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林賾流

406、第三章 寻找初代大魔导之旅 (1)

　　季晓南很想甩自己一巴掌。

　　她在夜路上看见一个少年，然后不自觉很好奇就跟了下去。

　　这很变态她知道，特别是跟踪一个也许小她十岁的高中生，实在不是熟女应有的吃相。

　　季晓南不知已在心底甩了自己几回巴掌，但她还是压抑不住那股诡异的冲动，虽然很清楚这种好奇已经很多次害惨她，可是人要做蠢事是没有任何法律拦得住的。

　　原本只是擦肩而过，瞬间交会的目光而已。

　　但是陌生少年身影却无来由地跳出了背景，让她觉得至少要再多看一眼，所以她停下来，第二眼，第三眼，愈看愈奇怪，最后发现她已经隔着一段距离在研究对方。

　　最大的不协调感是那个男孩子身上制服完全不像台湾高中职的风格，但假设他只是追求学院风休闲服，那也未免穿得太正经逼真了，然后在寒流来袭的夜晚，他居然没穿外套还搭十一号公交车，即用两条腿步行是也。

　　很不寻常吧？季晓南也不是白看十年推理小说，马上就发现疑点。

　　难道是逃家的高中生？表面上这个原因最有可能，但季晓南立刻推翻这点。

　　因为对方的表情太平静了，虽然明眼人都知道他正强忍刺骨寒意，但却是微妙地保持了一种不知该说高傲还是倔强的态度，慢慢迈着步子往前走，丝毫看不出有个目的地正等他投奔的感觉。

　　而且，少年的迷茫侧影激起她一点柔软回忆。

　　这些年来她一事无成，生活乱七八糟到不提也罢，光是混口饭吃就精疲力竭，根本没办法摆脱缠着她的那些麻烦，像一般女人一样谈些恋爱，或者和异性有点暧昧也好。

　　结果她唯一能说上比较完整的心动经验，居然还停留在国中那未被现实压力打垮，还会主动在脑袋里填充粉红色气泡的菜鸟阶段。

　　怎么开始走马灯了？女性赶紧收回注意力，专心跟踪那名神秘的少年，有影子，应该不是某种飘着走的存在。

　　「咳咳……」白羽想竖起领子遮挡冷风，衬衫的柔软质料却不具掩蔽效果，没想到离开车站后才几个小时，气温却立刻掉到让他难以忍受的程度，可能是当时车站的热岛效应，也可能是白羽那时还处在穿越时空的冲击中，误判了环境与天气隐藏的威胁。

　　季晓南持续观察着那名落单少年。

　　十点了，这几年台北人的夜生活改变很多，虽然才十点，但是室外几乎不会有人，夜生活都集中在建筑内部和特定几个地点，此处显然只是普通的马路边。

　　季晓南心知她从来不是粉粉香香的梦幻女孩，不但普通甚至还是草食恐龙型，她从来就对那种帅气受欢迎的万人迷退避三舍，可是却很难不被书卷型的人物吸引，因为无论活到几岁带着点冷淡知性气质的类型总是她的菜。

　　她一边小心不跟丢目标，同时想起那个灰暗时代的过去苦笑。现在的她当然不会再对这种男孩子有所动摇，可是就像树枝划过的水面，一下子无法平静，在加上和家里的那些怪物相处久了，这种颇具灵性的小男生已经是可遇不可求的稀有动物了。

　　如果少年是因为发生困难才在街头徘徊，季晓南忽然涌起帮助对方的使命感。加上她才和一个讨厌鬼吵完架离家出走中，满腔热血需要一点转移目标，再说，少年怎么看都不样是坏人。

　　她决定鼓起勇气，向对方搭讪。

　　话说回来为何这段回忆会导出搭讪的结论？被季晓南的同居对象知道大概会如此吐槽。

　　女人鬼鬼祟祟地看着他，白羽不知他走到哪里，那些汉字或加了字母拼音的地名街路对他一点意义也没有。

　　白羽在陌生世界里一刻也不敢放松，自然知道有人跟踪他，并且是个女人，她穿着深灰色夹克外套与牛仔裤，头上戴着毛线帽，下半脸埋在围巾里，还不时用笨拙动作调整围巾以掩饰不自然的行为。

　　自从和林竞蓝告别后，将近半天时间白羽完全徒劳无功，只能随意在几个捷运站下车闲晃，然后再转搭不同路线，那还不知真假的希洛普西克利亚要他参加躲猫猫？白羽一想到这点火气就大了起来。

　　他就这样赌气似地乱转，想当然耳一事无成。

　　「咳……」额头有点发热，喉咙也痒痒的，白羽暗道不妙。

　　会有生病的预感，更无法自我安慰是幻觉了。

　　这次真的命中白羽死穴，他不但对台湾这个小岛史地民情一概无知，甚至还从本能感觉到这个世界也无法使用魔法，就像习惯在平地呼吸的人毫无准备被扔进空气稀薄的地方，那些环境里的力量去了哪里？他还剩下多少求生技能？

　　怎么想都很绝望，白羽只归纳出最明显的结论，这种开发兼污染很彻底的地方，大概也没有可以打猎或找野菜的自然环境，他却不是合法公民，万一被执法人员逮到根本百口莫辩，但是躲躲藏藏也不是办法。

　　如果白羽从来不曾进入艾杰利学习魔法，恐怕不会敏感到光是待在原地就觉得难受的程度，然而，他大概也会慌张到很快就引起骚动，本来回到过去世界这种超常现象怎么说都太夸张了！

　　更夸张的还有一本书对他放话，要他去找出作古一千多年的初代大魔导！

　　多么恶劣的兴趣，如果是在自己的世界白羽早就拂袖离去，谁想要奉陪这种幼稚的恶作剧！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已经耗尽体力的白羽，连张口吸气都尝到苦涩的味道。

　　既然要他来猜希洛普西克利亚的本尊，白羽决定往空旷无人的路面移动，至少能降低筛检对象的数字。

　　白羽想知道那个跟踪他的女人有何目的？不急，首先绝不可能将对方当成阻街女郎的白羽，为防打草惊蛇并未转身询问，对方瞄准迟早会有所行动。

　　但是她的注意表现得太明显了，应该不会是希洛普西克利亚，又抑或这是虚实陷阱？也罢，初代大魔导没说白羽只能猜一次。

　　然后，女人加快脚步朝这边过来了。

　　「你怎么一个人？不回家吗？」

　　白羽看着她，女性似乎有自知之明，结结巴巴的补充：「我我我不是坏人，只是想问你需不需要帮忙？」

　　「帮忙？」白羽顺着对方话尾问，他无疑是需要帮忙，但却不知具体来说什么能帮上他的忙？

　　「你是台湾人吗？」季晓南忽然福至心灵的问。

　　难道他是迷路的观光客？

　　「不是。」

　　那少年可能就是日本或新加坡人了，可是他好像也会说中文。

　　「那你是哪里人？」

　　「离这里很远的一个地方。」白羽下意识露出一个表示友善却不带情绪的微笑。

　　「所以你暂时没办法回家吗？」季晓南有点鼻酸，难怪少年看起来那么无助的感觉。

　　「你来自哪个国家，我带你去找大使馆！」

　　「这……我的国家没有大使馆在台湾，我身上也没有证件，一言难尽……无论如何谢谢妳。」白羽发现对方只是基于这种合理好奇才跟着他，决定不浪费时间先拉开距离，但他转身欲离开时，却让女人拖住手臂。

　　「等一下！你有钱吗？在这里有朋友吗？你今晚打算怎么办？有寒流耶！」

　　她瞪圆本来就不小的眼睛，又追加一句。

　　「你难道还没吃东西？」

　　对方那鲁莽的关心口吻让白羽想到好友习惯会说的话，顿时有丝暖意冒上心头。

　　「我吃过了。」但只是从便利商店买个面包果腹而已，这是他看上去最能接受的食物。

　　但季晓南横眉竖眼，对那个怎么听就是欠缺诚意的回答拒绝接受。

　　「台湾虽然在亚热带，可是每年冬天也会冻死好几个人欸，加上你又不是游民，根本不知道去哪里过夜好不好！」

　　不只是阮囊羞涩这么单纯的理由，白羽知道去旅馆投宿要登记证件，他决定还是别冒这个险。他以为台北是不夜城，总不会找不到遮风避雨的地方，这也是白羽耗费半天四处乱转的印象，尽管路上的确是没什么人车，但是建筑物里倒是挺热闹的。

　　他了无睡意，只想着快点找到那个开他该死玩笑的罪魁祸首。

　　休息过夜，就是明天了，这么做似乎就会有无数个明天等着自己，白羽光是想象就头皮发麻。

　　「你跟我来好了，我还要去个地方确认一下，然后也在找适合的旅馆。」季晓南说服自己，这真的是路见不平，因为这个看来没有谋生能力的少年比她的弟弟还小，她没办法就这样丢着对方不管。

　　「可是……」也许过去的他会对这种施舍感到羞赧，但现在的白羽心情却很平静，他只是更仔细的把那个女人的模样看清楚。

　　没有化妆，带着点油光但是很有精神的脸，脸颊丰满，大大的眼睛和嘴唇有种纯朴的特质。

　　「我不会吃了你啦！你就当是旅伴好了，其实台北我也不熟，我是要来找人。」她定了定神，表情变得很严肃。

　　「还有晚上……不，白天也是，最好别一个人乱晃，很危险的。」在白羽正想着她一个女性独自活动更危险的同时，季晓南又补充：「不过人多的地方也没多安全。唉，总之别在这里说话。现在商务饭店和公共场所对证件都查得很紧，理由等等我再告诉你……」

　　她用一种火车头般的气势，拖着少年往前走，后者完全没有拒绝的机会。

　　季晓南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才发现少年过分地温驯，完全没有一句否定，倒是很像被季晓南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