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柳树下》拾绪

2、狩猎

　　次日，众人稍作休整，打点行装。
　　军中补给总是老样子，吃了六个月吃得烦闷，毛头兵们耐不住性子，一窝蜂地涌到宣王帐前，哄吵着“今日无事，不如打些野味来嚼”，几近求讨。
　　墨驰拦他们不住，唯恐王爷责怪众人不懂规矩，便跟着说了几句好话。
　　宣王向来重军法，今日听了，竟未训斥众人，反倒应下了这桩比放开喝酒还肆意的事。
　　大概是体恤将士们浴血奋战半年之久吧。
　　“墨将军，你带队，不许他们胡闹。”宣王叮嘱。
　　“王爷也去吧，让咱们见识见识殿下的风姿！”
　　“……”
　　“……”
　　又是一阵哄闹。这次连墨大侍卫也不合规矩地加入了。
　　王爷又允了。
　　大概是不想扫了将士们的兴致吧。
　　战场以西数里，是片常有野兽出没的林子。众人驱马至此时，正是上午日头最烈的时候。众人哪里顾得上这大日头呢，纷纷持了弓箭，闯进林里去了！
　　墨驰不愿与众人争抢，独自寻了个僻静地方去。他不过轻骑便装、普通弓箭，却显出格外潇洒的样子来。墨驰生得一副英气的男子面庞，又射技高超，他这般肃目持箭，颇让人生出几分看见贵族公子的错觉来。
　　一只金雕在空中盘旋，墨驰弓步屏息，决心要将它收入囊中。
　　不远处的树荫里，玄衣男子已注目良久，静待金雕坠落。
　　“王爷，喝口茶呗！”一声轻而脆的女声传来。
　　只见这女子踮着小步子跑来，微微做福，接着直直立在了宣王跟前，恰好阻挡了他的视线。
　　刹时，弦惊雕落，墨驰回转身来。
　　“滚！”宣王道，冷而愤愤。“不准近本王三尺之内，否则……”
　　“是……”女子颤着声边退边应，明显被吓得不轻。
　　她拭着泪花花，蹑手蹑脚地离了王爷身旁，心里不甘道：“我杨柳柳要姿色有姿色，要识字会识字，比王爷纳的那些小妾好多少倍，可他却连个正眼也不肯给人家，不就是因人家是个奴婢出身嘛！”
　　话说当日出征之前，征集随行婢女，正是这杨柳柳在无人愿去之时自告奋勇、请愿随行。随军可并非什么好差事，不仅要洗衣做饭，还要忍受风吹日晒，在刀剑下讨生活。贵府的小丫头，过惯了相对清闲的日子，谁会愿意去自讨苦吃呢？
　　正因如此，柳柳倍受墨侍卫赞许，同时谋得了宣王军帐近侍的好差。墨驰以为这小女子有保家卫国之风骨，凡事便也多关照她几分。
　　柳柳倾心王爷，自入府起。那时墨大侍卫兼宣王府管事带她们新入府的下人们到王爷处面见。王爷浅浅一笑，便将她的魂魄都勾了去。后来，也不常见王爷笑，她便觉着这冷面也是王爷独有的，更何况这是何等盛世容颜！再后来，不断有人往王爷府里塞小妾，也未见王爷对她们多亲近。
　　“王爷一定是没遇到合适的人，”她想，“那便让我做这个人吧！”她可以不要名分，只求一直陪在王爷身侧。
　　可现在，王爷却说出这样的绝情话来，她怎能不伤心得厉害呢!
　　柳柳哭够了，又觉着这本也不怪王爷，是自己不该冒昧冲撞，“说不定是我挡了他的猎物……”
　　柳柳转身一望，“咦，这儿什么时候冒出个悬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