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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第二章 大祭司之书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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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开双眼,世界还是一样运转着。
本以为会遭遇可怕惊悚的创意事件,但在极端清醒的瞬间已经预作好心理准备的白羽张开双眼时,迎接他的却是一副人来人往节奏忙碌的日常画面。
圣区世呢?那奇怪的光之鹰也不见了,他在一处很像是地铁车站的地方,稍嫌封闭干燥的空气味道与交错行人的情况感觉不陌生,但是往来过客服装与人种轮廓,又让白羽瞬间发觉他身处在异国之中。
银灰色的钢铁内部建筑,除了行人外其他摆设均不多的凄清空间,到处都有的双语指标,但是地名白羽前所未见,可是他对此地使用的语言又辨认无碍,除了主要语言是汉文,次语也和通用语言很接近。
白羽只知道他可能在地底下,身边人群男女老少都有,但他们谁也没有闲功夫留意白羽这个人,从衣着上白羽说不出这些人的流行世代,虽然看上去没有很奇怪,但也感觉不出文化特色。
白羽身上还穿着艾杰利高中部的制服,看到几个直觉是学生的青少年经过,倒是和他很相近,可是夏族城市里有这种科技化的交通运输系统吗?
白羽盯着指标,大致归纳出他正在一处叫「捷运台北车站」的地点,但无论如何苦思还是只能挫败地放弃回想,这处位置太陌生,他们口音也不像白羽听过的夏族人,是圣区世把他丢到这里?这还是书里的幻觉世界吗?可是白羽最后闪过的的印象,圣区世的反应同样很错愕,那么他到底是被谁作弄才来到这个地方?
他现在双手空空,也许是不存在语言沟通问题,白羽没有很着急,只打着安步当车的念头厘清现状,毕竟来自凯因和广寒的经验,还有数次进入奇异空间的回忆,让白羽知道所谓的「现实」本来就可能是相对的。
难道这是东方世界?米帝连支柱地的神秘科技?因为关于极东世界的资料太少,就算对方也发展出科技区也不奇怪。
无论如何,白羽正处在不利状态,对方是馆长也好,协会的人也罢,总之是他不但无力匹敌,甚至连边都摸不着的对手干的好事,他应该要先搜集情报,确定到底来到什么样的世界较为妥当。
白羽下意识想上到地面,这种连天空都看不到的封闭感让他不安,白羽会本能将这处车站定义在科技区,是因为他使用不了魔法,居然已经如此依赖这接触不到一年的技术,他忍不住苦笑。
谁教他对学武大缺天分和体力,加上志不在此,就算有心想努力,也离小成过于遥远,反而是魔法就算不愿意,性命关头也愈用愈熟练了。
跟着电扶梯往上走,白羽对探索这处车站建筑兴趣缺缺,很快到达一楼,他平心静气地以「外国人」的心情跟随着与其说亲切还不如说是烦琐的指标移动,就算是白羽也知道,随便抓人问自己在哪里、现在是星历几年的举动,在外貌语言看似同文同种的环境中一定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这种基本情报都可以轻易用观察取得,根据他刚刚寻找通往地面路径时经过的商店街氛围判断,他的所在之处的确是个夏族城市,而且感觉这里的人拥有言论自由,生活也相当科技化,应该不是帝制国家。
他甚至看到用透明墙隔开的便利商店,白羽本来想走进去一定有书刊报纸之类具备时间标示的商品可以判断,但少年沉吟片刻,还是没有马上做出提高和人互动机率的风险行为。
虽然耗费时间绕圈子,但是白羽终于还是到了一楼,他发现到处都有开门,但是一楼车站大厅人气却非常稀少,他往购票柜台走去,却发现那些包括跑马灯在内的时刻表,却是一片乱码!
怎么回事?
白羽呆愣在原地,这是针对自己吗?
和《噬夜》那时一样,被扭曲的不只时空感,还有他们自身的认知能力,一时间,白羽却觉着呼吸急促起来,他难道是在某人的秘密层里?
那样的话,就无所谓现实了,因为一切都是虚构,一切都可以精微仿造。
等等,如果只是秘密层或幻觉,那么为何要遮起时间线索?好像怕他看见似?
大可就误导白羽去相信某个时间或年代,何必要让他发现这种不自然?
白羽一头雾水,但身体却本能颤抖起来。
那是一种很难受的感觉,不管在学园还是星城都不曾感觉过的沉闷压力,他听不见精灵元素的声音,呼吸除了不使身体缺氧以外,无法感应过去始终就在身边的自然力。
没错,就算是中央星城一样有种特别的力量,只是那力量是支持着科技的规律,所以魔法受挫而已。
可是他现在却觉得那些东西都消失了,剩下一种恐怖的寂静,只有人类声音被无限地放大,为什么会存在这种世界?太不自然了。
白羽毫不迟疑转身,快步往出口走去,走出车站,总算看见灰暗天空,眼前高楼大厦林立,马路是柏油路面,但是没有车辆,过了五、六分钟才有辆汽车飞快通过,那是石油制品为动能发动的机械车,白羽在历史数据上看过,特征是会排放废气。
空气也好糟糕。白羽举起手腕挡在口鼻前,漫无目的沿着路边走,一边震惊地打量所见一切。
眼前的景象与其说新奇,不如形容为可怕,因为家乡临安的都会区也是类似的道路规划与大厦建筑,但是这种相似与某种绝对不同的异质感,让白羽有种迷失的恐怖。
气候是……秋天?白羽在戒之眼馆时脱下外套,此时觉得寒意布满全身。
或者是冬天?他想起地铁站里的人群打扮,不少外套长袖的冬季规格。
如果这是现在的环境条件,那他所在之地是接近南方吗?
「千虫……」连那种呼吸般自然的心电感应也消失了,这已经不是科技区会带给白羽的影响,他确定这如果不是在某人的结界里,就是更不可思议的地方。
或者只是梦,一场还未醒来的噩梦?
可能性太多,每一种都有嫌疑。
彻底一个人了。
白羽试着强迫自己继续走,万一停下来他又会陷入茫然。
有一种椎心似的痛苦,彷佛亲爱的人们都不存在的孤独,擦身而过的人只是异形,不过,也许真的是异形吧?或者说,异形其实是他自己。
咬住下唇,感受到刺痛,白羽才逼退了眼里的湿气。
这是个很幼稚的动作,但小时候白羽不想示弱时就会这么做。
不管那人是谁,想打击他的精神,白羽不会屈服。
直到现在,白羽忽然发现,破流的确是很坚强,他绝不会是只要活着就能满足的人,必须要有某个理由,白羽选择的理由是,守护家人,守护朋友,甚至是守护回忆自身,至少在迷惘的少年时代,他也有明确的目的,决不能比白袖和父母先死。
他似乎缺少了什么,别人本就拥有的东西。
白羽原本以为这就是个体性,但渐渐地他觉得并非如此,如果没人需要他,白羽就不知道他为何而活,可是,只要有一个人也好,或者一种生物将目光投向他,他就会拚命积极地延续生命。
这是人类的感情或者移情作用,白羽很清楚,只要是人都会有的羁绊,绝对不存在毫无羁绊的「人」,家人也好,朋友也罢,甚至是宠物,是回忆,这些让自己感到温暖的东西。
为何这个地方能让他绝望?理智上白羽不愿承认,但直觉却在说,他被彻底孤立了。
所以在白羽眼中,他的生活如此丰富,那些与他人相怜的网络就在身边活泼地运转着,一旦这些丝线断绝,消失带来的冲击格外明显。
又或许是他曾经做过类似的梦?那种独自迷失在陌生城市的感觉,清晰得就像亲身体验,每每苏醒时已经满身冷汗。在梦里,他也有那种会持续到永远的孤独感。
梦境没有时间,因此痛苦也是无穷尽的。
白羽握紧拳心。
时间还很长,如果才刚开始就忍耐不下,那么也不用谈接下来了。
内心的声音正大吼着,回去!回去!
那么,这里一定不是他该待的地方。
白羽闭上双眼,倘若感官不可信,他还能相信什么?双手如果碰到硬面,就会假设自己接触到物质;闻到气味,会觉得散发味道的某物的确存在。眼中看见的景象,自己也在画面当中,被某人视为背景的一部分吧?白羽也有和几个路人无意识地交会视线过,显然自己在这里并不是幽灵。
的确是栩栩如生。
但是油然而起的排斥感不是造假,就算是凯因老师的电影空间,隐客学长的黑夜宫殿,甚至是俄梅嘎的秘密层,这些异境白羽明知不是现实,却都没有这种已经算是厌恶的排斥感,最多就是不自在而已。
或许是他不愿意承认猜测的答案……
只要告诉自己那是虚假就不会受伤,但也有一种可能──
「『现实』。」不仅是现在,还是实在的世界。
这太匪夷所思了,谁有这么大的力量?
又有一个狡狯的声音在自己脑海中响起,那是广寒自信又轻蔑的嗓音。
彷佛她就在白羽面前嘲弄:「人类做不到,人类以外的存在难道和你们同档次吗?」
只要他无法跳脱影响,真与假又从何开始界定?
没有魔法,没有人认识他。
白羽重重地捶在路旁水泥墙上。
对方冲着自己来的,白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这一次他无法把保护或寻找朋友当作自己行动的目的,然而换成是为了自己活下来?
这太痛苦了……
自从安卓尔死去以后,白羽就没有这种理所当然的想法,死亡在自己眼前悲惨地化为现实,白羽知道,他想强求这种心情的不变,世界上少了或多了「白羽」这个人都不痛不痒,可是他一定要用某种形式来背负那些回忆不可。
最基本的,就是待在曾经有那些事情发生的世界。
梦想只有在原本的世界实现才有价值,在异世界还用这一点当生存目标对他半点意义也没有。如果是像广寒、圣曲世或魔族那种与人类根本不同时间单位的家伙,就算耗费个两百年都无所谓的非人在作弄自己呢?
倘若是这样,他绝无法心甘情愿地上演一场求生记取悦对方,泷的祖先不也是这样无知地被牺牲掉了,直到泷星凰才发现这个阴谋起而革命吗?
他必须回去,无论如何都要揪出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