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仆与龙》蜀夕

8、第八章 龙与强盗

　　于是缩在后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女仆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她不得不应付众人的追问，被问得手足无措。
　　龙于是生起气来，塔尔玛可是他都要小心翼翼对待的女仆，他板起脸说：“喂，给我住嘴。”
　　他下令时，那双黄金的眼瞳似乎亮了起来，在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的压迫下，众人不约而同地住了嘴。
　　龙满意了，他对塔尔玛说：“不要害怕。”
　　人们面面相觑。酒馆老板站出来打圆场，提议道：“我们喝酒吧！”
　　于是酒被一杯一杯地送上来，乐手又开始奏乐，舞女也跳起舞。大家拍手跺脚地和着拍子。
　　舞女朝龙暗送秋波，龙发觉了，他问塔尔玛：“为什么那个跳舞的人一直在看我？”
　　塔尔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好说：“这是……这是在打招呼。”
　　“才不是打招呼。”龙不赞成，“我觉得她想杀掉我。”
　　塔尔玛大为震惊：“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当然知道啦，”龙洋洋得意地说，“只有盯着猎物才是那样的眼神，她肯定是想杀了我。”
　　“不过不要紧，她一点也不强，我会保护你的。”龙又跟女仆承诺道。
　　龙大概是误会了什么，塔尔玛没有纠正。龙是不同于人类的种族，这也是为了舞女小姐好。
　　龙倒是觉得有点兴奋。
　　“好多年都没有来挑战我的生物了。”龙对塔尔玛说，“最多的就是你们人类了。你们虽然弱，但是比其他种族勇敢。”
　　龙如此夸赞道。塔尔玛心想，恐怕不是勇敢，是愚蠢吧。森林里的动物感受到龙的气息就知道远远地逃开了，而酒馆里这么多人，都没心没肺地喝着酒，还跟龙称兄道弟。
　　一曲结束后，舞女挨着龙坐下，她微微俯身，让领口低垂，可以露出自己的好身材。龙小心地将塔尔玛挡在身后，才对舞女说：“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是你做不到的。”
　　舞女才张开嘴，龙又说：“如果你一定要试一试的话，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会死的。”
　　他神态认真，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死亡的威胁让舞女还没坐稳，又不得不走开了。她恼怒地瞪了龙两眼。
　　“她是不是在挑衅我？”龙问。
　　“不是，才不是。”塔尔玛连忙说，“她只是想回去……回去好好锻炼。”
　　“锻炼也打不过我的。”龙说，“即使她锻炼个一百年也不行。”

　　他们又是直到晚上才回去。龙带着塔尔玛，摇摇晃晃地飞回去。
　　龙在集市得到了新的灵感，第二天，他从宝库里翻到一块黄金棋盘，还有水晶做成的棋子，兴冲冲地要塔尔玛教他下棋。
　　塔尔玛从前也陪小公主下过棋，因此直到规则。
　　龙学得很快，他虽然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又莽撞，但一点也不蠢，甚至还很聪明。头几天的时候，塔尔玛还勉强能赢过他，之后，她就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但龙还是乐此不疲，甚至不惜让塔尔玛一子。
　　沉迷下棋的日子里，龙甚至对听故事也没那么上心了。
　　这很考验塔尔玛的精神力，如果她随便乱下，龙会指责她不认真。如果她认真地下，到头来却还是要输掉。
　　塔尔玛想了个主意。她想龙虽然喜欢下棋，但不一定要跟她下。
　　第三次去集市的时候，塔尔玛在路边摆了个摊，承诺，只要下赢龙一局，就能赢得五枚铜币。
　　玩耍的同时还能挣钱，大家都很高兴。为了让龙满意，塔尔玛还在边上摆了个水桶，每一个应战者下棋之前都要先洗手。
　　镇上总有比龙这个初学者下得好的人，一天下来，龙输了不少钱，但他很高兴。那些钱和龙的宝库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他开心地称赞塔尔玛：“你真是个天才。”
　　女仆被表扬得不好意思，这些快乐归根结底还是用龙的财宝买来的。
　　龙其实轻而易举就能过上幸福愉快的生活，因为他是龙，他那么强大，谁也打不过他，谁也不敢忤逆他。他也很富有，有着足够挥霍上百年的财富。
　　龙只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吃到被烹饪过的食物就觉得美味，听到几个蹩脚的故事就感到满足，有人陪他下棋就开心不已。

　　整整一周，龙都在镇上下棋。渐渐的，能下过他的人越来越少，但那些棋艺一般的人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总来找龙下棋。
　　龙跟塔尔玛抱怨此事，于是塔尔玛向每人收一枚铜板的入场券，但奖励也翻了倍。
　　随着这事传开，甚至有邻镇的人都专程跑来找龙下棋。
　　这一天，龙和塔尔玛照例在集市歇业之后回去。龙收起那张黄金棋盘，又将水晶的棋子一一收进盒子里。
　　他们走到镇外，龙突然说：“有一些人在跟着我们——又有想来挑战我的人了。”
　　龙喊道：“出来吧，我早就发现你们了。”
　　草丛里一阵悉悉索索，钻出许多蒙面的持刀强盗来，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的那个晃着手中的刀说道：“如果不想死，就把棋盘留下。”
　　这是附近一伙凶恶的盗贼，他们流窜在数个国家之间，因为总是在一个国家作案后，就立刻躲到另一个国家避风头，在国境线之间来回躲藏，因此军队也拿他们没办法。
　　他们听说了最近关于“集市上下棋的神秘贵族”的传言，其中最令他们感兴趣的当然是贵族的黄金棋盘和水晶棋子。他们观察了一日，确认那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值钱货，因此当机立断决定动手。
　　“我不要。”龙干脆地回绝了强盗的要求，“给你我就下不了棋了。”
　　“看来你是不想活命了。”首领冷笑着说。
　　“等等！”塔尔玛喊道，“请不要……不要做得太过火，你还是……人类……”
　　人类那个词只有感官灵敏的龙听到了。他没忘记和塔尔玛的约定，不能让人发现他不是人类。
　　这可就头疼了，因为人类是很弱的，而他又还要保护塔尔玛。
　　强盗们挥舞着刀一拥而上，龙不得不学着人类的样子，既不用魔法，也不用巨龙的身体将他们扫开，而是只能避开刀子，用拳头，一一将他们打倒在地。
　　领头人注意到他总在保护着身边的少女，于是指挥道：“朝女人下手！”
　　龙很聪明地意识到了他们的目的，他不觉得奇怪，用尽一切手段对待敌人本就是最正常的事。不过想到他们要让塔尔玛受伤流血，龙就不由得觉得恼怒。
　　这可是塔尔玛，这帮家伙一点也不知道他的女仆有多脆弱。她要是受了伤，肯定又会变得苍白虚弱，而且要过上很久很久才能好。
　　他将强盗手头的刀子折断，又把人都踢飞出去。逃跑的也不放过，等到没有人站得起来的时候，强盗们才发现自己招惹了不能招惹的角色。
　　“你究竟是什么人？”首领问道，“不，你根本就不是人——”
　　“我当然是人。”龙暴躁地反驳盗贼首领。他明明用心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却还是被揭穿了，这让他非常不愉快，甚至想让首领的嘴巴永远闭起来算了。

　　龙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只要发现他身份的人死了，那就相当于没人发现了。于是他用刀刃割下了首领的头颅。他转身告诉塔尔玛这个好消息：“看，没人发现我不是人。”
　　但塔尔玛捂着嘴，一副很不舒服样子。龙一靠近，她就后退。
　　“你为什么在发抖，是因为冷吗？”龙问。
　　夜幕降临，温度的确比白天更低了。
　　塔尔玛摇头。好一会，她才缓过来。
　　“没什么。”她说。
　　她看起来不像没事。但龙有过教训，当塔尔玛不想说的时候，就不要继续问下去。
　　龙将女仆抱起来，像往常一样将她带回去。女仆在他怀里发着抖。龙摸了摸她的额头感受她的体温，却在女仆脸上留下一道血手印。
　　龙意识到，也许是因为血。他身上到处都是血，因此塔尔玛感到不舒服。在处理猎物时，塔尔玛有时都会因为血腥味而别过头去。
　　想通了这一点，龙的心情又好起来。他回到城堡后换下了满身是血的衣服，又在温泉里把自己洗干净了。
　　果然，等他洗完澡，塔尔玛的脸色看上去好了一些。
　　“我们明天再去下棋吧。”龙说。
　　他注意到塔尔玛待在集市里时，总是比待在城堡里的时候开心一些。龙其实不太明白缘由，女仆在集市里又没有什么可做的，而且周围到处都是人。
　　如果龙的身边到处都是龙，他一定会感到很不愉快。从前，在城堡里只有两头龙的时候，他们都一天到晚打个不停。
　　不过，塔尔玛是人类，人类和龙毕竟是不一样的。他们体型小，又不强大，聚在一起也没那么拥挤。
　　塔尔玛更喜欢和人类待在一起——这个念头在龙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不愿意去细想。女仆就是他的女仆，不属于其他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