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日夜莺》柚天光

23、chapter 23

　　电台轮流转播，今年佳丽三甲结果呼之欲出，日日发掘热门人选劲爆过往史。

　　再转动，组织龙头话事人缠绵病榻，通条新闻报道，却鲜有关注。

　　娱乐至死，话事人病危，与小市民有什么相关？股市，菜价未变，本埠市民又没有份参加葬礼，吃一次豪华大餐，恒生指数都未见变化，那只一句，

　　人生很公平，出来混，迟早要还。

　　昌富大厦会议室，收音机开关扭下，隔断电波。

　　林群英没有出席，关兆鹏代替他入主位。

　　肥锦坐在付梁正对面，仇人见面，依然要做面子功夫。

　　一众兄弟排后，自大飞事发死后，谁不心有余戚，肥锦这边，后任丧b接上他的任，肥锦打量了付梁半晌，目光定在他颈侧一枚小小齿印，后来便恍然，忍不住大笑，

　　“我们的老三真是够风流，新作话事人不久，又有权又有女，不然怎么说五叔当你契仔，恃住后生血气盛，昨晚够劳累，是不是在红姑处搞到天光？”

　　丧b立刻补充，

　　“三哥昨夜一早便离场，丢下一帮兄弟，或者是金屋藏娇，我们哪有幸可以见这位阿嫂。”

　　“话事人要多少女人不行，你没见过世面？条女再靓再索都多多益善，双飞蒲团齐上，明星仔学生妹鬼妹玩到你脚发振。”

　　此番话一出，屋内自然是哄堂大笑，

　　付梁只是存笑，也不置一言。

　　最终关兆鹏结束这场荒唐言，说道：“五叔不来，你们就无法无天，什么话都上得台面？”

　　肥锦将烟按熄，拍桌而立，

　　“阿关，我有什么话说？我肥锦由此至终都是一句，只要五叔出声，我立刻带兄弟去会里见叔公，要他重新收回龙头杖！那个周肇坚像只病狗！还不肯放权出来？等什么？等到他将支龙头杖带入棺材啊？”

　　他环视一周，说道：“你们不敢做，我肥锦去！我够胆打包票，下任会里话事人若不是五叔，我肥锦的头砍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关兆鹏冷笑：“好，你去。我看看是你肥锦够本事动作快，还是被o记当枪使，带住一帮兄弟白白去送死。你以为差佬没脑子？不知道我们闹内讧？到时候，冯森第一个拿你开刀！”

　　肥锦一言不发，只怒得瞪圓了眼，最后无法，骂了一句粗言，便坐下。

　　“周肇坚病重，但他养在龙虎帮那班人不是吃白饭的！近的不说，就讲那个太子爷，有那么顺遂肯放手？”

　　“这不行那也不行，他是我老母！做什么都要供住，当正金菠萝咯！”

　　关兆鹏扫一眼全场，说道：“今日叫你们过来，就是怕有人冲动坏事，五叔先前关头失了主席的位，现在再搅混这趟水，得不偿失。”

　　肥锦这次都一言不发，

　　无人接话时，付梁倒出声了，“五叔不在，我们兄弟对他的决定不好说什么，”

　　他抬眼，看了看关兆鹏，说道：“关叔，我们昌富不惹事，不代表怕事，龙头杖，龙虎帮没本事守住，照理要换人，周家太子爷再硬净，按资历，怎么都轮不到他。”

　　此言一出，肥锦不照常态唱反调，

　　“道理就是这样！阿关，你是明事理的，回去替我们兄弟好好劝五叔，难道轮到我们怕那个毛都未长齐的太子爷？”

　　关兆鹏皱眉，

　　“这次大换血，你们知不知o记多少双眼盯着，你看不起周家明，别人却恨不得看我们狗咬狗骨。”

　　“o记？拾人牙慧的事情做的多，有人撑腰时在前面叫的比谁都要响，简直吃屎狗，不足为患！”

　　“好啦！”关兆鹏打断肥锦，

　　敲定，“五叔的话，今日一堂言，没得商量，你们管好手下，好自为之，别给我惹事！散了！”

　　关兆鹏离去，肥锦不忿直立，骂道，

　　“简直憨居！我不信五叔那么糊涂，送到面前的好东西不要，拱手让人，我肥锦字典里没有“让”这个词！分明是怕事，我一班手足搞不定那帮岔家铲？”

　　他转头，看向付梁，“老三，你表态，这件事是做还是不做！？”

　　付梁抬头，

　　“只要是有益于昌富的事，我一切听从。”

　　“好！有你这句话，大飞条命在你手里都算值！我马上找五叔商量！”

　　…………

　　八月末，缅栀子跌落，依旧不见凉意。
　　刚挖下的一勺香草冰淇淋依旧快速消亡，在青草地留下浓稠的痕迹。

　　“Michelle，我去了英格兰，你千万要挂念我！”

　　“我做梦都想不到，先离开的人是我。”

　　李诗蓓如同托孤一般，万分凄戚，

　　“好啦，铁达尼号沉没时都没有那么凄惨，你省省吧，香港飞英国不过要半天，等一下要不要喝一杯卡布奇诺？”

　　李诗蓓点头，表示同意后，才申诉，

　　“你好冷漠！”

　　“我对你太不舍，山伯英台化蝶都要一起，我们也来一次十八相送？”

　　“咦，太肉麻，我又不是同性恋！”

　　林京在口袋里掏出一颗橙味橡皮糖，递给她，口中蹦出酸甜涩的味道。

　　话语未必是夸张，年少的友情最真诚，舍得一字，谁能真正说出。

　　“山水有相逢。”

　　“我们未来一定相见。”

　　李诗蓓想不到太远，只望眼前，

　　“可惜我没有你的分数，不然谁想离家这么远！还要被我爸骂死，说不用功读书，天天想拍拖，读书都读走他半付身家。”

　　“要不我努力keep fit，去参加港姐选举，一举成名，读什么书，我要和华仔拍戏！”

　　林京不忍打断她的白日梦。

　　“如果我是你，多好。”李诗蓓喃喃自语，一大勺雪糕入口，冻得她眉头直抖。

　　如果我是你，多好。

　　她心中也在想。

　　两人从半山信步，直到门前，突然面前出现一个白衫青年。

　　“Michelle！”

　　她们望过去，杨志成正对着招手。

　　“是谁？”李诗蓓八卦心燃起，有一段未得知的故事。

　　林京没有回答，快步走上前。

　　“你怎么来了？”

　　“我帮师傅给林老先生送资料。”

　　林京向他介绍：“李诗蓓，Beth，我同学。”

　　“你好！”李诗蓓笑着向他伸手，先发制人：“你是不是Michelle的男朋友？”

　　杨志成却先脸红，看了看林京，说话也断断续续，
　　“不，不是，我们是朋友，是朋友。”

　　“我知道你们是朋友了，不必强调！”李诗蓓向林京办一个鬼脸，

　　“你叫什么名字？”

　　“鄙姓杨，杨志成。”

　　“你好，杨先生。”李诗蓓也跟着他一本正经起来。

　　杨志成这才转头看向林京，说道：“Michelle，我最近寻到一家好吃的腊味，得闲带你去尝试。”

　　“好。”林京笑着答应他。

　　杨志成满是笑容地点头，突然说道，

　　“对了，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他看向李诗蓓，笑了笑，

　　“并不是很重要，或者下次见面再说吧。”

　　“没事，志成，我有空。你请稍等，我和诗蓓说两句话。”

　　“好。”

　　她们目送杨志成走向车里，

　　李诗蓓叹道：“太久没有见这样纯的男仔，居然要带女仔去吃腊味，老天！”

　　“他也是一个打工仔，你要求不要太严苛。”

　　“我要求严不严哪里重要？他又不是追我。”她眼神一转，“难得，你居然帮他说话？没有想到你居然好这一款，简直口袋书生。”

　　“你们约会是不是时时刻刻在掉书袋！太可怕了！”

　　林京不慌不忙看她一眼，“我怎么记得你初时一样纯品到极致，天天放学要缠着我叫你广东话？是否也算掉书袋？”

　　李诗蓓气急败坏，“往事不必回首！”

　　“人倒是斯文白净，但是总是不配的，又说不上哪里……”李诗蓓摸着下巴。

　　林京没有搭理她的胡言乱语，

　　“好啦！还不加快脚步回家，要不要叫司机接你回去，我怕再迟些尊上要拿定藤条迎你回家。”

　　李诗蓓如梦初醒，脚步与话语同时远去：“拜拜啦！不妨碍你们二人世界，Michelle，后会有期！”

　　林京笑着招手，大声说道，“后会有期！”

　　她坐上杨志成的车，两人缓缓绕下半山，走到一出树荫阶梯，

　　杨志成踌躇，“我将那些资料放在书里。”

　　“是的，我看见了，正要感谢你。”

　　“我想说的是，你不必害怕，我虽手握资料尚少，但最近帮师傅整理也发现不少相关文件，若你有需要，我可以手述一封。”

　　林京笑一笑，并点头，

　　“志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不需要更多资料，付梁的背景不强，市井出身也没有错，他再强悍，看在爷爷的份上，不会为难我的，你放心。”

　　杨志成皱眉，面上似呈疑惑，

　　“但我想不通，他为何要针对你？”

　　“他并非针对我，他想的是整个林家，包括昌富，三合会，而我，不过是他翻身的一个契机。”

　　“但你……”

　　林京打断他，

　　“相反，志成，我要向你坦白，事实上，我一直在利用你。”林京苦笑，她并非不知道眼前人心意。

　　“我不知道我将来有什么打算，但是我清楚的是，现在，我不会进入一段新感情，我明知你的心意，却依旧利用。”

　　杨志成愣了一愣，

　　她说，“对不起，志成。”

　　愧疚是辜负了你的心意。

　　“若你为这个道歉。”杨志成毫不在意的笑一笑，

　　“不必如此，Michelle，我最近也想过了，我年长你三岁，出来打拼早，但你现在尚后生，未来选择的道路很多，上次贸然告白，是我太心急，未想过你的想法。”

　　“你毕竟还年轻，不知道出来后社会本质是物物交换，我想取得你的好感，是需要付出，我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现在没有的想法，但未来的事谁能说的准？”

　　“志成，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她陷于生活泥潭，哪里再敢拉多一个人下水。

　　“我明白，我既然有搜索资料的能力，怎么会不清楚你的过往？”

　　“Michelle，我在你身上看到的勇气，远远比你自己看到的要多。”

　　她惊诧抬头，看见杨志成脸上的淡笑，

　　“至少我们现在还是朋友，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请你去那间烧味店？”

　　林京很快反应过来，轻快的应下，

　　“当然，乐意至极。”

　　他没有如同李诗蓓想的那样，如同一个口袋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