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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陆陆 囚牢计（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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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陆囚牢计（六）
他手上稍稍用力，拇指使劲擦着她的脸颊，没有任何东西掉下来，可见面前的这具女尸没有易容。
他却仍是不信，又开始搔起她的痒，她却一丝反应也无。
他俯下身子，头贴在她的前胸处，仔细聆听。没有心跳。
真的死了吗？
你就这样死了？死的这样蹊跷？
我怎么会信呢？
你一定没有死。他们都在欺骗我。是不是？
如花……如花，别再逗我玩了。我禁不起这样大的玩笑。
如花，爷求你了。睁开眼吧。虽然天还没有亮，但我希望你能睁眼。
睁开眼吧，然后冲我傻傻的笑。
如花……
阿三终是情难自禁，抱着如花的尸体恸哭起来，声嘶力竭，痛不欲生。
远远地，宝殷站在阴影之中，唇角微弯。
他的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瓶子，这是他刚刚捡到的。
就是这个瓶子让他意识到，如花并没有真死。
他为这个发现兴奋不已。她果然按照他说的做了，不会嫁给李如殷。
宝殷玩弄着那个小瓶子，把它拿到鼻间轻轻嗅了嗅，奇香无比，是“死去活来”的味道。巧了，这正是他十二岁那一年亲手制出的药，可以令人假死三日。
他把小瓶子藏好，然后端正了面色，缓缓走了出去，站在阿三的身后，哀伤道：“三哥节哀。”
阿三置若罔闻，依旧是失魂落魄的哭。
他身后便是宫河，月色随波而荡，闪耀着夺目的银光，偶尔有鱼跃起，带起一段银色的水花。
阿三忽地止住了哭泣，冲着宝殷道：“老七，你说，如果我娶了那个女人，如花会高兴吗？”
宝殷缓缓点头，“会的。”
“为什么？”阿三疑问。
“她定是希望你能振作起来的，而不是因为她的死而一蹶不振。”宝殷道，“她爱的是那个充满雄心壮志的你，而非颓废萎靡的你。”
阿三沉默不语。
月色骤然暗沉了下去，璇室顷宫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只闻得悲风烈烈，呼呼啸过。
……
十月十二日。
晨。厉风济济。
“殿下，为何还不出发？”李禛殷的一个心腹不解道。
他们本来早就要出发前往西北的塞州了，可是李禛殷却执意停留在城门之前，不肯离去。
李禛殷沉默不语，望向城门的方向。
又过了许久，城门中走出一支浩荡的队伍，领头的是一个俊朗炜如的男子，身着一袭白色，手捧一个牌位，步伐沉重而缓慢。
李禛殷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这支队伍，直至他们远去，渐渐不见。
金贯道：“殿下，能启程了吗？”
李禛殷答非所问，“金贯。”
“金贯在。”
“金贯，你说，她可是真的死了？”李禛殷问。
金贯犹豫着答道：“许是真的死了。毕竟连李如殷都……”
李禛殷喃喃道：“真的死了吗……我总觉得她还在我身边。”
金贯又问：“殿下，出发吗？”
李禛殷点点头，进了车厢，放下了帘子。
马车扬尘而去。
车内，李禛殷手执一卷诗书，可却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
良久，良久，有一滴泪自他眼角滑落。
……
十月十五日。
如花抱着扫帚，清扫着庭院，仿佛又回到最初，刚刚入宫的时候。
扫的累了，便抱着扫帚开始发呆。
晨光熹微，鸟雀低鸣。
她已不是顾如花了，她有了法号，叫慈色。
慈色小尼姑。带发修行的慈色小尼姑。
自此之后，怕是要一生一世呆在这个地方了。青灯冷烛，寒衾古佛。
今日是三五之时。
是他成亲的好日子。
慈色闭上眼，想象着那人胸带大红花的模样，不禁笑了。
这时，有一颗豆子击中了她的脑袋。慈色懊恼的回头，见不远处有一个青衣女子对着她坏坏的笑。
青衣女子笑的明媚至极，“喂，小色女，你又发春了？大早晨的，又在相思谁呢？”
慈色把扫帚摆好，快步走到青衣女子身侧，使劲推了她一把，“昏罗姐，你又欺负我。”
朱昏罗与她一样，也是来凝山寺带发修行的，她比如花来的早上几年，所以赶上了“昏”字辈。据她说，她来凝山寺的目的是为了躲仇家，不知有几分可信。
“走了走了，吃饭去了。”昏罗拉上慈色朝着大堂跑去，“去的晚了又要被师太骂了。”
慈色撇撇嘴，赶紧跟上她的步伐。
从今以后，再不想你了。
佛曰：由爱故生忧，有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从今以后，无忧无怖。
……
他表情平静，没有一丝新郎应有的喜悦之情。
门前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交头接耳，喜笑颜开。他可以听见他们说，这世上再没有比三殿下的婚事再有意思的事了。
阿三抿抿唇，心上骤然一阵痛楚。
等了没多久，花轿来了。
按部就班的撩开花轿的帘子，迎着新娘下轿，跨过门槛，跨过火盆，进入大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没有任何差错，也没有任何的惊喜。
如果新娘是如花的话，婚礼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吧。阿三不由自主的想。
可是如花不在了。
从今以后，他又是那个心无旁骛，一心夺嫡的三殿下了。不再与任何女子轻松的嬉闹，不再对着任何女子耍无赖耍流氓，不再爱任何女子，心中只装着天下，只因她已不在。
其实她走了，于他来说也是有些好处的。比如……他以后如果有后宫的话，不需只有她一人了。阿三苦涩的想。
可他甘愿整个后宫只有她一人，也不愿意她离自己远去，再不归来。
从今以后，会一直一直想着你，永不忘记。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
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佛曰，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关，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可是，有谁能够告诉我？这空花为何开的如此绚烂，如此耀眼，只教我难舍难分，难离难弃。
……
【囚牢计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