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替我说爱你》斯文渊渊

3、晚风

　　放学了。

　　江靖博跟在姚涵后面出来。本来是想直接回家了，却发现她并没有朝回家的方向走。

　　姚涵拐了几个弯，进了一家网吧。

　　江靖博没想过她会来这种地方，甚至怀疑她是被谁逼迫到这里来的，就跟着进去了。

　　总觉得高马尾，规规矩矩穿着校服的小女生和这样的环境特别违和。

　　她坐到了中间的位置。江靖博开了离她不远的机子。

　　看她锁定了一个带小熊的英雄，江靖博想着，这倒是符合她的风格。

　　不得不说，真的菜。

　　谁说不是呢，姚涵世界里的电子竞技，和竞技并没有什么关系，纯属娱乐，还要时刻担心会不会因为送人头被队友举报。

　　江靖博并没有玩，就开着游戏大厅的界面回头看她，刚好可以看见她的电脑屏幕。

　　挺有意思的。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什么事？”江靖博接起电话。

　　“哥们，告诉你个好消息，爸爸我要去陪你了，感不感动？”李家霖的声音传过来。

　　“好好在华德待着，谁欢迎你来啊，就来”

　　“舍不得你呗，特意转校了。”

　　“说吧，犯什么事被开除了？”江靖博心知肚明，凭借一流的惹事功力，严重扰乱学校治安的李大少爷，被迫转学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那孙子就因为我和肖朔处上了就来找事，之前和蒋意涵在一起的时候也来管闲事来，那我能不教育他吗？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天天缠着人家动手动脚的他还有脸了？”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人。

　　华德中学的两个风云人物开学一周内都转学了。转到了经济落后的南城。

　　“我就住你那了，省的你寂寞。”李家霖贱兮兮地说。

　　“滚，爱住哪住哪去，别来膈应我。”

　　几个小时后，李家霖大包小包的把东西都搬进了江靖博家里。

　　无语子。

　　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也是，李家霖和江靖博从小一起长大，江靖博从小就很羡慕李家霖的家庭，父母在管理一家公司，感情很好，有时候也会忽略他吧，但是他们很爱这个孩子。

　　江靖博一个人习惯了，但是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和朋友一起住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唯一不太高兴的是被迫停止观战小菜鸟打联盟。

　　“呦呵，你这还这么多吃的呢。”李家霖打开冰箱，刚想伸手去拿。

　　江靖博就把冰箱门关上了。差点夹到他。

　　“干什么啊！至于这么小气吗？”

　　“至于。”

　　那是昨天她带过来的。

　　李家霖看着江靖博手臂上厚厚的白色纱布，“你……又发作了？”

　　“嗯。”

　　江靖博又打开冰箱门，拿出一罐酒，扔给李家霖，随后又拿出一罐。

　　李家霖把江靖博手里的酒夺过来，又塞回冰箱冷藏室，“受伤了还喝酒啊。”

　　他其实也知道，江靖博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以前经常受伤照样喝好多酒，他从来都没有劝住过。

　　但是今天江靖博好像想到了什么，换了一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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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姚涵和程琳琳照常上学，门口又多了一辆车。

　　这个东西在这里本来就不常见，还突然出现两个。

　　昨天那辆车的车主依旧不在，新出现的那辆车上却有人。

　　他一身黑，正在戴头盔。

　　看到两个女孩子往这边看了半天，还热情地打了招呼。

　　尽管不认识。

　　李家霖可以一秒钟和人熟络起来，尽管连名字都不知道。

　　看样子应该也是学生，这有两个人，要是一个人的话，他都会说捎她一程了。

　　“靖博——”他突然出声。“你怎么这么慢。”

　　靖，博？

　　江靖博？

　　姚涵一回头，正好对上了少年的目光。

　　心跳又漏了一拍。之后像是要冲出胸膛。

　　她赶紧把头低下去了。

　　江靖博轻笑，他笑起来眼睛是弯的。“早。”

　　大概是习惯性动作吧。

　　“早。”姚涵拉着程琳琳快步走了。

　　怎么这么没出息，打个招呼都这么不自然。姚涵心里痛恨这一大早毫无预告的见面。她今天起晚了连头发都没洗。

　　她恨早上闹钟响了之后对床的贪婪，她恨早上没喷点香水。

　　其实本来就不怎么喷，经常忘记，然后在种种特别的场景懊悔。

　　好吧，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场景，除了昨天得知和江靖博坐同桌和今天早上差点撞人家怀里。

　　明明都写在备忘录里了，真是的。

　　“我去，骑这车的还真是个帅哥啊，涵涵你非常有发现帅哥的天赋！”程琳琳激动坏了，“他和我们住一个小区啊，还有和他一起那个，以前怎么没见过……”

　　程琳琳和她不愧为好姐妹，都是资深花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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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教室的时候江靖博已经坐在那里了。姚涵低头回到座位上，把书本和文具一件件摆到桌子上。桌上的小日历掉在地上，江靖博弯腰捡起来，发现前天的日期画上了粉色的爱心。

　　前天，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一天。

　　在喜欢的人面前那种样子，还凶了她。

　　江靖博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难道她还喜欢他吗？他其实害怕她喜欢他，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控制不住情绪，虽然说现在已经稳定了好多，但是他不想吓到她，最后大家分道扬镳，她也不会再接近他了。

　　姚涵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日历，脸红到了耳朵根，气鼓鼓的，像一个小仓鼠。

　　江靖博用手掩着脸，憋笑。

　　看见她就想笑，也不是觉得有意思吧，就是，说不出来，从没有过的感觉。

　　大概就是喜欢吧。

　　坐在后排的李家霖震惊了，江靖博的臭脸是出了名的，没有几个人见他笑过，这是因为这个新同桌？看着还有点眼熟，又说不上在哪见过，今天早上看到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

　　铁树终于开花了？江靖博万花丛中过，和不少人传过绯闻，只有李家霖清楚，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甚至华德还传出过江靖博和李家霖两个人在一起了。后来谣言因为李家霖交了新女朋友不攻而破。

　　江靖博对于这个兄弟的爱情观，始终持鄙视的态度，李家霖谈恋爱，别人一追就答应，挂两天情侣名，平时连手都不愿意牵，准时换下一个。就这样，依旧有好多女生排着队等着“李家霖女朋友”这个称号。

　　就好像小时候充个黄钻就特别骄傲一样。

　　江靖博不理解，其实李家霖也不理解自己，他心里，朋友，机车，游戏，篮球，也没给女朋友留什么位置。所以后来自己觉得没意思就没再交过女朋友。

　　这回，李家霖和江靖博的cp算是石锤了。

　　李家霖是托人来这所学校的，直接选了和江靖博一个班。

　　终于拜托了自己和好兄弟炒cp的嫌疑，其实主要还是见证了江靖博的初恋。

　　他本来以为这人真不喜欢女的，也不像喜欢男的，绝对是要这辈子都谈不上恋爱了。

　　没想到喜欢这样的。

　　这个女孩子确实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干干净净的，对谁都很和善，没有任何锋芒，像是一只温驯的小奶猫。

　　三月的阳光是暖的，不如夏天的燥热，南城的马路边都是郁郁葱葱的树，还没有到盛夏时节那般茂盛。阳光透过树叶，打在水泥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剪影。青春里的人，总是喜欢把这一瞬间当成永恒。

　　姚涵和程琳琳走在放学的路上。

　　程琳琳正两眼放光的在讲一些学校里的八卦。

　　姚涵并没有认真听，那点事情都要被程琳琳讲烂了，她不太喜欢八卦这些事情，但是天天有个人在耳边说个不停，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全学校的故事都听了好几遍。

　　她还在想着江靖博。

　　也不知道他周末有什么安排，沈越会不会已经约他看电影了。

　　今天在女洗手间的隔间里就听有人在谈论这件事，还说什么沈越已经快成功了，还有说都亲上了的。

　　才没有呢！造谣也不能这么造吧，这反倒给姚涵气够呛。

　　可是，这又关她姚涵什么事呢，那只是你同桌，也不算什么朋友吧，天天一口一个同桌的叫，今天借根笔，明天借张纸的，从来都不还！

　　然而，她还是暗自希望江靖博一直管她借东西。

　　“哎，涵涵，那是不是江靖博？”程琳琳晃了晃姚涵的手臂。

　　江靖博被一个女生拦住，姚涵凭着头发长度和马尾的高度迅速识别出那个人是沈越。

　　沈越皮肤白皙，又高又苗条，走路时也很有气质。

　　这是学校里大部分人对她的评价，还有另一部分人呢，在批判她养鱼。

　　依旧有人排队想进鱼塘。

　　姚涵属于前者，她习惯善待每一个人，除非是特别讨厌的那种。

　　可是今天，她突然愿意加入后者的阵营。江靖博可不知道这些事情啊！不会就这么被海后养鱼塘里了吧，要是真喜欢上了被渣了岂不是会很伤心。

　　沈越正笑着和江靖博说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沈越看着像是很满意的走了，江靖博脸上全程没有什么表情，却是目送她离开的。

　　看到这边的姚涵和程琳琳，江靖博抿起嘴唇，本来想露一个微笑给她，却发现自己并不太习惯。

　　程琳琳本能地八卦起来，“沈越是不是周末要找你出去啊？”

　　姚涵都觉得她以后不做娱乐记者都可惜了。

　　“是。”

　　“好家伙，那下周岂不是她就是你女朋友了？她可是我们学校最好看的女生。”程琳琳看着比当事人还高兴，姚涵则安安静静的在一旁。

　　江靖博早就看出来了姚涵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失落，“是吗？是挺好看的。”

　　他故意这么说的。

　　他瞥见姚涵已经咬紧了下嘴唇。

　　江靖博感到很满足，“但我没答应她。”

　　程琳琳大大咧咧的，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最闪亮的那颗电灯泡。

　　至少400瓦。

　　“啊？为什么啊？”

　　“我对她又没意思。”

　　“没意思那眼睛都快挂人家身上了。”姚涵沉默了那么久，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

　　程琳琳挺意外，这孩子天生有和男人交流障碍，这病都治好了。

　　就是吧，这话说的，还不如不说呢。

　　江靖博却并不在意的样子，本来以为他会是脾气很差的那种呢。

　　更没想到的是，江靖博笑了，“我就看看她是不是真有李家霖说的那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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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江靖博躺在床上，睡不着，想着到客厅接杯水，开门看见李家霖还在打游戏。

　　李家霖叫住他，“你对沈越没意思，是不是对你同桌有意思？”

　　“……”

　　“不是吧靖博，我说她怎么看着那么熟悉，不就是初中天天来看你那个吗？”李家霖吃到了大瓜，“这几天我就看你不对劲呢，喜欢咋不表白试试呢，要不哥们帮你？”

　　“关你屁事。”江靖博喝着水，喉结上下滚动着，喝过水，突然想走到阳台上。

　　阳台上看到的月亮很圆，很亮。月光是白色的，最纯净的白。和他从小长大的城市不同，凌晨两点，这座小城已经被按下了暂停键。街道上偶尔经过的车，和远处零星的霓虹，十几年以前这里是什么样子呢？

　　他很想回到那个时空里，想感受晚风带来的，母亲的气息。

　　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愧疚感就席卷而来。

　　再过几天就是他的生日了。从那之后，他再也没过过生日，那是母亲的祭日。已经过去十四年了啊……

　　不知过了多久，李家霖猛地打开阳台的门，看见江靖博，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沉默着。

　　“害，早就没有初一时候那么傻了，你以为我从这跳下去了？”江靖博笑道。

　　“……”

　　李家霖知道过几天就是靖博母亲的祭日了，他很清楚江靖博的心情，绝对不是能笑的出来的。

　　初一那年，江靖博生日当天，他自己在房间里用水果刀割了颈动脉，半夜送到急救室，李家霖去陪他的，他还说，他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他也想替母亲好好活着的，那时候才被诊断为重度心理疾病。

　　后来脖子上留了疤，学校里还传是他打架时候受的伤，还是一挑十的那种。甚至还为江靖博的形象加分了。

　　这些事情都是李家霖和江靖博之间的秘密，这么多年来，只有李家霖知道江靖博生活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