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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出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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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去参加聚会了,临走前给阮年泡了杯牛奶,点着他鼻子让他喝完。
阮年很不喜欢鲜牛奶的气味,每次喝都是捏着鼻子生咽下去,但他有个好习惯,从来不浪费,尤其是食物。
因此只要男人给他泡了,再难喝他也会灌下去。
男人让他先睡,今晚会比较晚回来。
阮年抱着他给买的故事书说哦,跳过了《卖火柴的小女孩》那一篇。
男人到了包厢,什么也没干,进去就坐在角落里喝酒,偶尔有当年的熟人上来打招呼,他就应两声,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再见叶之岚,男人以为自己会不自在,会再次感到连续多年的隐隐阵痛。叶之岚变了很多,在人群里浅笑晏晏、侃侃而谈,比从前更加引人注目。
但岑商却发现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什么都没有,见了他跟看见其他阔别多年的好友没有任何分别,也不过是自己过去经历中的参与人之一罢了——都过去了。
男人甚至还有闲心想一想阮年睡了没有,有没有乖乖喝牛奶,早知道该在手机上也安个监控软件……
想到阮年皱着脸喝完牛奶,嘴巴上沾着一圈白沫子的模样,他就忍不住笑出声——
周围人的目光瞬间注视过来,然后下意识看向叶之岚。
叶之岚似乎才发现岑商,也不忸怩,顺势拿着酒杯走上去,弯腰跟岑商碰杯,“好久不见。”
大方得体,再不复当年那个落魄青年。
岑商抬眼,有些诧异,微微跟他碰杯,抿了口,道:“好久不见。”
众人见两人相处正常,以为他们是放下芥蒂了,知道没什么好戏和八卦,便回神各聊各的。
叶之岚非常自然地坐在他旁边,像是喝多了,有些疲惫,以一个放松的姿势靠在沙发背上,偏过头看岑商,眸中水光潋滟。
“刚才笑什么,那么高兴?”
岑商没看他,手指摩挲着手机,摇摇头。
“身边有人了?”叶之岚轻声问,像关心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嗯。”岑商道,继续喝酒。
叶之岚看着他,突然上前把他的酒抢过来,自己喝了一口,动作有些急,呛到了,眼尾发红,微皱眉带笑嗔岑商:“也没见你的酒有多好喝,怎么光喝酒不看我?”
岑商皱紧眉,视线从他移到他手里的酒杯,站起来,道:“我去洗手间。”
叶之岚眯眼盯着他高大的背影,坐了会儿,起身跟上去。
男人靠在走廊边抽烟,黑漆漆的,只有安全指示牌泛着绿光,火星子明明灭灭。
“还是这个牌子,这么多年都没变?”
叶之岚的声音出现在身后,男人手指抖了抖,烟灰落到地上。他干脆把整根烟都扔了,鞋尖碾灭烟头,又弯腰捡起来丢进垃圾桶。
“倒是学会讲卫生了。”叶之岚轻笑。
“家里那位事多。”男人回答。
叶之岚默了会儿,又开口:“还记不记得,”他声音放轻,仿佛在追忆某段过去的时光,“以前我闻不惯烟味,你一见我就匆忙把烟摁灭,往床下一丢,等我打扫卫生扫出来快一桶——”
“之岚。”男人打断道,“我们结束了。”
……
“呵呵……是啊,结束了,”叶之岚缓缓道,“是我先提的,不是吗……”
“你妻子还好吗?”男人走到对面,与他拉开距离。
叶之岚好像没有察觉,站在原地,“有什么好不好,就那样呗,最近怀孕了。”
……
“你过得很不错。”男人没话找话,有点想阮年了。
“不错什么呀……说说你吧,”叶之岚似乎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打起精神道:“你家那位怎么样?方便带我去见见吗?”
“他——”男人顿住,语气变得生硬:“他怕生,不喜欢见别人。”
叶之岚笑了,“怕什么生呀,又不是小孩子!”
“……也差不多。”男人道,黑暗中,唇线转而柔和。
“就当请我去你家做做客呗,这么多年交情了,不会这都不答应吧?”叶之岚嗔怪,走到对面,哥俩好似的手搭上男人的肩。
男人身子猛地一僵,随即大力将他甩开,丢下一句“再说吧”,快步回到包厢。
身后的叶之岚站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酒到中旬男人就跟大伙告别,朋友们开始起哄,问是不是家里有人等了。男人没否认,脸上线条柔和,甚至有笑的样子,起哄声更欢腾了。
叶之岚这时走到男人面前,拿出手机,“留个电话吧。”
他没说之前被男人拉黑的事,众人都看着,男人要是不给就是做贼心虚。
男人在老朋友们八卦的目光里显得很从容,从钱包里翻出张名片递给他。
叶之岚从男人掏出钱包就一直盯着,接过名片,当场给男人打过去。他换了另一张手机号,还没被拉黑。
男人挂了那通电话,说好了,跟老朋友打声招呼就开车回家——
他的小兔子睡着没有呢……
阮年已经睡了,但一听见他开门的动静又醒了,迷迷瞪瞪地坐起来揉眼睛,“岑商,你回来啦。”
“嗯,吵醒了?”岑商脱下染了酒气的外套,坐到床上去亲他。
“唔。”阮年乖巧地仰头承受,等他亲完后问了一句:“你看见他了吗?”
岑商聚会的事没瞒他,阮年知道叶之岚会去,只是这会儿岑商听他问有些讶异,“那么在意他?”
阮年老实点头。
岑商笑出声来,心里都是甜的,扑上去又亲又咬,手也不老实,“放心,我是我们家心肝儿的……”
……
气氛正好,岑商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男人一把压下要爬起来的阮年,声音含糊,“别管,继续。”
手机一直在响。
阮年推推男人,男人暴躁锤床,看到来电一愣,下意识看向阮年。
“喂。”他接起来,开了免提。
“是我。”那边人道,声音清润,沾了酒气,就显出几分柔软,“我家门钥匙忘带了,能去你那借宿一晚吗?”
阮年仰头望着男人,表情懵懂,看不出什么。岑商却皱紧眉,语气生硬:“我家不方便。”
叶之岚一阵轻笑,揶揄道:“怎么?你家那位这么见不得人啊?藏着掖着不让我见见?”
男人眉间沟壑更深了,搂紧了阮年,手指一下下顺着他的长发。
……
“让你家那位放心吧,”叶之岚道,“我只是借宿一晚而已。”
“他没有不放心。”男人抱紧了阮年,目光宛如实质定在他粉嫩的脸蛋上,像是要给自己的所有物打上烙印。
阮年回抱住男人的脖子,依恋地蹭蹭,打了个哈欠。
男人手下力气松缓了,绕着阮年柔软的发尾,沉默一会儿,道:“行吧,我去接你。”
“你又要出去吗?”阮年像是困极了。
“嗯,宝宝睡吧,待会儿不要出来,我跟他说你不舒服。”
“为什么呀,”阮年揉眼睛,“他不是想看我吗,我也想见见他。”
“没什么好见的!”男人语气有些冲,“宝宝就在房间,哪也别去,嗯?”
阮年眨了眨眼睛,说,“哦。”
岑商出去了,帮他把床头灯关上,阮年在黑暗里静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一瞬,又似乎很久,客厅传来声音。阮年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颤了一下,慢慢地掀开被子下床,走到门边,背靠着房门坐下……
岑商拿钥匙开门,先一步进去,“我家没多的拖鞋,得麻烦你光脚了。”
“没那么娇气。”叶之岚笑笑,四处打量,“春天都要过去了,地毯还铺这么厚啊,你不是很怕热?”
“家里人喜欢。”岑商给他倒了杯水,用的是阿斌买的杯子。
叶之岚笑容收敛,坐上沙发看这个公寓,三室一厅,面积很大,却不显空,处处都是小玩意儿小物件,各种各样的,充满童趣,生活气息很浓。
“你这是打算要孩子?”他像是完全没把对方身边人考虑进去,话纯粹是问对方。
岑商还是那句:“他喜欢。”
他说的是房间里的小玩意儿阮年喜欢,叶之岚却误会了,不知想起什么,哼笑一声,“我就不一样了,小孩又闹又烦,要不是家里人催得紧……”
他说着,发现岑商没有要应和的意思,知趣地停下来,又问了一次,“你家那位呢?不给见见?”
岑商说出一早就想好的说辞:“他病了,不舒服。”
叶之岚挑眉,半笑半认真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说谎的时候眼睛会下意识朝下看?”
房间里,阮年耳朵动了动,抠抠手指,眼睛不自觉跟着朝下看——
岑商沉默着,点了根烟,哑声道:“叶之岚,我们真的结束了。”
叶之岚表情僵住,随即像是破罐子破摔了,往沙发后背上一倒,笑得凄凉又嘲讽,“我知道啊,你今晚已经说过一次了。”
岑商不说话了,等着这根烟抽完吹吹风再回房陪阮年。
叶之岚却仿佛被触到哪根弦,开始滔滔不绝:“我记得你以前不这样啊?我俩那时候你恨不得遇见个人就把我介绍给人家,搞得人一见我就提起你……现在怎么回事,藏着人不给看了?”
岑商不回答,叶之岚就自顾自地说,像是硬要逼对方做个比较看清自己的心,“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但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你要是早点振作起来别瞎混混,我也不至于……”
他顿了顿,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突然拔高声音:“不会是我给你留下阴影了吧?你不敢让现任见人是怕他也跟人——”
“叶之岚!”
岑商暴喝一声,随即飞快看向卧室门,见门还好好关着没动静,这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他跟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叶之岚声音有些尖锐,“总不会是他见不得人吧!”
屋里的阮年猛地一震,手指揪住胸前布料,逃似的从地上爬起来,躺回床上紧紧闭上眼。
“够了!”岑商低声呵斥,但他却不能解释自己对阮年的变.态占.有.欲,只说道:
“他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男人碾灭了烟,也不管身上有没有味道了,只想快点回房间把阮年抱在怀里。然而他一转身,就听身后的人急道:
“岑商——”
叶之岚听起来很难过,刚才的尖锐仿佛只是错觉,他还是当年那个清瘦纯真的少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太久没见你了,我——”
岑商没等他说完,关门进房。
阮年今天的睡相格外老实,两手抓着被子捂在胸前,乖巧极了。岑商爱怜地吻吻他额头,侧身把人抱了满怀。
阮年第二天起得很晚,叶之岚他没见着,岑商也不在了。他磨磨蹭蹭地洗漱完,早餐吃到一半,突然听见小区里孩子的玩闹声。他走到阳台上,看了会儿,从抽屉里翻出家里的备用钥匙……
岑商九点多看了次监控,客厅里没人,他以为家里的小懒猪还在睡,想想昨晚阮年睡到一半被吵起来,便没太在意。
然而十点的时候他再看,客厅里还是没人,事情有些不对了。
岑商猛地起身,大步到显示屏前调回放……
几分钟后,公司的人就见老板拿了外套飞奔出去,领带歪斜发丝凌乱,一边打着电话,慌乱得像换了个人。
阿斌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外地出差,他头一次听见老大的这样的声音,一句话就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沙哑粗粝,像是根紧绷的弦,随时有崩断的迹象——
“阮年不见了。”
阿斌一路超速从外地赶回来,他老大坐在家里地毯上打电话,一身高定西装又皱又乱,皮鞋都没脱,眼睛猩红,拿着手机对那头的人在吼什么,声音大得天花板都快被掀翻,猛地一伸腿就把茶几给踹翻了,狂躁得像头野兽。
“我让你们找是耳聋了吗!找!……找不到是什么意思?整座城掀了也得给我找出来!别问我怎么办,我他妈怎么知道怎么办!给我去找!快!!!”
他吼得过于用力,开始咳起嗽来,惊天动地的响声,阿斌忙给他倒了杯水。
“老大,别急,阮年肯定跑不远——的……”
阿斌好声劝慰,却被男人推开,眼神像淬毒的刀,一字一句恨不得把牙齿咬碎,“跑不远?整整三个小时,一百多号人,连根毛都没有!净他妈说废话!”
他一口喝干水,杯子用力扔到地上,好像身边的一切都跟他有仇。
“监控呢?小区监控看了吗?”阿斌也开始慌了,老大这些年得罪的人也不少,万一真有人发现阮年……他不敢想下去。
岑商显然也不敢想,手指插进头发里,声音虚弱发颤:“看了,东南西北四个门全看了,没有。”
“没有……”阿斌坐下来,不好的预感越发浓厚,眼睛突然瞄到过年时他送阮年的遥控飞机,脑中灵光闪过——
“不对啊老大!阮年出门都没出过几次,会不会根本还在小——”
话没说完,男人已经不见了,关门声响起,久久回荡在一片狼藉的公寓。
“区里啊。”阿斌面无表情地坚持说完,看着屋里一片狼藉,认命地收拾起来——
“当月老当到我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下午两点开始下雨,男人最后在小区里的蔷薇花圃后面找到阮年。
他缩在蔷薇花丛下,头顶是开至靡艳的大红色蔷薇。雨水从枝叶间滴落,打湿了他的白上衣,墨色长发披散沾湿在脸上,小脸又白又脏,大眼睛凝望着那即将凋零的花瓣,空茫茫的,像只可怜的无家可归的小狗。
岑商的心脏阵阵紧缩,怒火伴着疼痛在见到人的那一刻又被别的东西席卷,仿佛烈焰之外裹了层冰膜,不断提醒他要克制、要忍耐。
“你跑这来干什么!”
男人吼道,音量不大,但过于激烈的情绪却使喉咙磨砂似的疼。
他抱住阮年,力道大得恨不得把人碾碎揉进身体里,大掌在他脸上、头发上、冰凉的脖颈上不住摩挲、揉捏,像是要证明这个人的存在。
阮年抖了一下,岑商板着脸,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瘪嘴瞪眼跟自己犟,准备好让他吃个教训。
却没想到青年一双小鹿似的眼睛机械地转过来,看到他,突然蒙上泪水,噼啪噼啪落下来砸到男人心尖尖上,比夏天的暴雨还要人命——
“岑商!”阮年抱住男人的脖子,呜呜哭咽,“岑商,岑商,岑商……”
岑商的火一下就灭了,喉头一哽发不出声音,缓了会儿才道:“告诉过你不要乱跑,现在哭什么!”装出来的训斥生硬得不行。
“岑商,岑商……”青年一遍遍叫着,眼泪打进岑商后领,烫得他也双眼发红。
“还哭?”岑商僵硬地拍打阮年微微颤抖的单薄后背,别扭道:
“好了,好了,不骂你了,不许哭!”
“乱跑的是你,找不到路回家哭的也是你……真是……”岑商满口嫌弃。
“不是,不是……”阮年大力摇头,细碎的发丝挠得岑商微微发痒。他抓着岑商的大手贴在自己心口上,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神哀恸而纯真——
“这里,心,”阮年冰凉的手指点在岑商的手背上,湿黑的发丝贴在脸侧,颤声道:“心好痛,好痛,好痛啊……”
他说得语无伦次,张大口呼吸着,声音颤抖,断断续续。
岑商却听懂了,阮年不是因为找不到回家的路才哭,而是心很痛,心痛得哭了。
他登时如坠冰窖,慌乱地捧着阮年湿漉漉的脸蛋,大手在他身上不住抚探,“怎么了?心痛?心怎么痛了?哪里受伤了?”
不怪他慌张,自从上次被医生警告过阮年身体的特殊性后,阮年每每说痛,岑商都慌得七上八下,生怕他出事了自己没察觉出来。
阮年按住岑商的手,流着泪,结巴道:“不是,没受伤……是心痛!心很痛……”
“为什么啊?心怎么会痛?什么时候开始的?”岑商连声问,双眼发红,也是一副快哭的模样。
“……昨天,我听见你跟,你跟叶,叶之岚说话的,的时候……”阮年打着哭嗝,不自觉上下点头,说到这心痛得发慌,忍不住大声哭出来——
“从那时候就好痛!我待在家,一个人,就好痛!呜……”
岑商愣住了,原来昨天阮年都听见了吗。
慌乱褪去,一股绵软酸甜的情绪密密麻麻地满上心尖,带着心脏加速跳动。
“乖,乖啊……”岑商紧紧抱住阮年,一下下抚着他散至后背的长发,心又甜又疼,“宝宝是吃醋了,是不是,宝宝吃醋了?”
“不,不是……”阮年打着磕巴。
“是,宝宝就是吃醋了。”岑商挂上笑,一颗疯狂鼓噪的心终于安定下来,“放心,我跟他不会再有什么,他已经结婚了,我现在我有宝宝了,嗯?不喜欢他了,好不好?”
他亲吻阮年咸湿的侧脸,把人抱起来往家走,“乖,不哭了。”
……是这样吗?
阮年的哭声渐渐止住。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像岑商说的,是吃醋,不是心痛。
只知道哪怕岑商跟他保证了,哪怕他也知道岑商不喜欢叶之岚了,他还是心痛,很痛很痛,像是有一把大锤无时无刻地在他心脏上猛锤猛打,呼吸都不顺畅了。
就像今早他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公寓里,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只能静静地等待着也许有一天,就再也不会回来的岑商时一样,心痛到无以复加。
岑商会回来吗?他那时想。
今天会的吧。
那明天呢?
以后呢?
他会一直回来吗?
阮年不知道。就像他从来没有想过,生活了那么久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会把他抛弃,连告别也没有。
他看不见,也想不到更远的地方。脑子里像有堵无形的墙,把他进一步思考的能力堵住了,让他只能专注于眼前人和事,只能随风飘零,不论是幸运还是灾难,永远被动地承受着生活给他的一切。
所以他想出去,想要找到一个,一个他也说不出来,但是能够让自己不用再担忧岑商会不会回来的地方。
然而走出来之后他才发现,他连这个住了快一年的小区都走不出去。
“岑商。”阮年叫男人,比棉花糖还粘人,“你喜欢我吗?”
“还用问?”男人咬他哭红的小鼻尖,“你以为谁都能这么折腾我?”
……
“你为什么喜欢我呀?”
“嗯……你乖,漂亮,听话,最重要的是——爱‘学习’。”男人坏笑,怒火褪去,格外好说话。
顿了顿又补充,“但要是下次又像这样乱跑,我就不喜欢你了。知道吗?”
阮年心头一跳,蹭蹭他下巴,没有再问。只抱着他的脖子,依偎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眼皮发重,昏昏欲睡……
“你呢,喜不喜欢我?”他听见男人问。
“嗯……”
“喜欢哪?”
“不知道……”
男人笑了,亲他的脸和嘴唇,喃喃道:“你当然不知道了,我的小宝贝,小傻瓜……没了我你可怎么办……”
不是这样的。
阮年在心里默默否认,眼皮却越来越重——
“岑商,我想听故事,想你给我讲卖火柴的小女孩儿……”近乎梦呓。
“下次吧。”男人怜惜地亲吻他的额头,道:“下次。”
“下次”……是“永远也不”的意思吗?
阮年突然觉得,自己很像下楼时看见的,邻居家牵着的小宠物,只需要漂亮和听话,偶尔撒个娇讨主人欢心,却永远不知道主人什么时候会对自己失去耐性。
但阮年知道,自己跟宠物是不一样的,宠物不会像他爱岑商那样爱自己的主人,更不会奢求主人对待它们像对待正常人——
甚至,像对待爱人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