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待业的那三年》林四多

41、沉沦

　　她自然没能走掉，耿仁鑫和不作双双挡在了她面前。当然，其实门早就落了锁，她是插翅难飞。

　　她十分烦躁，破口大骂了一声。辛蕊抱着她手，软声软气地说：“小透明，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是因为缺钱吗？大家同学一场，只要你说出来，大家不会不体谅你，你别赌气，有话好好说。”

　　小透明怒气汹汹地看着她：“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会这么生气？我凭自己本事赚钱，碍着你们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们就这么看我不顺眼？我就不能出人头地，不能比人优越，我活该低人一等，我就永远该做你们的陪衬？”辛蕊呆楞着说：“没有人瞧不起你。”

　　小透明嗤道：“呵，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拍掉辛蕊的手，往前走了一步，“你们表面上和我嘻嘻哈哈，叫得亲热，其实背地里都瞧不起我。你，秦五月，你们都是！读书的时候就不分场合地嘲笑我，挖苦我，觉得我长得没你们漂亮，可以随便拿我开玩笑。觉得我长得没你们漂亮，天生下贱不会生气。觉得我长得没你们漂亮，能被你们使唤都是种恩赐。”她说得义愤填膺，一肚子委屈像火山喷发一样爆发出来。

　　辛蕊不敢置信地说：“小透明，我们一直都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

　　“一直……”她的语气，似乎觉得这是天大的笑话，“你听听看你叫我什么？小透明……从你们给我取这个名字开始，你们就一直当我是透明人。”辛蕊极力解释说：“取外号是我们不对，可是一开始就是个无心的玩笑，后来一直叫，是因为突然叫回本名，怕你觉得生分，我们没有不尊重你。”

　　小透明呵呵笑了起来：“没有不尊重我，你他妈从来就没有尊重过我。”她歇斯底里地叫了出来，把辛蕊吓得浑身一震。

　　“你还记得吗，你像个小姐一样高高地坐在我课桌上，脚踩上我椅子，像使唤丫鬟一样，让我蹲下替你绑鞋带吗？你不记得了。那你还记得初三那年我生日，麒麟送了我一只水晶发卡，你硬说我戴得难看，会毁掉麒麟的好意，我就一次都没在你面前戴过了吗？你也不记得了。那我每天帮你端茶倒水，夏天给你摇扇子，冬天让你揣手进我衣服里取暖，你也统统都不记得了？”她怒目瞪向辛蕊，“别说尊重，我都怀疑，在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把我当作过人。”

　　辛蕊一脸慌乱，完全不知所云的模样。

　　“你真的以为自己一直就是天真纯洁的人间仙女？你要是失忆了就回头问问，问问看你以前有多任性，多跋扈、多让人抓狂，多让人生厌！”

　　辛蕊十分难过，带着哭腔问她：“你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我和你做了十几年的朋友，你竟然会这样说我。”

　　小透明觉得可笑极了：“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那我就告诉你，你和我做了十几年朋友不是因为你喜欢，只是因为你没有工作，没有社交圈子，除了我，没有人愿意和你做朋友。”

　　她上前一步，直直逼视辛蕊：“你记不记得，当初我去帮你送情书被戴晋栾奚落的时候，你在背后是怎么笑话我的？你说长得丑也有好处，就做什么都不用怕丢人了。”

　　辛蕊慢慢地低下头去，小透明说：“你只是需要一个伺候你、陪衬你、处处维护你的丫鬟，你真正的朋友是秦五月，你们才是狼狈为奸的好朋友。”她说着望了小满一眼，“你还记得吗，你们两个形影不离，作威作福，怎么在班级里称霸的？可笑的是，竟然只是因为喜欢上了同一个人，就撕破脸皮，反目成仇。我还傻里傻气，为你帮我说了那一次好话，就对你感恩戴德。”

　　辛蕊轻轻地求她：“别说了。”

　　她却不停，继续控诉：“后来你利用我和麒麟接近，那时我才后知后觉。其实你要找个跟班何其容易，不用非得找我。原来你百般殷勤，非我不可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你需要找个借口来接近麒麟，而当时唯一能接近麒麟的办法就是接近月影，惨就惨在月影当时的同桌就是我。”

　　辛蕊渐渐有了怒气，只说道：“你别说了。”

　　“为什么不要我说？你从前是个众星捧月的校花，把谁都不放在眼里。我那时候还羡慕你，现在想想，小时候真是蠢。你有什么好羡慕的，脑袋空空如也，活了半辈子只能以色侍人，眼看就快成残花败柳了，却还连一颗蛋都下不出来，活该被婆家训练成了一条服服帖帖的哈巴狗。这就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后悔也晚了。自己尝到了不被人当人的滋味，才知道来对人好，你这种仁慈，我一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她气急败坏，以至于言语无忌。辛蕊又羞愧又怨愤，哭得梨花带雨。

　　胖子终于看不过去了，出口帮腔说：“小透明，你说的话太伤人心了，辛蕊一直在帮你说好话，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理解你，你还这样诋毁她，你是不是人。”

　　小透明笑出声来，说：“帮我？太好笑了，她帮了我什么？向你们揭发我的人，不就是她吗？”

　　胖子被呛，一时语塞。辛蕊泪眼婆娑地看着她，说：“我本意也是想帮你，坦白从宽，我不想看你越陷越深。”

　　“越陷越深？我直播赚钱是越陷越深？你是见不得我陷进钱里，想看我穷一辈子？”小透明越说越理直气壮。

　　麒麟不愿再听她们废话，终于打断道：“你说的这些，和敏之有什么关系？”

　　耿仁鑫跳出来帮腔：“对呀，我差点儿也被你迷惑住了，这跟敏之有什么关系？”

　　麒麟说：“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在你看来合情合理的事，不是一定就是道理。不是你自己受到了伤害，等你再去伤害别人的时候，就不用承担责任。道理很简单，做了错事，就得付出代价。”

　　小透明半天不说话，我们所有人也噤若寒蝉。过了一会，她咽了咽口水说：“你说你想帮我，那你就帮我承担责任吧。”辛蕊一愣，听她又说，“事实上你也是帮凶，没有你我根本不会知道这件事。不对，其实你也想害她，才会去跟戴晋栾交往，才会套完消息后三天，就把人甩了。”

　　辛蕊反驳道：“你胡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谁，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也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小透明说：“你可能是没做过，但你绝对想过。你是自己没有胆量做，所以才会想到告诉我，就是希望我可以大肆宣扬，帮你泄愤。你不用着急否认，以前麒麟没有女朋友，你就指着月影来骂，从五官到身材到穿着打扮再到人格，被你贬得一无是处，”

　　“我没有，你不要胡说！”辛蕊极力想为自己正名，小透明却不让：“前阵子你也说了，月影在大城市混不下去，回来又要缠着麒麟，她为什么总是不知道矜持和分寸，不知道会给别人添麻烦，不知道……”

　　“够了！”辛蕊终于吼了出来，仿佛身体无法承受这些压力，瘫坐在了椅子上。

　　我看着她们，心里五味杂陈。虽然没企盼过同学能给我高评价，但是听见这些秘密，还是让人难堪。

　　麒麟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地朝她俩吼道：“你们还想吵就出去吵，吵够了再进来。”

　　小透明哼哧一声，笑道：“辛蕊你看见了吗？我说了你半天不是，他都不带反应，一说到月影他却立马生气要赶客，在他心里孰轻孰重，你还要怎样才能看得清？”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早就不在意了，我结了婚，有自己的家庭，你不再胡言乱语了好不好。”她轻声地求道。

　　小透明说：“你到底为什么就是不肯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守着你那个可怜的公主梦要活到什么时候？这个世界上，就是有男人不会对你的美貌动心，承认它不会要了你的命！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清醒？只想着去抓住男人，到头来只会一无所有。”

　　阮白羽轻声问：“她到底想干什么？她到底是恨她还是爱她？我都听不懂了。”戴晋栾轻飘飘地回她说：“又爱又恨。”

　　辛蕊仿佛支撑不住了，起身准备离开，她软声软语地说：“我要回家了。”

　　小透明跨步挡在她前面，强势地说：“我话还没有说完。”辛蕊摇头：“我今天不想听。”

　　小透明身高比辛蕊矮了半截，她扬起头来：“我就想今天说。”

　　胖子看不下去，走过去对小透明道：“你别逼她了，让她回家。”小透明不依不饶，两个人竟然掰扯起来。

　　我问麒麟：“你不管管吗？”麒麟却说：“不会出人命，他们那样说你，能打起来最好。”我无奈地说：“我没这么小气，我已经都消化掉了。”麒麟笑着说：“我消化比你慢，我还在气头上。”他这样说，我也只好看着。

　　张建宇却看得无趣极了，皱眉说：“她们这样闹下去，事情什么时候才能了结？”麒麟侧头看了他一眼，说：“就快了。”

　　话音刚落，胖子就被推倒在墙上，两个小女孩抱着他腿，他实在无法动弹。辛蕊痛苦不堪地望着小透明，乞求道：“你让我走吧，我要回家。”小透明气势汹汹地拦在她面前，半步不让。

　　“你别发神经了，”小满跳出来说，“她要回家你干嘛不让。你闹得也够久了，别把话题扯太远，回到正题上，解决你闯的祸。”

　　小透明说：“还需要我解决吗，有什么事都找她。她才是元凶。”她对着敏之说，“你要怪就怪她，别怪我。不过也怪你自己，你是他交往时间最长的一个女朋友，却还是抓不住，要是你们没有分手，也不至于会有今天这一出。”她又转向辛蕊，“你欠我的，一次还清吧。”

　　辛蕊无奈，不知如何应答。小满却先笑了起来：“你精神分裂吗，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她怎么就欠你了？”小透明也笑道：“麒麟怎么欠你的？你不是说是他让你对男人失去兴趣，以致结不了婚，所以他欠你。你这能说通，我为什么不能？更无耻的是，她还在软件上跟我老公聊骚，你说她欠不欠我？”

　　辛蕊又惊又气，质问道：“你在说什么？”

　　小透明翻出手机里的照片，说：“你当然不会承认。证据在这里，看看能不能帮你恢复记忆。”

　　小满率先拿过手机来看，辛蕊后才抢过去，不断地摇头说：“我没有做过，不是我做的，这是栽赃。”一下将手机扔了出去。

　　小透明笑道：“别再装了，你的这些事戴晋栾大嘴巴早就说过一遍了。再说，谁跟你有这么大的仇，要顶着你的照片做头像跟人聊骚？如果不是我老公洁身自好，我们这个家恐怕早就保不住了。你还想堵我直播的路，想让我两个女儿跟着我一起喝西北风？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你都做得出来？”

　　辛蕊气得憋屈，却只道：“你别太过分，我真心实意拿你当朋友，你却来这样诋毁我，真的良心不会痛吗？”

　　陈同心问戴晋栾：“你大嘴巴说了她什么事，再说给我们听听。”戴晋栾闪烁其词地说：“都是些下品的玩笑话，说过就忘了，谁还记得。”陈同心怪声怪气“嗯”了一声，向阮白羽说：“我早跟你说过，他喜欢闷骚型。”

　　辛蕊道：“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没有你的歪理多，堵不住你的嘴。你觉得我欠你，那就欠你。只不过，这些年我给你买过的护肤品，衣服，给你老公拿过的烟酒茶，还有送给你家的那些东西，合在一起多少也该还清了。你女儿这两身衣服，也是去年我给买的吧。”

　　小透明却哼道：“你送我那些不是为了满足你廉价的虚荣心吗，好证明你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这样就想两清，你会不会想得太便宜了。”

　　辛蕊已经爬满了无力感，央求道：“随便你吧，我现在只想回家，你让我回家。”

　　小满却道：“你别走，别当缩头乌龟。”举目横了辛蕊一眼，“看着你现在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实在让人乏味。”她转向小透明，说，“你截图上的聊天记录，恰好证明你老公在外边寻欢作乐，哪里看出来洁身自好？他最后是拒绝了，但不是因为他突然醒悟学会了刹车，而是因为他谈崩了，发现对方是个男人。”

　　这一出，听得当场的人都来了兴致，纷纷竖起耳朵来。看小透明懵了，小满大方分享自己的见解：“上来就叫人宝贝，十个里面九个gay。你好好看看他们的聊天内容，分明是你老公想要约个美女，结果拒绝了一个男人。也不知道该叫你节哀，还是该说句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