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倚月明》路奶奶

10、山寺海棠

　　第二日一早，雾气还未完全散尽，空气里还略略有些凉意，扶碧就带着我和秋月望惠山禅寺进发了。照例是一乘小轿，我和秋月分布左右两边保驾护航。

　　唉。。。来到这个时空两年多，我居然连马车和轿子都没乘过，出门百分之百靠双腿，幸而汾清城不算很大，我的活动范围也有限，不然非得跑出一双罗圈腿来。

　　穿越同仁们都会遇到的大富大贵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化为馅饼砸到我头上，难道是因为我太懒了老天也看不过去？看来确实要动动脑子找机会做做市场考察了。

　　我脑子里天马行空着，脚步也没有落下，一直跟牢了轿夫，上下各司其职，向目的地靠近。

　　出了汾清城有一座小山，说它是山真是太看得起它了，其实不过就是一个小土丘，上下落差不过百来米，惠山禅寺就坐落在山顶之上。

　　上辈子晕车晕船，我也没好好游览过祖国的名山大川，现在这些山山水水的又不是我所熟识的名字。就算我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这些名胜换个马甲往我面前一站，我也未必能认得出它们来，更何况面前这么一个随处可见的小土丘？大抵是在江南地带吧！

　　惠山禅寺并不远也不难亲近。出了门慢悠悠行进了半个多时辰就到了山脚下，再沿着从山顶延下的石板路，也只是稍稍出了点汗，一行人就爬上了山，到了目的地。

　　这寺庙我不是第一次来了，虽然扶碧不常出门，两年来这地方我倒也跟着她来了不下七八回。所以我熟门熟路，跟着扶碧进了大殿，添了些香油钱，拜了拜菩萨，求他保佑了我在现代唯一的亲人——母亲之后，随口和秋月交代了一声，就跑去庙门口，看门口的那棵红豆树去了。

　　此时正是盛春，红豆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却还不是结果的时节，没有一串串红艳艳的红豆挂在枝头。想起前世里相传为梁萧统太子手植的那棵红豆树和那段美丽的故事，我心中未免有些遗憾。

　　新鲜的红豆采撷不到，但是树下卖香烛的摊位旁边却有一个小小的摊位，摆着式样简单的红豆饰品，旁边的篓子里还盛着一颗颗没有经过加工的红豆。

　　摊主是个面露愁色的妇人，年纪不大，身旁坐着一个扎羊角辫的八九岁女娃。我心想这多半是为生活所迫了，为了弥补心里的遗憾，我抬步朝妇人的摊位走去。

　　挑了几串红豆手链和耳环，问了价钱，也没有讨价还价，爽快地付了钱买了下来。我自己是不喜欢带饰品的，也没有穿耳洞，所以这些东西主要是买回去贿赂房里的几个丫鬟的，好歹人家对我也算照顾，礼尚往来一下也是应该。

　　买完了首饰，我询问那妇人没经过加工的红豆怎么卖。

　　那妇人大概是今天做成了第一笔生意很高兴，当下拿了一块粗布，从篓子里抓了一把红豆，包好后就塞给了我。说是送给我了，坚决不要我钱。

　　我寻思这红豆虽多，但是看来打洞才是成本所在，推让了一会意思性地塞了几个钱到她手里，也便收下了。毕竟我做丫鬟的也没什么钱，实在没这个财力做好人。

　　回去后打上洞，串成脚链再在上面刻上些字，送给扶碧好了。这红豆正衬她的肤色呢，肯定能够与她的脚相得益彰，化腐朽为神奇。我一边乐呵呵地想着，一边站了起来。

　　刚刚站定，眼前还因为大脑供血不足而发黑并眼冒金星，猛地一转身，差点撞到一个胸膛上。

　　我往斜里退了几步，喘了几口气，适应了好一会才抬起头，一手抚着胸口，一手很不礼貌地指着眼前伟岸的男子：“你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怎么都不出声啊？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啊？”

　　“哦~~~？”这个“哦”字拖得老长，音调回转，带着无尽的笑意，意味深长。

　　“这位姑娘，小生方才冒昧了。但是小生也只是同姑娘一样，被这美丽的豆儿所吸引，所以驻足观看，不想挡了姑娘的道路，实在是罪过罪过。小生这就向姑娘道歉，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希望姑娘不要同我这爱美之人计较。”说完还真的笑眯眯地欠了欠身。

　　可是看在我眼里，这番说辞却毫无诚意，我索性放下手，气呼呼地一甩袖子，丢下一句：“登徒子，神经病，莫名其妙！”就向大殿跑去，身后传来阵阵可恶的大笑声。

　　回到大殿，扶碧已然上好了香，正要去后山。我把买来的红豆往怀里塞好，便跟上了她们朝后门走去。

　　后山视野开阔，有一大片平地，左边是庙里的和尚开辟出来的一小片菜圃，用篱笆稀稀疏疏地围了起来，内种了一些时令蔬菜，绿油油的，很讨人喜爱。

　　唔。。。可惜没有黄瓜番茄之类的可以直接摘了吃，今天赶得急，我还没有吃早饭呢~~~（这个时候番茄还没有传入中国，还是野草呢。）

　　除去菜圃，其它地方间种了桃树梅树。此时晚开的红梅还未从枝头褪尽，粉色的桃花已经迫不及待地盛放了。面前这一大片粉红里夹杂着点点艳红，微风拂过，枝叶花朵轻轻摇曳，花瓣纷纷陨落，着实美不胜收。

　　我们三人都不免看呆了。本来么，即使最大的扶碧也只有十八岁，还是爱做梦的年纪，加上前几次来都没有遇上这么好的时令，第一次看到如斯美景又怎能不动容？

　　虽然我算不得少女，但许是因为现在占着个少女的身体，许是因为前世实在太宅了也没好好欣赏过风景，总之，我是完全沉浸其中了。

　　在我几乎要迷失在桃花林里的时候，突然传来秋月的一声疑问：“咦，小姐，你看，这里的桃花长得好奇怪哦。”

　　我循声走去，走到桃林边缘，往下是一片斜坡，坡度并不大，上面满满当当的，全是盛放的海棠花，面积不知比桃花林还大了多少。

　　耳听得扶碧也发出疑问：“确实与一般的品种不同，这花朵比之桃花，更为圆润饱满，花朵簇生于顶端，花茎也较长，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桃花，不知它们是何时在此地落户的？”

　　“不对不对，这不是桃花，这种花叫做海棠，你们闻闻看，这种花没有香气的。”不知是不是由于置身美景的关系，我整个人特别的亢奋，大喊大叫道。

　　其实我前世所识的花也很有限，但是却认识这海棠。因为大学校园里遍植这种花，我也曾发出过类似的疑问，后来问了人才知道是鼎鼎大名的海棠花。

　　据我观察，惠山禅寺后山的这片海棠花林里无一例外都是垂丝海棠。花瓣呈玫瑰红色，花朵下弯，开得比桃花含蓄，没有桃花那种热闹之感，眼前这么一大片连在一起直开到天的尽头，就仿佛彤云密布，给人一种已是向晚时分的错觉。

　　此情此景，应景的诗句果然会脱口而出：

　　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

　　开到荼縻花事了,丝丝夭棘出莓墙。 ——宋●王淇《春暮游小园》

　　“好一句‘开到荼縻花事了’，敢问此诗是。。。”一个带着笑意的熟悉男声响起。

　　我想也没想，趁着扶碧和秋月发呆之际，连忙回道：“此诗乃我家小姐近日所作。”说完才想起自己下意识地回答了问话，也没来得及看清来人，赶紧亡羊补牢，朝着声源望去。

作者有话说

　　修文，修文，不是伪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