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林賾流

405、第二章 大祭司之书 (3)

　　「穿越者还有分普通不普通？」白羽开始觉得头侧痛了起来。

　　「怎么没有，根据统计，光是台湾一年就新增约二十几个非法穿越者。」恶梦嘟着嘴说道。

　　「只是我通常睁只眼闭只眼而已。」

　　「全球平均值呢？」林竞蓝盯着恶梦追问。

　　「老师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那又不是我们的问题，而是地球本来就到处都是漏洞咩！」

　　「总之，这本书──如果不是我没办法带回去，还真的蛮不错的。」男孩眨着紫眸说。

　　「那是骨董喔！恶梦我曾经看过似曾相似的梦呢！」

　　「也许这会是你回去的关键。」但恶梦接着就不说下去了，白羽只好请林竞蓝大略对他解释一下目前世界情势和台湾的情况，当他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小岛上，表情相当微妙。白羽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处于大陆内部的风景，只有过去跟着家人旅行到过一次海边，他对海洋的概念虽不陌生，但也绝不熟悉。

　　「你说你被一本书带到我们的世界？是这一本？」林竞蓝扫了眼书本封面。

　　「我不能肯定，因为它和我印象里的宙义书有些出入。」

　　当白羽说写书的人是古埃及的祭司而且还存活到新世界时，他知道这又是很扯的一段话，加上数据源还是精灵王，就因为白羽知道广寒是货真价实的元素之王，基本上出自她口中的圣曲世背景可信度应该很高。

　　但广寒在说故事时相当有技巧，甚至可以说擅长文字游戏的狡猾，对她来说人类语言过于简易了，白羽除了字面上的意思，无法得到其他数据。

　　而且广寒也骂过圣曲世是野狗，白羽同样只能听听算了，那太过超自然。

　　圣曲世虽然看起来像是活人，但埃及祭司是活尸或恶灵对白羽而言也只是用不同字眼去形容这种超级存在而已，对方并不像广寒主动承认精灵王的身分和本质，因此更加难以捉摸。

　　说出来或许是没什么帮助吧？可是人在困境时，明知道无意义还是想倾诉，白羽说完以后，对方没有喋喋不休地问问题让他松了口气。

　　也许是林竞蓝连世界未来的秘密都能直言拒绝诱惑，白羽才敢对他说出这段诡异经验的由来。就旁人看来，只是一对精神不正常的傻子在对谈，可是白羽自身却是相当严肃地面对这不寻常的接触。

　　这种邂逅虽属幸运，但是看来并非偶然。因为这个名为恶梦的小小非人，很明显是基于兴趣才找上他，白羽能理解林竞蓝为何不会追究太多的原因，因为他现在的感觉也不是想要刨对方的底，只是单纯想要厘清一点情况而已。

　　告别这对奇妙组合后，白羽继续观察这个无法使用魔法的世界，他决定还是先搭乘大众交通工具，这样能一次移动较长距离，同时比无头苍蝇乱走要妥当。

　　运输系统自古都大同小异，何况新世界很多制度技术与习惯都承袭旧世界，白羽的优势就是不必从头学习，加上林竞蓝给他的忠告，他马上就知道该如何搭乘捷运系统。

　　想要看看这个陌生世界，以及这座奇异的都市，对于白羽而言这是再自然不过的心情，语言与建筑风景并非完全超乎想象的异类文明，反而勾起乡愁的痛苦。

　　这的确是曾经存有，而在白羽的印象中，直到现在也不断憧憬的古老文明。

　　林竞蓝不想知道世界的未来，但是白羽却想一窥世界的过去。

　　当他坐在空虚的车厢内，望着驶出地下道后豁然开朗的景色，不期然翻开空白的厚皮书，空白纸页上却浮出了有些歪歪扭扭的手写字。

　　这是通用语言，正式名称为伊叙塔文的句子，而不是林竞蓝说是英文的古语，这个世界除了自己以外无人知晓的秘密，书又再次挑战白羽的接受能力。

　　──日安，今天感觉如何？

　　白羽想回它去死。

　　──来玩捉迷藏吧。

　　如果说时空穿越还无法打击少年千锤百炼的理智，这句充满轻松写意语气的问题发言，着实踩到了临界点上的地雷。

　　轰！

　　即使年纪只有十七岁，但白羽已经有过许多可称为惊涛骇浪的体验，而他从不引已为傲的理由是，身边的人经历更多而且更危险的事件，个个履历辉煌。当前辈们都表现出举重若轻的平常心，白羽很自然就会认为，他的纪录不过是远远不及他人的小事而已。

　　但是截至目前为止的过往事件，或多或少都可以说和学园有关系，不是和伙伴一起冒险，就是被学园中原本就有的存在干扰，就算是学园以外的地区，也遇得到相关人脉。微妙地，让少年养成只要与艾杰利有关的意外，他要接受并认同就非常容易的习惯。

　　这次不一样。白羽有点恙怒地想。

　　他对于无缘无故被拖出生活轨道，受制于人的被动情况相当生气。

　　现在书本说话了，却更加让白羽产生撕书的冲动。

　　──让我们先建立共识，你知道自己穿越了吗？

　　「你是谁？」白羽从前胸口袋拿出钢笔写下他的问题。

　　──别急嘛，小朋友，抢拍对你自己没好处喔！

　　「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到底意欲为何？」

　　──其实我有点无聊。

　　书上浮现了字迹，尾端涂鸦般歪歪曲曲地拉出一条线。

　　──看看窗外，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白羽不得不按照字迹提示，分神望了下车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色，然后又低头留意页面变化。

　　「台湾，一座岛屿的北部城市。」

　　──那是历史名词而已。

　　「我不懂。」

　　──这里是「征兆」最早发生的地方。

　　「征兆？」

　　──你一无所知是吧？就这样告诉你一点意义和乐趣也没有，所以要和我玩捉迷藏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想配合你又如何？」白羽不愿泄漏他的不安和示弱给对方取乐。

　　──不会怎么样，你可以在这里高兴待多久就多久。

　　书上的句子有种隐形的恶意。

　　混账！白羽在心底骂着，但是笔谈状态下，直接写下咒骂不但幼稚也于事无补。

　　「要怎样你才会送我回去？」

　　──那就取决你玩游戏的实力了。

　　──怎么？没有朋友在身边，一个人会害怕吗？还是要把刚刚的陌生人也找来当伙伴？

　　「不要把林竞蓝拖下水！」

　　白羽放开钢笔握了下拳，不能中了对方挑衅的伎俩。

　　「这是真的过去，历史上的实际地区吗？」

　　──这个问题过于拙劣，你自己慢慢体会好了。

　　「怎样才算找到你？捉迷藏也有游戏范围吧？」白羽被激起斗志了，他想看看到底是谁会想要找他这个普通人玩游戏？既然都有做到这种程度的实力，为何不去找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喊出我的名字同时碰到我就算，范围嘛，就以你的移动区域为准，随时随地，你只要认人不用找，够简单了吗？

　　「给我你的名字。」白羽立刻沙沙划出了这道问句，他感到口干舌燥，为了即将出现的线索。

　　──你确定想知道？

　　废话，白羽暗咒是谁先说要玩游戏的？

　　──我给你时间做好心理准备。

　　「不需要！」

　　──真是不可爱的孩子，那么你就记好了。

　　──HELOPSYCHRIA

　　白羽愣了足足三秒钟，才把这个名字连接上应有的涵义。

　　初代大魔导，建立洛歌斯学院与元素魔法理论，将魔法从巫魔混杂的法术斗争历史中纯化，并且引入学院制度教学的天才术士。其姓名成为鉴定一人是否具备魔法天分的密钥咒语，他是传说活跃于星历六、七世纪之中，距今一千三百年前的神秘人物──路普．喳．希洛普西克利亚，洛歌斯学院最初的基石就是由此君亲手放下。

　　「希洛普西克利亚？你是他？」

　　因初代大魔导的建树，魔法师一词为御术师所取代，后者是具备荣誉以及强大能力的专家代号，这个伟大术士在作古之后，虽然还有许多穿凿附会的出没传说，但多半已被证伪。

　　白羽看过戒之眼馆里的资料，明载希洛普西克利亚在第七星纪的某年某月辞世，但白羽不记得琐碎数字，只知初代大魔导的雕像不只竖立在白梦堡，甚至其他图书馆中也有，是个白须冉冉的老人，但却是所有法术系学院的精神指标。

　　因为是传奇人物，白羽亲自向凯因和时川浪游求证疑惑，其人确实存在过，他们都是用过去式向白羽介绍希洛普西克利亚的数据与事迹，但是关于初代大魔导的个性却草草带过。

　　因为即使同个世代，术士都属于个性相当说不准的品种，何况是千年前的古人？

　　关于希洛普西克利亚的纪录多是褒美之辞，称初代大魔导为奇迹般的早慧通才，但外貌与出身一贯成谜。这在学院史之初并不罕见，许多传奇人物几乎都是有赖其他同侪侧写才留下关于本人的特色传闻，因为销毁自身纪录也是术士习惯，这可以避免弱点被掌握，用洛歌斯院生的话来说就是俗称的黑历史。

　　白羽看到答案的第一眼是不相信，再来觉得是同名同姓。

　　──你愣住了吗？哈哈。

　　「才没有！」白羽是在沉思这个存在到底是骗人还是当真？

　　──你是好学生吗？还是懒惰的学生呢？是笨学生呢？或是聪明的学生？

　　书页又打哑谜般出现了并列的句子，彷佛某人正漫不经心地凝视并取笑着。

　　──捉迷藏开始，找到我，就实现你的愿望。

　　对手下了战帖，那些文字化为蝴蝶与虫蚁，爬出书页或飞入窗外消失。

　　初代大魔导希洛普西克利亚还活着，还找上他玩游戏？

　　为何是白羽？为何在此时此地？

　　虽然成为御术师，但不表示洛歌斯学院史是一部正义英雄史，相反地，还有不少阴暗可怕的记载，其人其事即使现在白羽读到还是会背脊发冷。

　　看着堡内院生和乐融融，很难联想到那些阴惨的过去，甚至有同院师生接下任务令去追杀曾经是同袍却变坏作恶的御术师，也曾存在邪恶的术士甚至就在学院内引起谋杀事件。

　　任务制度的另一面，也是咒术学院的自律法则，当有御术师跨越了身为人类的禁忌，违反当初学习魔法立下的誓约，使用优于一般人的技术掠夺利益满足欲望，学院必须负责追讨这些恶行败德的御术师，但这是相当困难的补救行动，往往会造成许多伤亡与灾难。

　　这种情况在王国战争时代格外常见，也是咒术学院的巅峰时期，某种意义上，元素魔法将魔法技术从复杂多变的术士个人哲学中提取出相当明显的实用面，也大量造就了俗世需求的人才。

　　到最后，有声音尖锐地批判，到底是御术师抑止战争，或者御术师操纵战争已经分不出来了，就和当初魔法师造成的灾祸一样。

　　一度元素魔法也被贬抑过，学园有目的地压抑这方面人才的输出，经过数百年的休生养息，如今这类研究才又再度苏醒，学园感受到知识断绝的危险，因元素魔法是相对最容易传授与学习的技术，但那也必须有人来传承。

　　希洛普西克利亚倘若还活着，他又会成为何种存在？

　　白羽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他的同学还是那个魔族的俄梅嘎呢！

　　也许希洛普西克利亚根本不是活着，他只是存在或不死而已。

　　白羽闭上眼睛，放松刺痛的脑神经。他只想过普通人生，每天上学，下课后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有一般人的烦恼，也能享受简单快活的娱乐，然后平平安安地长大。

　　为什么命运老是要开他玩笑？

　　想远离的东西，总是一再逼近。

　　少年阖起厚皮书，按着额心刺痛的伤痕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