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二分

12、十二

　　我悄悄跟随着调查兵团的步伐找寻到了他们的临时基地——在郊区的两栋古旧残破，爬满青藤的房屋，它们伴随着后勤人员一道沉默地迎接着将近壁外调查士兵的归来。

　　我依旧很难形容我是怀抱着怎么样的心情缀在他们身后，自从穿越至这个世界后，我的理智与感情时常发生激烈的对撞，一边桎梏着热血涌上头颅，一边在驱动身体做出抉择。

　　来到瓮城的前三天，在将近七十二个小时中，我思考了很多或沉重或复杂的事情，但最后遵从了自身的最浅显的想法——我不想看到身边人的离去，我也想要试一试改变这里。

　　尾随调查兵团士兵的一路上，我踩着夕阳余光下自己的影子，呼吸着静谧无声的空气，缓慢又细致地剖析着自己。

　　从出生到出生后的第十年，我一直困于研究所之中，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枯燥乏味的生活，偶尔会参与一下各类型的实验。第十一年的某个清晨，有个穿着白色条纹衫的少年闯入了这一成不变的世界，他一脸桀骜不羁地毁掉了我唯一的容身之处，剥夺了我作为实验品的价值，却又赋予了我真正成为一个“人类”的可贵机会。

　　不过我很幸运，一直被保护得很不错。
　　光鲜亮丽的都市下掩埋着的鲜血与皑皑白骨好似与我并无太大关联，只不过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学园都市黑暗面的证明。即使行走于阳光之下，周身围绕的都是烈日般灿烂的天骄少年，这也难以抹去我本身造价只有几十万日元的事实。当然，算上在研究所后续的能力培养肯定不止这些价格。

　　后来我陆陆续续得知了很多事情，从他人的言语之中拼凑起了我的来历。譬如我原来是某个木原将超电磁炮量产的改良计划与黑暗的五月计划相结合时，意外成功的人造人试验品。

　　和我有七分相似的棕发少女在陈述这些事情是时候显得十分局促，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还有一万个妹妹和你差不多......树里，你可以叫我姐姐。”

　　御坂学姐只比我大几岁，是我基因的提供者，对此总是感到愧疚。她是个太过善良的人，时不时会来看望我。只不过学园都市内部波诡云谲，魑魅魍魉算是无处不在，她因此也很是繁忙。

　　而将我带出设施的白发条纹衫——level5第一位一方通行，他自从接手了学院都市成为了统括理事长，一直在为了处理各种烂摊子焦头烂额，而我的存在显然也是这烂摊子之一。

　　关于我的去处，由于考虑到我当年并不稳定的能力可能会暴走，最终高层协商敲定了把我送去学院都市的合作单位——英雄协会，表面上的日程起居由现今的人类最强英雄琦玉监管，实际上依旧在学园都市里上学生活。很感激这样微妙的保护，至少我后来的生活完全与先前脱离了联系。

　　不过离开研究所，刚刚更改掉“木原”这个姓氏的我，还是太过不谙世事，不懂得与人相处。

　　我虽然出生于超电磁炮量产计划，却独立于御坂妹妹们的网络，所以我难以从她们那里汲取有效的情感数据，只能一步一步的从旁人身上学习。

　　我的监护人英雄琦玉，他是个口嫌体正直的老好人，照顾着我的生活起居，也教会了我许多人类应当拥有的情感，泛泛而言，他几乎承担了作为“引导者”的全部职能。

　　但他能做到的也仅限于引导。

　　不是自夸，自认为能成为能力者的人智商并不低下，而我也肯定不是愚笨的那一挂。我能感悟到琦玉老师想要教会我的人类情感，类似于同理心，责任心等等。

　　我也学习的很快，老奶奶过马路时会扶，同学需要帮助时笑脸相迎，黑恶势力蔓延学园都市时挺身而出......并不是自身的欲望驱动我做出这些事情，而是基于脑内的逻辑，我判断出这些是“好事”，是“英雄该做的事情”，所以我顺水推舟地有了这样的行为。

　　琦玉老师，杰诺斯等人引导鼓励我做英雄，所以中二的我想要成为英雄。周边的老师同学认为绩点高是好事，于是我参与内卷。齐木空助忽悠我说历史选修好，我就选了历史选修。

　　在弗洛伊德的人格结构组成里，一个人的人格分为本我，自我与超我。本我太赤裸，超我太严苛，自我则是处于本我，超我与现实之间的调停。
　　不严格的讲，我算是一个个性中“超我”远远大于“本我”的人。我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做什么，只是放空脑袋听从了别人的“正确”并与社会价值观不相悖的话语，将其当成了自己所谓的目标。

　　我一直在被周边的人与环境推着行走。
　　也因此，在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后，我反而茫然了。纵使感性与理想早已碰撞了无数次，我却始终不敢让自己下一个定论，只敢得过且过。

　　这样是不好的。
　　我明明深切的知道这一点，也希望做出改变。只是在原本的世界里，比起改变而言，我更渴望先成为一个大众眼里优秀的人。

　　而在这个世界，我的选择可以不同。

　　但你说我真的想要拯救这个世界的人类嘛？
　　说真的，也并没有那么真情实感，我来到这里不过两三个月，更多的其实是希望我认识的那些人好好活着，改变世界不过是附加的尝试。倘若要达成这个愿望，我就必然不可能呆在驻扎兵团什么都不做，虽然这又与我害怕麻烦的咸鱼心性相矛盾。

　　这一次我的旅途本应该是在看到他们归来时就画下句号，跟随他们也不过是因为莫名涌上头脑的热血，想要近距离观察一下调查兵团，接触这个世界里看起来最自由与开明的聚集体——啊，说实话，其实什么也没观察接触到，可能是因为这次壁外调查失败了，他们队伍一路上里几乎没有任何动静。

　　当我惆怅且纠结地徘徊在这营地旁边的小树林里剖析自己的内心，时不时眺望一下隐隐跃动的几簇篝火时，黄昏即将落下黑色的帷幕，夜晚将至。

　　我盘算着该如何接触到调查兵团的士兵。是像上一次通过情报接触？还是写信给佩特拉？或者现在直接去他们的营地？

　　鞋跟碾着枯黄的落叶，我百无聊赖地想着。
　　如果佩特拉她们看见我加入了调查兵团，会不会很惊讶呢？
　　还有那位兵长，会不会认出我？

　　当在注意到远处一名眼熟的士兵时，所有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我不可置信地用力揉了揉双眼，再次定睛一看。

　　是他啊。

　　——

　　我看见了那位一直提供我情报的小弟，他出现在了调查兵团的营地里，背后是训练兵团的标志。

　　我现在的脸色一定很奇特，毕竟从未经历过这类事情的我很难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心脏深处徒留下了一片荒凉，周边仿佛被抽成了真空的宇宙，桎梏住了咽喉使我难以畅快地呼吸。脑海原先的那些纠葛瞬间被抛掷天外，我的身体下意识做出想要离开这里的反应，但是当真正走动了几步之后又停滞住了。

　　当思绪在混沌与清晰之间反复横跳，这却让很多细节的事件恍若旧电影般在我脑海中闪烁。
　　像是这位小弟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拿到调查兵团的情报；他行过一个标准献出心脏的礼仪；调查兵团与驻扎兵团突然地联合集训......

　　我不禁质疑起一切。
　　罗恩，佩特拉，琳娜......他们与我的相处是不是同样虚假？

　　我很想告诉自己，这一切可能是碰巧的。只是将过去种种我曾经忽略的迹象串联，便悲哀地发现，我无法说服自己这全部都是巧合。

　　所以——

　　我在被怀疑？
　　原来我一直被监视吗？
　　身边究竟还有多少人是调查兵团的人？
　　......

　　也许应该就这么地回到驻扎兵团，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假装不知道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此，假装一切顺利生活和谐又平静，苦中作乐地继续撰写我的论文。

　　可我在好奇，我也有些愤怒。

　　我想要去问清楚。

　　片刻之前，我做出要寻求改变的决定了，遵从一下己身“本我”的冲动。因而，我开启了矢量反射，将步伐调转了方向，朝调查兵团的营地径直走去。

　　我轻易地走了进去。
　　无视了其他人警惕的目光与抽出的刀片，径直走向了那位我曾经熟悉的“搬砖小弟”。

　　秋日的风飒飒地拍打着苍穹之下的每一点每一处，旋即卷起地上携带黑色斑点的枯萎黄叶，噼里啪啦燃烧的火焰在黑夜之中随风舞动着臃肿的身姿。

　　我所直直注视着的人不再露出先前的嬉皮笑脸，注意到我时浮现了一丝丝的惊讶，不过须臾间，那年轻的面庞流露出的情感，竟然是变为见到故人如期而至的欣然。

　　“你来了啊。”
　　他好似在咏叹，“埃尔文团长，他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