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日夜莺》柚天光

30、chapter 30

　　“最可笑的是，他当初便是以钟潮生侄子的身份进帮会。”

　　林群英转头，直直地凝视林京，

　　“如今，你是不是还要信他？”

　　“你在骗我。”

　　“我也希望是假的，那一年，陈嘉裕是三合会话事人，当初我得知他真正身份时，便清楚他是要报仇，是奔着我，奔着昌富来的。”

　　林群英看着面前的女孩倔强的眼神，叹气，

　　“其实你和你母亲很像，一样硬颈，不听劝，你怨我为何要将你送给周家，我没有办法，难道看着你一步步错下去？小九，你终归是林家的骨血…”

　　林京收敛情绪，抬头看他，

　　“你没有必要和我打亲情牌，当你把我和妈妈分离，让我沦落街头十二年，就应该知道，我们之间没有亲情可言。”

　　他皱紧眉头，痛心道，

　　“你还要信他？”

　　林京笑了笑，

　　“我会信他，就算你说得对，他就是回来复仇，那也是你该众叛亲离。”

　　林群英神色变冷，说道，

　　“你不听劝，我没有办法，如果早一天清醒，你会庆幸。”

　　林京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出半山的，她在别墅区走了很久，又上了一架小巴，茫然地流入九龙，流入人群川流，直到看见一张张面孔飞快消逝，霓虹灯照亮，头顶巨大的招牌灯闪光，照亮了沉沉的黑暗。

　　她一直走，又回到那天大厦路口的街角，林京站了很久，才决定进去，穿过一楼，她看见了商铺后，茶餐厅食铺黑沉沉，大门禁闭，冰冷得没有一个人影，毫无预兆的，眼泪流下来。

　　冬天的信号灯亮起，十一月中旬，第一股冷空气逼进港岛，到处都冰冷肃杀。

　　林京在客厅沙发里醒来，不知道何年何月，

　　门铃急急地按响，她起身，打开门，阿宗与叶美凤站在门外，

　　“Michele，你这几天怎么不见人，那个师爷仔跑了学校找你，找不到，又说联系不上你，怕你出什么事。”

　　“不用担心，”林京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有六姐照顾。”

　　“你怎么会来？”她转头问阿宗，

　　“我见这位小姐在门口，找不到路，就带她过来。”

　　“麻烦你了。”林京道谢，要拉叶美凤进门，

　　“九小姐，你……”

　　她疑惑转头，阿宗像不知怎么开口，便直愣愣道，

　　“你怎么不问一下三哥？”

　　林京听后，怔了一下，随即说道，

　　“他会回来的。”

　　阿宗站在门口，看着她们进屋，关上门，摸了摸鼻子，一下不知道该干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叶美凤进来后才发现门庭冷落，偌大的屋子空荡荡，疑惑，

　　“你怎么一个人？”

　　“六姐回去探亲了。”

　　“你怎么照顾自己？”
　　林京装一杯热茶，递给她，

　　“我有手有脚，还有姐姐上门，怎么照顾不了？大小姐？”

　　叶美凤接过来，用来暖手，蜷缩在沙发，

　　“那个师爷仔好趣致，我看见他找不到你又慌慌忙忙的样子，反问他，’是不是不见了阿妈啊？’他一下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

　　林京喝一口热茶，劝她，“不要欺负老实人。”

　　“开个玩笑而已，他是不是苦恋你多年？”

　　“我们是朋友，他很关心我。”

　　“哦，朋友——”

　　“你说的也对，我应该少些在他面前出现。”

　　叶美凤放下水杯，举手，无辜道，“我什么都没有说。”

　　林京笑一笑，不再说话。

　　她们聊到下午，林京送叶美凤出门，两人走到庭院，叶美凤便留意到身穿套装的女人在门外找寻，林京循着她眼光看过去，

　　显然，对面人也发现她们两个，一脸惊愕，

　　叶美凤幽幽一句，

　　“女怕嫁错郎呀——”

　　她看一眼林京，说道，

　　“不用送了，我认得路，再不行，我会去找你家的司机仔。”

　　“你回家小心。”

　　叶美凤扶她的肩，“别担心我啦，看看你自己，脸色苍白，没有一点大婆的气势，别硬撑，男人而已，哪里都有，拍个拖，别太较真。”

　　林京知道她误会，但没有解释，

　　林京走到门口时，林茉一早已站定，她气势逼人，似乎今天有备而来，但是怎么也想不到会见到她，
　　“你怎会在这里？”

　　她看见林京穿着家居服，还有里面的独层别墅，一下便明了，

　　“好手段，本以为你不争不抢，结果最厉害的狗是不会叫的。”

　　她言语刻薄，林京不想再和她纠缠，

　　“没有紧要事，我就不送了。”

　　“我要回美国了。”林茉仰起头，眼神里微带一些不耐，

　　“本来想来见Feynman一面，但看来今天是见不到了。我爹地现在生了病，我要回去看他。Feynman前来拜访过他很多次，但爹地没有见他，不过他现在是话事人，那便不同了。外公和外婆不帮他，但是我会。”

　　说完，她颇有兴致看林京一眼，

　　“我不懂你什么心态，如果想学北姑傍枝头，你不如找定下家。如果想长留，你有手段，我自然不会say no，但是九妹，你要清楚自己定位，你可以为他做什么？没有价值的话，就是一个玩物而已。”

　　她示威成功，上车，便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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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京这几天如常回校，脸色也好了很多，

　　叶美凤见到她，问道，

　　“怎样？那天龙凤斗，谁赢了？”

　　林京惊讶抬头，“不是你叫我不要较真吗？”

　　“叫你别较真不是让你认输，做缩头乌龟。”

　　“在那种人面前要拿出气势，男朋友呢？有没回来撑你？”

　　林京看着她，咬一口三明治，喝进口的橙汁酸到她皱眉，

　　叶美凤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

　　“别太健康，今夜请你去club，一醉解千愁。”

　　林京欲摇头，

　　叶美凤将手放在她围巾上的两侧脸颊，固定着，

　　“不准拒绝。”

　　傍晚，林京被叶美凤拖着，在厕所镜子前，拍粉底，夹睫毛，浓黑眼线，一层层蓝灰色眼影晕着眼皮，水波纹似的闪亮亮，

　　阴影加腮红，叶美凤最后给她涂上火红的口红，满意地放手，

　　而后不满地看她的衣着，“怎么不穿裙子？”

　　林京无言，

　　“今日十四度啊小姐，何苦要风度不要温度？”

　　“去到你还管什么温度？”

　　她急忙忙拉林京回宿舍，一条宝蓝色连衣短裙拿出去，

　　林京穿上，胸前背后裸露着皮肤，

　　“好冷。”她说道，

　　叶美凤给她一条黑丝袜和大衣外套，

　　“呐，保暖。”

　　林京摇头，手绕到后背拉链，叶美凤见状恐吓，

　　“敢脱下来跟你绝交。”

　　两个女孩相互抱着臂，呼着气抵抗寒冷走出校门，

　　“喂，师爷仔！”

　　林京抬头，看见了杨志成，

　　叶美凤拉他过来，

　　“今天我们的专属司机。”

　　林京皱眉，问道，

　　“她叫你来的？怎么要麻烦你。”

　　杨志成连忙说，“不是不是，我是自愿的。”

　　叶美凤嫌他们长气啰嗦，直接问杨志成，

　　“看看我们Michele，靓不靓女？”

　　杨志成愣了愣，看着林京衣着，有些脸红的微笑，
　　“好看，很漂亮。”

　　“当然漂亮，中森明菜《恶女》同款妆，今年红爆街头，我好花心机。”

　　“不说了，快上车，好冷。”

　　杨志成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立刻脱下西装外套，想给她披肩御寒，但是看看林京，又看看叶美凤，两个都穿着裙子，

　　叶美凤笑他，“别纠结了，两个人一件衫，难道你要撕开两半？自己留着穿吧。”

　　三人很快便去到目的地。

　　音乐响天动地，似要跳破墙壁，叶美凤陪林京喝了几杯，见杨志成实在拘束的可怕，便玩心大起，强行拉他去舞池，

　　林京撑着下巴在喝酒，看着不远处两人 ，

　　她在灯光喧哗下美的肆扬，偏偏蓝色眼睛透着冷光，天真和世故地打量红男绿女。

　　引得有男人上场邀她，连眼神都吝啬，

　　一杯杯酒地喝，都当她如寂寞人，求谈情求说爱，亦有来求欢者，几个古惑仔见色眼开，上前撩拨，却见她无意，于是怒上心头，不肯也要强来，

　　带头正想伸上的手被拉住，

　　他回头，看见一张男人笑着的面容。

　　“后生仔，斯文点。”

　　古惑仔气势嚣张，

　　“你哪位啊？阿叔！”

　　又转头看看林京，“老窦？”又不怀好意地笑，“还是爹地情人啊？”

　　下一秒，他的胳膊错位，痛的嚎叫，身边小弟马上抄起武器，

　　冯森拿出证件，“警察办事。”

　　古惑仔气焰消失，灰溜溜地跑走。

　　冯森收好证件，坐在林京对面，

　　她似乎有些醉意，但眼中仍清醒，她笑一笑，

　　“冯sir，有何贵干？”

　　“林小姐还认得我。”

　　“当然，”她弯了弯唇，

　　“一进门便看见，如果不清楚，我还以为冯sir在公干，不好意思打扰。”

　　冯森笑了几声，“看来我的刑侦技术不太好。”

　　“各有所长而已。”

　　“那林小姐说，我的长处是什么？”

　　林京懒懒的晃一下酒杯，

　　“我猜？做跟尾狗咯。”

　　说着，她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没有理会冯森沉下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