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国故梦》傲霜之

27、谈判

　　“别胡闹！青青，那帮土匪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你一个女儿家，跑去谈判那不是等于进了狼窝吗？”青玄听了妹妹的话，连忙摆手拒绝。
　　“哥，我的专业里就有含英文科目，在北平时也经常与外国学生交流，日常交谈不是问题的。而且你说既然有危险，那我又怎么忍心让我的同学去涉险呢？况且我十分担心二哥的安危，想要快点见着他，你就答应我吧！”青浅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企图说服青玄。
　　谁料青玄压根不听，撂下话说：“不行就是不行，说再多也不行。”说完直接拂袖而去。
　　青浅抿嘴笑了笑，低头自语道：“既然说再多也不行，那我便不说了。”
　　第二天一早，青浅跟吴嫂留下口信，让她转告哥哥青玄，说：“我去协助救援二哥，定会照顾好自己，切勿挂念。”
　　说完就出门，叫了辆人力车，直奔南郊边防营。晨间雾气未散，营内灯火通明。青浅猜的没错，哥哥果然把救援指挥点落在这里。
　　看守小兵认出了她，直接客气的将她领了进去。孙连义与上次那姓楚的副团长还有几个幕僚都在，估计在商议对策，彻夜未眠，一见到青浅，连忙麻利起身招呼。
　　青浅摆了摆手，自己寻了个椅子，也不客套，直接开口道：“孙团长，我兄长昨天与我说山上已派人下来交涉，因为被截人质中，多有外国人，现需要一名英文翻译，你看我怎么样？”
　　“哎哟，大小姐，这些土匪可是个个凶神恶煞的杀人不眨眼的，虽然现在他们开口要钱，但是旅长的意思，是表面谈判，伺机剿灭，怎能让您去涉险，这不成，不成！”孙连义连忙摆手拒绝。
　　“可是我兄长已经答应了，昨天在书房你也听着了，哥哥对我这次建功颇为赞赏，并有意令我多去历练，还请孙团长积极配合，这救人如救火，切不可耽搁了才好。”青浅很懂得四俩拔千斤的说法，说得孙连义将信将疑，却也无言以对。
　　无奈，孙连义只得招人将向导带上来，又派了一纵小队，护送青浅上山。
　　楚副团长贪婪地望着青浅离去的背影，没料到孙团长的一把掌巴把在他后脑勺上，孙连义骂道：“别看了，人都走了。”
　　楚副团长挠了挠头，收回目光，悻悻地说：“这兄妹俩都挺有种的。”
　　孙连长冷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对楚副团长说：“女人能成什么事，你派人去跟旅长说一声，就说是他妹妹执意要上山，然后多派一些人在山下接应，这姑奶奶要是出个什么事儿，咱们都别想好过。”
　　“是是，我马上去办。”楚某人走后。
　　孙连义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递了个眼神给身旁的副官，副官会意，自觉把其他几个幕僚都驱散了，自己也退了出去。
　　而这边青浅跟着向导，直接上了山。路蒙山一带地势复杂，到处都是茂密的丛林，稍不留心或是路况不熟悉，便会迷失方向。山外还有一条直通吴县的大江，经常有往来船之经过。所以土匪选在这里安家，一来水陆交通便利，又是两省边界，地址敏感，若出事，两边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也能图个安生，二是周边有城市，生活物质容易补给，还有铁路干线，偶尔下来捞上一票，幸运的还能抓到几个有钱人，勒索一些钱财。像这次干得这一票，如果全部赎金顺利到手，就够这群土匪在山里吃香的喝辣的，消停许久了。
　　向导是一名沉默寡言的当地老汉，挥着个柴刀，只顾在前头埋头赶路。青浅左右打量山势，有时趁无人注意时也会做一些记号。孙连义派的一队兵徐徐跟在青浅后头，直至响午，众人才攀到山腰处。
　　一座破败的山神坐落在这儿，门口地上还有星星点点的暗红色，疑似是人质留下的血迹。向导吹了声口哨，很快，就从庙后走出一个瘦弱的男人，那人先打量了青浅一行人，跟向导示了个眼神。
　　两人应该是认识，稍稍走到一边，瘦子低声问：“哪位是翻译？”
　　“那女的。”向导指了指青浅。
　　“为什么带这么多兵，老大只许一个人上去。”
　　“我也不知道，听那些兵说应该这女的来头不小，要保护她的安全。”
　　“不行，只许她一个人上去，如果政府没有合谈的诚意，那就算了。”瘦子摆了摆手，冲青浅不客气的嚷道：“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
　　青浅将二人谈话听的一清二楚，哪肯轻易就走，她赶忙上前拦住瘦子说：“大哥，我人都来了，哪有回去的道理，你的顾虑我清楚，我一个人跟你上山，让他们都走。”
　　说完这话，青浅就回头对那些士兵说：“大当家意思只允许我一个人上山，请各位先回去吧！”
　　领队一士兵面露难色，走到青浅身边，耳语道：“小姐千万别去啊！若是您出个什么意外，上头怪罪，我们没办法交待。”
　　“你放心吧，他们要的是钱，伤害我，他们就达不到目的。当下解救人质要紧，你派个人在这儿听信，如果有上头有情况，我会想办法递消息给你们的。”这时的青浅呈现出超乎年龄的果敢和冷静。
　　领队见她心意已决，也不敢忤逆，自觉退到一旁。青浅转身对瘦子示意了一下，领他在前带路。
　　两人又往丛林里攀爬了个把时辰，才见一面土堆高墙，中间写有“路蒙寨”字样。哨塔的土匪见到瘦子，对下面吹了一记哨响。
　　木质大门便缓缓敞开。瘦子领着青浅进去，上了台阶，见左手设有一个十字木桩，桩上绑着个被打的衣裳褴褛的人，低垂头着头，不知是死是活？
　　青浅细辨之下才知道，原来这人正是他的二哥杨忻同。
　　“杨忻同，杨忻同……你……”青浅忍不住跑上前，扶起他的头，拍了拍他的脸。
　　忻同的眼皮颤了颤，朦胧睁开，像被一束光刺到，又重新闭上，随后像聚集够了力量，猛地睁开，盯着青浅，沙哑地问：“你来做什么？”
　　“救人！”青浅简短地回复。
　　忻同看着青浅坚定的眼神，干涩地嘴角微微扯了扯，轻声说：“去吧！当心些。”
　　“嗯，你等我。”青浅忍着眼泪，说完转身就随瘦子继续向上台阶。
　　正堂廊下放了一个木笼，里面也关满了人。这些想必就是列车上劫持的人质了。这些人攀着栏杆，眼神殷殷地望着青浅。
　　青浅心酸极了，低头不忍细看。进入正厅后，只见上头摆着一张檀木太师椅，当中坐着一位约摸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头发稀疏，右脸颊还有一条明显的刀疤，他本在装模装样的擦拭长刀，想唬唬这个新来的翻译，没想到进来的却是个妙龄女子，连忙将刀丢到一旁，直了直身子。
　　两旁分别还列着两排土匪，大约二十多个，都不怀好意地盯着青浅，除了居头的冷峻少年，他的神色倒颇为漠然。
　　“见过大当家，小女子吴县人氏，名叫天青，是苏大学生，奉政府指派，自愿担任那些洋人的翻译，您看您这边有什么要求，可以尽量和我提。”面对这么多土匪，青浅倒是很沉得住气，不仅开口见山的自已做了介绍，还礼数周全笑意盈盈的，丝毫没有露怯。
　　“嘿，你这小姑娘真有意思啊！山下那些男壮丁见着我们都要吓得逃命，你一个女娃儿一个人倒是敢上来，而且见了我们，也不害怕，倒像是老相识来谈生意呢！”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青浅也笑了笑，不急不慢地解释说：“大当家是明礼之人，所求不过是财物，我有什么好怕的？反而被您这样一说，我还真觉得自己是来谈生意呢！”青浅掩嘴轻笑，颇有风情。
　　“哈哈哈……”众人又是大笑。
　　气氛顿时活泛了起来，这群土匪全然忘了刚开始摆出的虚张声势的架式，全都变跃跃欲试地想跟青浅套亲乎。
　　大当家一看不乐意了，冷哼了一声，朗声说：“众位先下去吧，你们在这儿你一句我一句吵得我头疼。”
　　众人也不敢有异议，只得都退出了正堂，只剩为首的那位冷峻少年，依然冷冷地盯着青浅。青浅也无所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
　　大当家又咳了一声，介绍道：“这位是我们二当家邱云，素有路蒙林中豹之称，枪法更是了得。”
　　“是吗？佩服。”青浅略施一礼。
　　邱云并不回礼，只是微点一下头，就想目光移到别处。
　　青浅心里暗笑，“好个别扭的人。”
　　“诶，那个天青小妹，你来了，就好办多了，那些洋人叽里呱啦地不知道讲什么，你帮着翻译翻译，刚才你说得不错，哥哥我，此行不过求财，绝不伤人，这事越快解决越好，听说山下舆论不小，北平都知道啦？”
　　“大当家，您既问了，那小妹就如实说了，山下确实炸了锅了，哥哥这一票干得是震惊全国呀，现下虽然不是太平岁月，但这炸轨道截列车绑人质，您还是头一个呢！要不怎么说您胆大呢！”青浅忍着恶心先把他奉承了一顿，随后才话锋一转，又分析道：“但是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政府也必须要表明态度，这里还牵扯到了外宾，敢问我刚才进口时怎么没看到他们呢？”
　　“哦，那几个洋人，我看天气热，怕他们晒坏了，所以就关在后面杂货间了。”大当家笑呵呵地说。
　　“呵呵……理解理解，毕竟他们贵嘛！不过刚才我还看到那个树桩子上还绑着了一个人，这人犯了什么事？需得这样惩罚他？”青浅明知故问。
　　“那个混蛋，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要不是他阻击，我这一网捞下去，哪会只抓了这些？唉，等我把钱弄到手，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大当家气呼呼地大骂道。
　　青浅瞄了一眼邱云，见他仍在审视着自己，那种不阴不阳的态度，令人有些吃不准这家伙的想法。
　　“大当家，既如此，不如先让我跟那些洋人见个面，把正事办了再说？”青浅提议道。
　　“嗯，我看行，阿云，你带天青小妹去吧！记住，务必要让他们给家属都写清楚，每人五万元，少一个子儿，老子都不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