下,说:
      “乖,下次吧,自己玩好吗?”
      男人匆忙下楼,阮年看着合上的门,点点头,轻声道:“好。”

      除夕夜的晚上放烟花了,一朵朵在天上炸开,绚烂繁丽,楼下的孩子们欢呼雀跃,大厅里放着节联欢晚会。
      阮年在卧室窗边看烟花,没开电视,房间里黑漆漆的,光影映在他呆呆仰望的脸上,比烟花还绚烂。

      岑商在跨年倒数时冲进房间,一把抱住阮年,裹挟着冷意与酒气。
      “十,九,八……年年,跟我一起数。”带着酒精味的热气喷洒在阮年脸侧。
      “好。”阮年道:“五,四,三,二……一——”
      阮年数到一时,突然有只大手遮住了他的眼睛,视野一片漆黑,紧跟着是震天响的礼炮与烟花,隆隆的仿佛世界都在颤动。
      “新年快乐!年年!许愿了吗?”光彩绚烂间,他听见男人大喊。
      “嗯!”阮年用力点头。
      “我也许了——!”男人抱紧阮年,声音里有笑意,像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希望岑商和阮年永远在一起!是不是?”
      阮年微笑着点头。
      轰隆礼炮声里,岑商亲他,从嘴唇到鼻尖,绵绵密密一直到眼睛、额头……
      窗外烟花灿烂,房里春意融融。

      大年初一,阮年从被子里爬起来时已经快中午了,他坚定地抵抗住被窝的诱惑,光脚下地,去看昨天岑商给他堆的小雪人。
      然而桌上只剩一滩水,搅和着那块湿了的黑布,美好的童话像烟花一样转瞬即逝。

      阮年心头仿佛落了个大锤,闷闷的很难受。
      “年年!”男人打开门,看见他眉头一皱,把他抱回床上,“怎么不穿鞋!”
      阮年仰着头看他,道:“岑商,小雪人没有了。”
      “晚上气温那么高,当然会融化了。”岑商忙着从行李箱里给他找衣服。
      “你怎么不提醒我呢,我可以把它放到外面呀。”阮年道。
      岑商把衣服丢到床上,捞着阮年坐好,“没了就没了,明年我再给你堆,今天我们得回家了,快,把衣服穿上。”
      阮年被他摆弄着穿衣服,男人不会伺候人,越穿越乱,阮年干脆站起来自己穿,不再说话。

      岑妈妈留俩人再住几天,岑商说工作忙。
      岑妈妈就说,那你把年年留下,让年年陪我。
      岑商更不乐意了,把阮年塞进车里,说,他离不开我。
      岑妈妈从车窗里又给阮年塞了把糖,眼睛有些红,话是对岑商说的:“你要好好照顾年年啊。”
      岑商坐上车,无奈点头,“妈,你都说了好多遍了。”

      车子发动了,阮年的眼睛还一直望着越来越小的岑妈妈,突然道:“岑商,你妈妈真好。”
      岑商想到他的身世,凑过去亲了他额头一口,说:“她也是你妈妈了。”
      阮年没回答,过了会儿又问:“我们明年还会回来吗?”
      男人说:“你喜欢我们可以经常回来。”
      阮年问:“那明年呢?”
      男人说:“当然可以。”
      “你明年还会给我堆雪人吗?”阮年又问。
      男人笑了一下,说:“好,好,给你堆……明年给你堆个大的,好不好?”
      阮年点点头。

      他其实还想问,明年的雪,还会和今年一样吗?明年的雪人,还会记得他吗?
      但他没问,他已经知道,有些问题,男人也没办法回答他。

      男人公寓里是有人定期来送蔬果的,但现在年假还没结束,所以送东西的人换成了孤家寡人的阿斌。
      阮年看见阿斌的时候很兴奋。阿斌不像岑商,成熟又没耐性,他更像个大哥哥,跟阮年在一起玩的时候总会迁就、夸奖他,每次来看阮年还总给他带些新奇小玩意儿。
      阮年很喜欢,男人却板着张脸高兴不起来,尤其看着两个人脑袋凑在一块儿研究遥控飞机,阮年还一口一个阿斌哥哥叫得清甜。
      两个年轻人之间像是有无形气场把他这个中老年人排除在外,男人摩挲着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茬,默默走进洗手间照镜子——自己真的老了?

      他刮了胡子,又用洗面奶仔细洗了脸,对着左右看看,还是觉得自己风华正茂。然而一走出去,看见两个人的姿势,男人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大吼一声——
      “你们在干什么!”
      俨然是个捉奸现场。
      客厅里,阮年盘腿坐在地毯上,身后是阿斌,他两只手前伸着,乍一看像极了从身后拥着阮年。

      阮年和阿斌被他惊雷一般的喝问吓得纷纷一哆嗦,毫无察觉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男人眉头皱的更紧了,只觉得绿云压顶。
      还是阿斌先反应过来,尬笑着冲男人挥挥手里的东西,“老大,阮年头发又长了,我想给他扎来着。”
      男人这才看清阿斌手里分别抓着皮筋和梳子,再看那姿势,确实是帮人梳头的姿势。
      他有些尴尬,但心里闷重的感觉却没有因此消散半分,倒了杯凉水灌下去,道:
      “行了,你走吧,明天换个人过来送东西。”
      阿斌顿感不妙,冲阮年使眼色,意思是让他跟老大解释一下。
      然而阮年除了对岑商的情绪格外敏感之外,其他人的暗示对他而言比世纪难题还难懂,张口就是:“阿斌哥哥,你眼睛痛?”
      岑商的脸色更青了。
      阿斌感到绝望,比窦娥还冤,“老大,我真的只把阮年当弟弟,我喜欢女的你不是不知道——”
      岑商没说话。

      阮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很明显只能理解岑商的情绪,走过去捏捏他用力握着水杯的手掌,“岑商,你为什么不高兴啊?”
      他声音绵软而无辜,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岑商对他发不起脾气,瞪了他一眼,却没多少威慑力,挥挥手让阿斌麻溜地滚,眼不见为净。
      阿斌看老大那样就知道他气差不多去了,心里感慨小嫂子万岁,忙不迭往外走。

      “等等。”男人突然叫住他。
      “老大?”
      男人捏了捏山根,道:“把梳子和皮筋留下。”
      阿斌想笑,但憋住了,“哎”了声把东西放地毯上,关门走了。

      剩下男人和阮年大眼瞪小眼,男人咳了声,弯腰把梳子和皮筋捡起来,梳子是普通的木梳,但那皮筋,上面有阮年很喜欢的向日葵花样。
      男人坐到地毯上,拍了拍身前,朝阮年伸手——
      “过来,坐下。”
      阮年知道他想做什么了,乐呵呵在他身前坐下,轻声嘱托:“你小心点梳啊,不要弄痛我。”
      男人绷着脸“嗯”一声,手下的动作却轻柔小心。

      年后男人又要开始早出晚归地工作了,阮年继续在家里学习视频软件,一切似乎没什么不同,只是岑商看监控的频率明显增加,而阮年学得越来越废寝忘食,眼保健操都时常漏掉。
      岑商抓住几次,打电话督促他。
      监控里阮年捧着电话,眼睛瞪得溜圆,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男人冷冷地哼笑一声,说你干什么我都知道,赶紧乖乖做操!
      阮年迅速把手机放下,闭上眼做起眼保健操。做完之后他又拿起电话,小心翼翼地问:
      “岑商,你还在吗?”
      电话早挂了,但阮年却以为岑商是靠电话一直看着他。
      岑商看着监控,忍不住笑。

      进来送文件的助理被骇得虎躯一震,出去后拉着阿斌问:“老大,他他他,他怎么了?”
      做到这个位置的大多是跟岑商一路闯过来的,习惯叫他老大。
      阿斌倒了杯速溶咖啡,抿一口,高深莫测,“思春。”
      助理大惊失色:“难难难道是,那谁,那谁又回来了?他不是都结婚了吗?回来干屁——”
      话说到一半被阿斌捂住了,阿斌神色不屑,“那玩意儿也能跟我们小嫂子比?”
      助理双手抱拳,眼神示意:请赐教——
      阿斌啧了一声,两三口喝完咖啡,皱眉道:“下次吧。”

      阿斌算是阮年和岑商的半个见证人,按理说他应该最懂俩人间什么情况,可是老大的行为过于反常,比起刚跟叶之岚分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大不想让阮年接触除他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阿斌很肯定。

      现在距离过年时那件事已经又过了几个月,这几个月内阿斌没再见过阮年一次。有时他跟老大提起阮年,都被他用其他的差事打发走。他像是不想任何人知道、看到、接触到阮年,只想把阮年藏在他的羽翼之下。
      这种态度不是对爱人,更像是对……所有物。
      尤其当阿斌偶然发现岑商竟然在家里安了监控,时不时注视阮年时,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终于飙升至极点——
      然而,阿斌想到阮年那张单纯无害的脸,他耿直憨傻的言行,却又觉得,这样对阮年来说,或许是最好的……

      叶之岚许久没跟岑商联系了,他这次回来是要把岳家的公司引进国内,回国起就一直在忙。去年那个晚上他打电话给岑商让对方来接自己,却出乎意料地被拒绝了。
      那时起,他就猜到岑商身边或许有人。

      不过有人又怎么样呢?他不是也结婚了,却还是想要跟岑商再续前缘?
      岑商是他的白月光,他又何尝不是岑商的,否则怎么自己结婚这么多年,岑商还是坚持和自己联系?
      甚至自己偶尔一个电话,都能明显感受到对面那人的喜悦。
      叶之岚跟岑商的过去,就是他最大的利器,任何人都无法插足。

      一转眼春天都快过去了,叶之岚忙完手上最后一个案子,就打电话约从前的老朋友聚餐,他知道岑商现在在忙什么,所以不怕他不来。
      只是没想到,当他打电话给岑商时,却发现被对方给拉黑了。
      叶之岚眯了眯眼——
      看来,岑商身边的人,还真有点手段……

      岑商是从阿斌口中得知叶之岚邀请老朋友聚餐的消息,他下意识拒绝,却听阿斌为难道:
      “老大,叶之岚他说,他能跟我们合作,帮公司转型……”
      岑商浓眉缓缓拧起,他自己不想面对叶之岚,但手下这批人却不能不管。点了根烟,他问道:“还有谁在场?”
      阿斌说了几个名字,都是患难时的朋友,不去确实不够意思。
      岑商长舒口气,道:“行吧,我去,什么时候?”
      阿斌说了个日期,是在那天晚上。
      岑商点头,正要回家,突然被阿斌喊住:
      “老大!要不……带上阮年一起吧。”

      岑商猛地转身,瞪着阿斌眼神冷厉,眸光深邃隐隐有暴风凝聚——

      阿斌毫不退缩地跟男人对视着,四肢发凉。
      许久,才听男人的声音从烟雾中传来——
      “阿斌,你逾矩了。”
      阿斌垂头,低低说了声“是”。

      男人一般都是叫他“斌仔”,叫“阿斌”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向别人介绍他,二是男人真的动怒了。
      阿斌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提了阮年,还是提议带上阮年让男人动怒了,或者两样兼有。
      唯一肯定的是,老大对阮年绝对不是正常的对喜欢的人……更像是俩人在长期的掠夺与服从中,浇灌出来的,病态的占有。

      ——阮年知道吗?
      阿斌看着男人离去的强势背影,心脏狂跳,腿脚发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过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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