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戒》落雁玄冰

44、心茫然八戒陷彷徨

　　明明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我是否还会如之前那样一无反顾？我不是没有了为爱而痴狂的勇气与力量，只是如果它注定只是无言的结局，那么纵使我倾尽所有，结果都只会让我在失望与苦闷中独自等待。
　　放下吧，或许我可以活得更好，但若是真的完全放下了，那接下去的人生究竟还有什么是可以值得我期待的呢……

　　我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在众人面前突然脸朝下趴在了地上，而我的鼻子则直直地磕在了那车迟国国王脚上的靴子上。
　　“这位长老，你如何行此大礼！本王信你的话就是了！”
　　那车迟国国王显然还是对我有着隐隐的害怕，赶忙将脚抽回，而一旁的宫女则蜂拥跑上前来帮国王擦拭起了靴子，因为我磕破鼻子流出的鼻血弄脏了他的鞋面。
　　我忍着鼻子上的疼痛感正想两手撑地从地上爬起来，却不想忽然有人在我背上重压了一把，悟空的声音随即从头顶上传来：“陛下，你尽管受着，就当让俺师弟长个记性！”
　　说完他又按住我的头使劲地往地上又压了几下。
　　悟空，你这么做是为什么！我很痛啊！我的鼻子还在流血！你知道吗，你方才的那番谎话已经叫我良心倍感不安了，而你现在的做法又让我转眼间变成了一个为了自己的安危就可以抛弃气节与尊严的无耻小人！我纯洁的内心绝对不容许受到如此的玷污！
　　就在悟空的手离开我头顶的一瞬间，我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陛下，我……”
　　忽然，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脑后传来，我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上一沉，便失去了知觉……
　　这一场昏迷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我只知道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白龙马驮着离开了车迟国。
　　慢慢恢复意识后，我挣扎着从马上爬了下来，走在后面的沙僧一见忙上前扶了我一把：“二师兄，你再多歇息片刻吧！”
　　不料走在前头的悟空却回过头来忿忿道：“歇息！歇息！一路上这小白龙驮这呆子的时候比驮师父的时候还长！这算哪门子事儿吗！”
　　三藏见悟空抱怨便劝解道：“悟空，八戒有伤在身，让他歇息片刻也是人之常情吗！”
　　悟空，你就这样对我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吗？就算我爱你的事情让你感觉到了困扰，但你也不必这样折磨我敌视我吧！
　　我忍着眼泪悲愤地朝悟空喊道：“大师兄，我不是偷懒的人！若不是你将我打昏我又何须让白龙马驮我这一程呢？”
　　悟空见我反驳，不觉停下脚步，转身走到了我边上，一如往常那样一把就揪起了我的耳朵：“你还有理了是不是？俺老孙不把你打昏，难道由着你在那车迟国国王面前胡说八道？”
　　我吃痛地摸着耳朵，痛苦但却坚定地望着悟空道：“我这是胡说八道？我哪里有说谎？分明方才满口胡言的人就是你才是！”
　　忽然，悟空甩手放开了我的耳朵转身放声大笑了起来，他不住地摇着头道：“说你呆，你还真呆啊！俺老孙这么说还不是为了快点了结你这瘟猪在车迟国犯下的人命官司好快些上路西去啊！你难道就没瞧出来？那车迟国国王不但胆小怕事还执拗得厉害，万一他叫起劲来真要因那个侍卫的事儿给你来个法办，难不成你还真想被当成妖怪生生地交代在这车迟国里头啊？”
　　“是啊，二师兄，大师兄这么说也是为了能保你周全啊！你被大师兄打昏之后，那车迟国国王立刻就给我们倒换了通关文牒，我们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就出城上了路。若是像你这般，还在哪儿因为一个侍卫的事儿纠缠不清，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上得了路啊！”沙僧也上前一同解释道：“难不成你还真希望在这车迟国里头既耽搁了取经大事，又赔上性命啊？”
　　对，你们说的全对！我知道，取经西去才是正事，可是，这毕竟是一条人命啊！既然这事儿是由我惹出来的，难道不应该由我来了结吗？我不能不给那个可怜的侍卫一个交代就这样地一走了之啊！我做不到，我的良心会不安的！
　　“师父，你说说！我们出家人不是应该慈悲为怀的吗！难道杀生可以不受到惩罚的吗？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对那条无辜的性命一个交待，让自己的心可以好过一些啊！”
　　我紧紧地抓住一旁三藏的手，用哀求的眼神望着他。
　　他是一个这样慈悲的人，和我一样有着一颗善良和悲悯的心，他一定会理解和支持我的做法的！
　　不料三藏却是半天没有答话，我不觉诧异地又晃了一下他的手，不想三藏竟然“呜呜”地啜泣了起来：“八戒……八戒，为师没有想到啊！你，你如今居然已经这般有德了……与在福临山那会儿初见你的时候，不知改了多少呢！真不枉为师这些日子来对你的一番教诲啊……悟空，悟净，你们快过来，听听八戒说得多好啊！你们什么时候也像他这般心中为善，也就不枉为师与你们师徒一场了！”
　　说着三藏便挣脱开我的手拭起了眼泪。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切不觉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不想三藏擦拭完眼泪后却忽然又一把抓住我的手正色道：“但是，话又这么说，车迟国一事，为师还是认为悟空做得甚是！”
　　三藏话音刚落，就听一旁的悟空和沙僧爆发出一阵大笑。
　　三藏没有理会他们依旧抓着我的手道：“八戒，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虽说杀生乃是我佛门大忌理应受到重责，但我佛慈悲，对杀生之由也是依理而循的。为师知道那个侍卫是不小心被你压死的，错不在你，你并未有心伤他！所以这也是天命使然不可违之的事情，我佛门历来讲究因果轮回，怎知这不是那侍卫之前做过的恶事的报应呢！况且你若一再纠缠，为师也恐怕那车迟国国王真会对你不利呢！我们四人相聚已久，师徒之情自不必言，为师怎会忍心看你白白送命呢！何况取经大事也不可耽搁啊！”
　　三藏说了很多，但我却只听进去了一个意思，他，也不赞同我的做法！
　　连他都认为我这样很傻吗？是啊，我怎能不傻呢？我若是不傻，我怎么会如此不怜惜我的生命呢！我若是不傻，我怎么会在悟空一次次地嘲讽与打击之后依然对他恨不起来呢！我若是不傻，我又怎会到现在都搞不清楚自己的真实状况呢！
　　我是猪八戒啊！我是孙悟空的师弟，唐三藏的徒弟！我的前世是天蓬元帅！纵使下得界来，我也已经变成了一个在福临山占山为王杀人嗜血的妖怪。我应该是贪婪的、懒惰的、凶横的啊！可是我却直到现在都无法真正地让自己像猪八戒一样去生活，是不是只有我摆脱了以往王杨施蝉的记忆，我才可以潇洒而没有痛苦地在这异度时空生活下去呢？
　　那天的争论最终以我的失败告终而收场。很快，大家便把这段西行路上的小插曲抛在了脑后。
　　脚下的路依旧遥远而艰险，悟空还是那个趾高气扬的悟空，三藏还是那个善良罗嗦的三藏，沙僧也还是那个敦厚勤勉的沙僧，只有我，困惑而矛盾的我，既不是猪八戒甚至也不是王杨施蝉了。
　　如果说以前的阴差阳错让猪八戒变成了王杨施蝉，那么车迟国的这场侍卫风波则让王杨施蝉也对自己产生了疑问。
　　其实，我早有疑惑，虽然这之前我的观念与处世态度早已同这个妖魔横行的时空发生过一次次的对立，但这一次的对立却是格外地清晰与痛苦，它不仅让我对自己的人生观产生了怀疑，甚至于让我开始厌恶起了之前的自己。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的善良居然会伤害到其他人，甚至包括我自己在内。
　　当我所一直坚持并信仰的人生信条居然让我感觉到了残忍与绝望的气息，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再坚持下去呢？
　　我同这个异度时空是这般的格格不入，我自然也与在这个时空中如鱼得水的悟空是这样的格格不入。既然如此，我又怎能指望他会对我有情甚至于爱上我呢？况且，自从那次同他表白之后，他早已将我当成了一个因过度压抑而性向不正确的色情狂，我若是一味执着的坚持，最终伤痕累累的人只能是我！既然我已经做好了抽离这场纷乱情爱的准备，那么，就让我加快步伐，尽早解脱吧！
　　离开车迟国已有五天有余，一路行来只觉地势越发平坦，与之前车迟国城郊的崇山峻岭完全不同，似乎已经进入了平原地带。
　　期间，我一直在为自己的心事而纠结，一如之前那般不愿与三藏、悟空和沙僧多做交谈。每日除了赶路便是埋头喂马、生火和做饭，就连沙僧也不觉笑着抱怨道：
　　“二师兄，你把我的活儿都给干完了呢！”
　　对此我只是淡然一笑，即便是我认清了事实，我也不会像猪八戒这样好吃懒做，但是现在的我如此勤快并非是想叫悟空对我产生好感，我只是希望他可以再找不到借口打骂我，我不求他的情爱，现在我只希望他可以视我于不见。
　　这日，我如往常一样在途中休息时牵着白龙马来到附近的野草茂盛处。最近我越发喜欢上了这项工作，因为这一刻我可以心无旁骛地面对眼前的一切，这天地间只有我和这马儿相对，自然地可以让我忘记所有的烦恼。
　　“马儿啊！说起来我们真是同病相怜啊！不过你却比我幸运多了，至少你是心甘情愿的啊！”我望着对面埋头吃草的白龙马不觉喃喃自语起来。可能是因为最近总是在喂马的缘故，我越发同情起这个化身为坐骑的白龙三太子，他的遭遇的确要比我悲惨得多！
　　“二师兄，你说什么？”忽然那马儿抬起头来开口说话，不觉吓了我一大跳。
　　“呃，没，没什么！”我忙掩饰道：“我就是觉得你这样一个以前呼风唤雨的太子竟然沦落道被人骑的地步，觉得有些感慨！小白龙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头去啊！”
　　那白龙马叹了口气道：“怪只怪当初我年轻气盛犯下了大错啊！不过这样也好，与师父一路行来，我倒是收敛起了性子明白了不少事理，有些事情也是命中注定不可更改的！”
　　我知道这小白龙乃是因为婚事有变继而怒火中烧毁了龙宫大殿上的明珠，因此犯下了忤逆大罪才被观音罚来做脚力的，可见他和我一样也是一个感情至上的性情中人。
　　“小白龙，若是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回到以前的那个时候，你还会因为那件事情这样冲动吗？”
　　白龙马晃了晃身子道：“若能回去，我自然还会这般做！毕竟万圣公主是我心爱之人，我无法做到面对她断然悔婚我确完全不放在心上，除非我根本就不爱她！”
　　白龙马的话不觉让我长叹了一口气。
　　是啊，忘记或是放手，真的有这么简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