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准男友》附耳来

7、第 7 章

　　“你怎么出去了？”钱晋一边从院子上的晾衣绳上收衣服，一边随口问。
　　“有点小事，你现在会很累吧，先喝口水？”顾寒枝从屋里倒了水给他，“我帮你收衣服就是。你去洗洗吧，不然汗干了，会很不舒服的。”
　　钱晋应声称是，接过水一饮而尽，拿了换洗衣服就转进浴室。他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兴奋，好像刚才在篮球上孤孤单单的自己只是一场梦，转身就还是有人在关心他，在帮他。但这种温暖只是暂时的，顾寒枝总有一天会搬走，他不能想要更多。
　　原来爸爸不在了，还有一个人在家里等着他，是这样温暖的吗？他知道迟早一天，会习惯再也见不到爸爸，现在有个人陪着他，起码不是那么难捱。
　　他不喜欢招惹这种类型的人，但两个人相安无事应该没问题。学校里那个讨厌鬼，不知道下学期能不能离他远点。还有学费，他快攒够钱，开学应该没问题。居委会有找过他，说可以开证明给他，让他以父亲去世为由，向学校减免学费。但他不愿意开这个口，反正顾寒枝给的钱赔了那一家人以后，也有一点剩余，足够他的半年生活费。
　　以前爸爸在家，他洗澡出来自然是打赤膊，现在不一样了，他却发现自己忘记带背心。他想叫他拿，又觉得有些别扭，就擦干身体，拿毛巾半裹着上身。好在他刚才拿了裤衩和短裤，起码下身不至于被看到什么。他小心的打开门，看到顾寒枝正在房间里发呆的样子，便侧着身飞也似的回了房间。
　　他进门才想起来，背心刚才收回来，被顾寒枝都放在沙发，现在出去也不妥。他思来想去，决定等明早起来趁他没醒，偷拿背心。想了一下，他忽然想起屋里还有一件短袖，是他很久没穿的。那时他上初中，奥特曼第一次引进国内，正在热播，爸爸就给他买了一件。他那时候很叛逆，嫌弃幼稚就不肯穿。他去衣柜里翻出来，却发现衣服太小，套不上去。他有些懊恼，心想我到底在怕什么？他随即推开门，大摇大摆地去沙发拿背心。
　　顾寒枝站在床前，似乎正在看着月亮，对客厅的动静一无所知。他站在那里，背影莫名的孤独，应该是在想高商吧。钱晋想到自己在高商家里遇到的那一出，虽然看不明白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但显然顾寒枝在这段感情里受伤不轻。他静静的退回房间，不再多想，很快就睡着了。
　　陈立平的话现在听来，是多么可笑。顾寒枝看不懂高商，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在一起的时候，高商没有想过换别人就已经很不错，但从来没想过他对自己也是有一点点在意的。
　　在一起的这几年，他总觉得自己一定能把这块石头焐热，现在他累了，想离开，为什么临到头又让他知道曾经自己是有点机会的。不过这些不重要了，事实证明，他就是比不过蒋观泉的。
　　手机响了，是陌生的号码，他接起来，没有说话，对面也很沉默。
　　“我没拉黑你，不需要换号码打，以后别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你现在这样会让我看不起你。”顾寒枝说着就要挂断。
　　“那天我只是在想，他虽然哪里都好，但不是我的。以后我应该和你好好过，不辜负的。拉你去洗手间，只是想要求一份在你怀抱里的安心。我承认在他那里受了伤，所以想找你疗伤。但我们一直以来不就是这样的吗？为什么你这次不能等等我，忽然就不要我了？”高商显然喝了不少酒，平日里绝不会说出这些话。“他来找我了，说离婚想和我重新在一起，但我知道不可能了。他一碰到我，我就想起他的老婆，我想吐。我不要和女人抢男人，这太荒谬。寒枝，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换我追你好吗？其实我早就对你动心，只是自己不知道。”
　　“高商，到此为止吧。”顾寒枝想要挂断电话，却听电话那头的人吐了撕心裂肺，拿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到现在仍然会控制不住担心他。在挂断之前，最终还是说了一句：“你去客厅茶几的中间抽屉里，找一个蓝色袋子，里面有几个茶包，拿一个泡起来喝，对醒酒止吐很有好处。别再打我电话。”
　　他终于还是拉黑了这个号码，明天去换个号吧，本来也没什么熟人需要固定联系。想到这里，他便回到床上。有时候人苦闷起来是很难入眠的，正打算什么都不想，脑子里反而冒出来无数的事。
　　他起身要打开电脑，才想起来已经借给钱晋，就到处找纸笔，终于在柜子的最底下找到一个本子。他刚打开看了两行，发现是钱晋的日记，连忙合上。但是想到入目那两行字，不免好奇，再次打开，决定只看这一篇。
　　“今日被锁厕所了，那群神经病居然敢往我身上倒洗拖把的水，还好我和小杨叔学过开锁，成功的脱身。不过这样子回去不好交代，我就躲在小树林后面，眼看有人来了，假装失足掉进学校的未眠湖。这么一来，可把老师吓坏了。其实我也没呛多少水，好歹衣服上的臭味去掉不少，老师打电话给爸爸，爸爸着急忙慌赶来医院，责怪我这样不小心。”
　　他忍不住，又翻了一篇，日期是两天后，上面写着：“那群二百五，居然以为我受不住他们欺负，这才跳了池塘。也不想想那池塘的水深最多一米五，我就算不会游泳，那也没那么容易淹死啊。呸，谁想死呢。我死了，我爸还活不活。不过这下也算因祸得福，他们再也不招惹我。不过我看老爸这几天愁眉不展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开心。不然我再考好一点，也许能拿个一等奖学金，这样他会开心的。上次输给缪国梁，这次可不能再输，这家伙到底是什么脑子，怎么怎么考都年级第一。”
　　顾寒枝没有再往下翻，他不喜欢刺探别人的隐私，刚才是看到疑似霸凌的行为，有些担忧。看这个本子是钱晋高二的时候写的，现在他已经上大学，应该时过境迁了。
　　抽屉里还有很多奖状，一般都是二等奖学金证书之类的，但高二下册开始，他拿的都是一等奖学金，看来确实非常努力。
　　他关了灯，躺在床上，虽然床单被套都换过，但木板床又硬又小，在老家他睡的也是差不多的床，这让他有一丝怀念的味道，这一夜睡得格外安心。
　　陌生的两个人，就这样在流水般的日子里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到开学报道的日子，钱晋和他打了招呼：“学校一般不会打电话来，如果有联系家里，你能不能假装是我爸。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爸车祸去世的事。反正再过一年，我也就大学毕业，和那些人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听他的意思，似乎和同学相处不太愉快。顾寒枝没有多问，这阵子休息也够了，他脖子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只不过留个很可怕的疤。他也懒得去激光祛疤，反正穿上衣服基本能遮住。何况他对感情的事情已经死心，再也不想和谁有什么牵扯。等钱晋大学毕业，他就搬走。
　　顾寒枝想了一下：“你学费和生活费够吗？如果不够，我这里还有一些钱。”
　　钱晋摇头：“不用，我可以的。”
　　他说着就回屋收拾，平心而论，顾寒枝是个不错的室友。他会帮忙处理家务，煮饭烧菜洗衣服，大部分情况下都沉默不语。他正要起身，就看到顾寒枝从屋里拿出一台电脑给他：“这是最新款的电脑，最适合你做设计用。”
　　“这我不能收。”
　　“你就当我借给你，等毕业赚钱还我。”
　　钱晋思考再三：“谢谢你。”
　　去车站送走钱晋，顾寒枝才刚到家门口，就看到蒋观泉在那里站着，想来是站了有一会儿。
　　“你好，请问可以聊聊吗？”
　　“请进。”
　　蒋观泉比顾寒枝还要一些，看起来非常有攻击性的长相，和顾寒枝沉静稳重的气质完全不是一路的。他打量了一会儿顾寒枝，叹道：“他到底为什么会找上你？是我对不起他在先，不指望他在我出国以后会单身一个人，但到底为什么找上你？”
　　顾寒枝对他话里的敌意视若无睹：“那你觉得他应该找什么样的？再找一个你这样的吗？”
　　蒋观泉不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支票：“我们做个交易可以吗？”
　　“有话直说，但也不必拿钱出来。”
　　蒋观泉笑了：“我知道为什么会输给你了。你知道吗？我拿着离婚证，摆在高商面前，说可以不可以和我重新开始？他说不行。我甚至告诉他，那个孩子是人工授精来的，我没和孩子妈妈有过什么，他还是一脸不动摇。我问他是不是还不肯原谅我？他说已经原谅我，就是因为原谅了，所以放下，不再爱我。我笑他，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在机场失态？他说，因为他生你的气。"
　　顾寒枝听不太明白，自己喝了一口酒：“我做的飞机差点掉下来，好不容易安全降落，第一时间去找他，没想到他竟然看着你发呆。现在你告诉我，他眼里看到的是你，心里却生我的气。我很好奇，他气我什么？”
　　“其实他气自己，但可能是你把他宠坏，他就开始怨你，怨你没办法让他做个专一痴心的人，现在他既忘不掉我，也舍不了你。”蒋观泉说着，毫不客气拿着酒瓶子猛灌了一半，“你会出车祸是在和他闹脾气，这一切根由是在机场看到我。这点钱算我赔偿你的损失。”
　　“现在我想拿酒瓶砸你的头。”顾寒枝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淡定得很。
　　蒋观泉笑了，拿起酒瓶就往自己脑袋上狠狠的砸去，顿时血流如注，玻璃碎了一地。酒把他的衣服弄湿了大半，看起来着实可怕。
　　顾寒枝没想到他是这种性格，笑得连忙就去找东西要给他包扎。
　　蒋观泉抢了他找来的酒精棉，按在额头伤口，又扯了半截医用胶布贴上：“你消气了吗？不够我可以接着砸。”
　　“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去见一见高商。”
　　顾寒枝心里着急，脸上半分不显：“我们已经分手。”
　　“我知道。但是他没有你不行，你去见过再说好吗？”
　　“你在说什么笑话？”
　　“你知道吗？上飞机之前，我想回来找他，他会非常高兴的，现在我真的十二分的后悔。如果不出现，可能对他打击不会那么大。如果你还和他在一起，可能他现在还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