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林賾流

402、第一章 无聊的馆长们 (3)

　　走着走着，身畔早已不见行人。

　　透过时川浪游的说明，白羽刚入学不久就知道，他在开学时真是捞到一个罕见的大幸运，戒之眼图书馆的阅读证的确如凯因所言，走正规手续让馆长鉴定入馆资格相当困难，可以说一般人花个一、二十年都还未必能有那个机会。

　　这间专门收藏魔法相关知识的巨型古老图书馆，进入资格要求有一级生的学徽证明，同时必须是戒之眼馆长本身不反对其入馆，两个条件都满足才能得到借书证。

　　戒之眼图书馆唯一入口是正面的无缝石门，只有靠借书证上的魔法才能打开，也就是说，关键并不在于被挑选的学生资质有多么优秀，而是你能不能弄到那张独眼木卡。

　　一级生倒也没什么，和时川浪游差不多实力就考得上了，不过白羽听到自家学长这样解释时，完全不觉得那是「没什么」。

　　实际情况还是以馆长印象为准，凯因看对眼就发卡的情况也不少，否则以实际上在学园中通过一级生资格的人数来看，还会低于白羽眼中本就不多的图书馆人气。据说凯因自己的学生大概都能马上拿到借书证，好达到方便教学的目的。

　　因此一走出主厅，白羽身边已经看不到任何大活人经过，独自走在雕刻精致而挑高宽大的楼梯中，感到有点疏凉不安，建筑物本身就像馆长一样，也有着让人屈服的气势。

　　少年通过楼梯走上神秘的二楼以后看到许多房间，正琢磨着贝利封楔没提到这一点，导致实际上不知哪一间才是凯因的办公室时，目光不自觉掉到怀里的书籍上。

　　问题来了，给一个原本就酷嗜阅读，特别是稀奇古怪珍善本的小孩子一本希罕书籍，后果会如何呢？

　　白羽停下脚步，忍不住凝视那本星空封面的精装本。

　　凯因老师私下在看的书，馆长们还去偷拿来看，光是这两个条件就够诱人了。

　　既然是丛书，想当然不会是老师的私人日记，所以也不算侵犯隐私……应该吧？

　　龙风院长只有要他送还宙义书第十九册，却没规定他几点前要送到，也没说不能看，总之如果是他开不了的封印另当别论，但如果是能翻的书，打开来应该无妨！

　　少年很自然产生侥幸的念头。

　　白羽靠墙坐在台阶上，斟酌数秒还是抵抗不了诱惑翻开首页。

　　瞬间，脑海中充斥着无数影像，除了被强迫植入却不断洗迭的画面以外，失去感知任何事物的本能，白羽甚至无法呼吸思考，只能被动地读取那些用千分之一秒或更快的速度飞闪而过的画面，有人有物，还有更多不明所以的内容。

　　然而人类贫弱的理解力却无法负担，无法形容的压力马上就要粉碎他的精神。

　　像是抽象的「语言」瞬间被还原出庞大的「意义」，大脑快要爆炸了，他想逃……他会窒息而死……

　　剎那间，白羽只有一个反应，他以前经验过的东西，都比不上现在这种纯粹的恐怖感！

　　但是那股混乱却在瞬间静止了，一闪神，白羽已经飘浮在某处黑暗空间中，不见天地与边际，毫无一点光明，然而一双黑眸和黄金的色彩却离得极近，白羽又奋力眨了眨刺痛的眼睑，才发现有个人借着飘浮之姿贴近白羽，他大惊之下就想拉开距离。

　　他还拿着那本书，但是那个人却用单手捏住宙义书两面，强制把书本保持在闭合状态。

　　他是圣区世！

　　除了广寒说过的名字故事，还有那封印整个公民区的结界能力，白羽不知道那个协会成员还有没有其他恐怖背景，但圣区世此刻就站在白羽面前！都是因为他多事翻开那本宙义书！

　　白羽闻到后悔的味道正开始飘扬。

　　对于这个广寒的死对头，白羽不想有什么成见，但他的确没有好感，圣区世和李晴对战的记忆还保留在白羽脑海中，白羽确定他不像欣赏冥皇律馆长那样，对这个协会的存在有好感。

　　圣区世再一抽，瞬间没有防备的白羽就让宙义书被抽走了，他眼睁睁看龙风交代一定要送回凯因办公室的任务内容到了圣区世手里，那人露出冷笑。

　　圣区世的外表令人联想到古代埃及贵族，柔韧健美的四肢，雪白的围腰布，肤色稍深，整体而言干净华丽的外表，浓重眼影与身上珠宝，还有他看着白羽时相当奇妙的表情，但是白羽只知道现在闯祸了。

　　「偷开锁真不是好习惯，小朋友。」埃及祭司冷笑。

　　「锁？」白羽只能接着话尾反问。

　　圣区世往精装本附近一捞，手中竟然无中生有出现一条锁炼，连到宙义书上，原本干净无他的封面也被重重锁炼与锁头包围，白羽讶异，无言以对。

　　半响，白羽讷讷地开口：「这本书没有锁住啊！我一翻开就……」

　　圣区世闻言双眼微瞇，望着白羽的眼色凌厉起来，一瞬，白羽敏锐地感觉与其说对方在谴责他，更像是圣区世在解剖他的精神。

　　「嗯，算了，还好我刚好在宙义书里，再晚个一秒就救不回来了。」

　　圣区世看着白羽，又冷笑了一声，这次白羽真的感觉寒毛直竖。

　　难不成，此人住在书里？这种发言太有问题了。

　　「听好了，这个世界上有些书不能乱看，因为那些书是活的，而你会变成它们的食物，还连塞牙缝都不够看，比如说我手上这一本就有这种性质。」

　　白羽只能老实点头表示受教，但不一会儿他又小心翼翼地发言。

　　「请问，能把那本书还我吗？我还得把书送到凯因老师那里……」

　　不打开就这样拿着应该不会出事，白羽对于某些依赖品就是有这种被咬还可以马上忘了痛的迟钝。

　　「还什么还？这是我写的。」圣区世眉头一皱，理所当然道。

　　「凯因才是向我借的那个人。怎到了你这小鬼手里？宙义书可不是你们这些凡人能碰的东西。」

　　他又将手掌贴上封面，沉思了数秒，再度张开眼时已经把握白羽始终不明白的答案。

　　「原来是这样，那些馆长也真够无聊了。」

　　那本书也记下了事发经过吗？白羽不禁又看向此时易主的厚壳带锁精装书，还有圣区世的「读书」方式，又一个怪人的标准特征。

　　「你知道这套书的内容吗？」圣区世将书直立，那本书竟直接飘浮在空中，被那埃及人当作扶手般倚靠着。

　　白羽只能摇头。

　　「我不告诉你。」圣区世又露出讨人厌的微笑。

　　白羽早不会为这点程度的饵上钩，只是不问宙义书的秘密对他虽然不痛不痒，但任务目的显然触礁了，如果他是那种找不到领导学生就把任务文书交给相关路人，宙义书被作者拿走就用这借口搪塞的性子，当初好像也就不会被龙风馆长交代任务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点常识白羽还是有，何况又是借书问题，这是他的专长了。

　　「那请问不能让凯因老师自己还你这本书吗？或许他还没看完，反正都在戒之眼馆里，也不会丢失。」

　　「这不就丢了一回吗？」圣区世给了少年一个白眼。

　　「我的宝贝可是让你们当玩具闹腾的？」

　　白羽无话可说。

　　为什么每次都会遇到这种尴尬状况？

　　见经验不足的少年很快应不出声，圣区世不悦感稍微缓和，微抬下颚傲慢道：「好吧，别说我欺负小孩子，我已经是不知早你几代的前辈了，书，可以让你送，我还免费优待你看一次。」

　　想起刚刚的恐怖经验，白羽本能摇头。

　　圣区世洞悉他的顾忌，露出有点轻蔑的表情，手在封面拂过，那些无中生有的锁炼又消失了：「我改成普通读者模式了，你爱看就看，不然拉倒，只是书而已。」

　　这句话果然成功勾起白羽的好奇心，他有点热切地接住朝自己飘来的宙义书，这次他不是从首页翻起，而是随意对半打开。

　　少年表情又凝固了。

　　莎草纸上密密麻麻都是象形文字，的确是书，有纸有字，问题内容靠在一起白羽完全解读不能。

　　抬起头，不意外是圣区世恶作剧成功的优雅表情。

　　可恶，老狐狸。

　　白羽又随意翻了几页浏览，全部都是古埃及文，对他来说只是一堆无意义的图案。

　　宙义书动了一下。

　　白羽赫然抬头望着圣曲世，他似乎习以为常，但宙义书还在颤动，白羽有点不安地拿着，正要开口询问的瞬间，从夹页中绽放金光，接着钻出一头金色鹰隼，随即分解成不规则形的魔法阵，圣区世虽然警觉不对劲想伸手阻止，但是魔法阵却用更快的速度包裹住少年并重新化为发光巨鸟往上空冲去。

　　圣区世当下不作二想，立刻阖上开启状态的宙义书，但是在书页密合的那一瞬，金光却抢先一步闪入书中，随即空间又恢复原先的黑暗静谧。

　　圣区世脸色青白，显得相当惊怒。

　　是谁在他的书上做了手脚？凯因吗？不，这回感觉不像，有人在他的「历史」里放入异物，随即又消失了，如果不是亲自参与被入侵的过程，连圣区世也无法马上察觉。

　　是「时妖」？那些蠹虫般的可恶妖魔？但是白羽却一并被抓走了，让圣区世不敢肯定，虽然他对凯因的小学生没有什么责任感，但他因这名少年对他的书造成的不正常反应有点介意。

　　再者是，以编辑者的身分，他的确感知到某人的意志，这种完美手法，和时妖造成的空间伤口不同，宙义书的内容还是好端端地存在着，虽然有人用它「开门」了。

　　敢招惹他圣区世？是谁活得不耐烦！

　　这些象形文字，每个字都是一个封印，涵纳一千地球年的信息，圣区世编辑的是真正的世界史，即使让某个埃及学专家来看宙义书也是徒劳无功，因为圣区世并非用文字书写。

　　白羽这种毫不设防的人类，不管带走他的是时间妖魔还是其他国度的存在，都可以让他轻易地在时空深渊间永远消失。

　　关键是，何以发生这件事？

　　凯因不会触犯他的底线，那么又是谁？

　　祭司沉吟许久仍没有答案，他的身影被恒河沙数的星点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