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戒》落雁玄冰

296、叹无常伤女别天涯

　　也许这样的结局未必能让人感到喜悦，但是真实的生活就是这样不可能永远充满着阳光。明天，已经无所畏惧了，脚下的路俨然已近终点……

　　当我和小白龙一起走出铜台府府衙之时，街市上的那片天空已经微微的泛起了鱼肚白，不知何时，黎明的脚步已经悄悄地来到了我的面前，不知不觉间时间已是破晓时分。
　　“小白龙，这一切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我向身旁的小白龙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这只是我的猜测，很幸运，我居然猜对了！”小白龙冲我笑了笑，随即看向远处的天边的那一抹亮光道：“其实寇家的这桩命案要想查出真凶来，倒并非是多么难的一件事情，寇栋虽然将各个环节都安排得十分详尽，但是他做的这一切其实也只能够蒙住寇府中的那些人，而对于官府中人来说，若是细查起来，寇栋必定立时露出马脚。”
　　“这么说吧，铜台府民风淳朴已有多年未有歹事发生，若说是这铜台府中的百姓与寇梁有仇，想杀之而后快，那怎不早些日子动手倒反倒拖到现在呢？按说当寇梁还是个娃娃之时下手，岂非更加简单？因此按此推断，这杀害寇栋之人不太可能是铜台府中的百姓所为，反之，似乎杀害寇梁的人应该是外人所为了！可是，我们都知道铜台府久无外人到此，这一个月来只有我们几个留宿在寇家，这么说来，倒是我们几个最有嫌疑了，可是我们若要杀人怎么会用刀刺这样的方法来杀害寇梁呢？况且我们与寇梁又并无冤仇，杀害他也根本是毫无道理的事情，这么算起来我们也被排除在外了！”
　　“再说寇梁死的那天晚上的情形，那晚虽说宾客如云，可是寇梁却是死在湖心亭之中，这地方乃是处在寇府后院，外人根本就无法随意入内，若非是熟悉寇家之人又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呢，因此这犯案之人只可能是这身在寇府之人，但是却绝对不可能会是柳蝉儿！”
　　“是，我也知道不可能是柳蝉儿，”我点了点头道：“她既然这么爱寇栋又极想嫁入寇家，那么自然是不可能在自己的新婚之夜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只是，为什么会是寇栋呢？老实说，虽然我已经听他亲口承认了一切，但是我心里还是有很多的疑问。你说他这么做是为了寇家的家产，可是。难道寇员外以后还会不把他的家产留给寇栋吗？他需要做出这样丧尽天理的事情吗？”
　　“照道理说自然是留给寇栋的，可是你忘了一件事情了吗？”小白龙说到这里转头看向我道：“几日之前寇栋曾经因为想与柳蝉儿退婚一事而与寇员外有一顿大吵，当时，寇员外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寇栋再提退亲一事，寇家的家产他便不能再分到半分，而且还要将他扫地出门！二姐姐，你应该还记得吧，就是那场大吵之后，寇栋才不再提及退亲一事且提出三日之后便同柳蝉儿成亲。”
　　“虽然你也可以认为那是寇栋为了不想惹寇员外生气而做出的选择，但是他做了二十几年的儿子，他父亲是个什么脾气他又岂能不知呢？他如此反对这门婚事，一来可能是因为他真的不喜欢柳蝉儿，二来则是因为他也想看看他父亲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而结果十分明显，寇员外宁可要寇家的声望也不愿意退掉这门亲事，所以寇栋只能选择放弃了，但同时他也从他父亲口中得知了一件事情，寇家的家产并非只能他寇栋一人才可继承，还有寇梁，若是哪一天他再做出了什么让他父亲不高兴的事情，那份家产依然可能无法到他手中，所以为了能独占寇家的家产，他必须要将寇梁杀害。”
　　小白龙的话不觉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个寇栋，他真的是这样恐怖的一个人吗？不，不要怀疑了，他能够用刀亲手杀死自己的亲弟弟，还能将一切全都嫁祸给深爱他的柳蝉儿，难道这一切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寇栋这样做难道就不怕事情败露吗？我真的无法将这样的寇栋和那个同我们相处了二十多天的寇栋联系在一起。”
　　天边已经泛出了一些红云，晨起的朝阳很快就要升起来了，而我却无法从那片崭新的希望之中感受到一丝喜悦，毕竟这一切真的太过突然了。
　　“呵，二姐姐，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看着天边的朝霞小白龙不觉轻松地笑道：“这事儿若不是因为有大师兄的出现，一切岂不都按照寇员外的安排按部就班地进行吗！寇梁暴毙，柳蝉儿用妖法害死了寇梁，一切都合情合理毫无破绽。正是因为寇栋太了解他父亲的行事做派所以才会相信这件命案根本就不可能交由官府去处理，而他所要做的，只是将自己的责任一一撇清，因为我相信绝对没有一个父亲会将自己的儿子当成是杀人凶犯，即便是他心中可能已经猜到了一些。”
　　我不得不承认，小白龙的分析是周全的，也许寇员外未必就不知道柳蝉儿不是杀人凶手，但是为了他们寇家的利益，他宁愿选择将柳蝉儿冤枉为杀人犯，而至于其他的，他根本就不会多考虑什么。
　　想到这儿，我不觉又想到了寇员外之前被人所称颂的的那一系列善行，的确他斋供了很多僧人，也为这铜台府中的百姓们做下了很多善事，但是，他真的善吗？他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寇善人吗？还是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维护自己善人的名头呢？
　　也许后者才是真正的答案吧！
　　其实现在想来，真正意识到寇善人其实并不是真正善人的人，或许也就是寇栋了，而他也就是在寇员外这种每日表里不一的生活之下，才最终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也许对于他来说，财富才是最为重要的东西，为了财富他可以杀害自己的手足，因为他的弟弟可能会取代他的继承地位；为了财富他也可以抛弃深爱他的女子，因为如今这个女子已经没有了半点值得炫耀的身家。
　　在这整个事件中，我并不认为那失去了两个儿子的寇员外夫妇是其中最为悲惨的人，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或许这未尝不是一种种因得果的结局，可能遗憾的是那些铜台府的乡民，因为他们心中的善人偶像倒塌了，而从此以后的铜台府或许将不复五十年不经歹事的荣耀了；还有柳蝉儿，这整个事件之中，最为让人叹息的人其实就是她了，也许无端丧命的寇梁都要比他来得幸运，至少寇梁可以选择离开寇家重新投胎，而对于柳蝉儿来说，她的人生还能看得到明天吗？
　　“二姐姐，二姐姐，你看！”
　　正在这时，身旁的小白龙忽然猛推了我一把，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我竟然看见柳蝉儿正朝着我们缓缓地走了过来。
　　此时的她身着一身素服，肩背一个小包，步履缓慢，满面凝重。
　　“她怎么在这儿！”我低呼了一声，随即朝柳蝉儿出声喊道：“柳姑娘！”
　　听到我的喊声之后，柳蝉儿不觉将目光看向了我和小白龙的方向，而我们两个也赶紧向她跑了过去。
　　“柳姑娘，他们不再扣着你了？”
　　“恩，”柳蝉儿点了点头，随即冲我们挤出一个笑脸道：“此时还要多亏那位同你们一路的孙先生了，若非他，我现在或许早已不在人世了。”
　　“柳姑娘，你别这么说，你本来就是被冤枉的吗！”我忙冲柳蝉儿笑了笑，随即关切地抓住她的手道：“你这是……你要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总之，先离开这铜台府吧！”柳蝉儿冲我扬起了眉梢，随即略有些抱歉道：“猪姑娘，之前我对你多有冒犯了，我现在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傻，爱了这样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甚至是一个根本就不值得去爱的人，而直到事情变成现在这副状况，我才似乎终于醒悟了过来，呵！我真的被骗得好惨啊！”
　　此时的柳蝉儿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嚣张霸气，轻淡的妆容和简单的头饰让她看上去很是轻灵脱俗，而劫后余生的她似乎更有着一种凤凰涅槃般的从容，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这个我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好感的柳蝉儿居然是一个如此动人的女子，只是她的美所托非人，而在经历了这一场是是非非之后，她的美丽是否还愿意为那个懂她的人再次绽放呢？
　　“柳姑娘，你孤身一人离开铜台府之后你要依何为生呢？若是路上遇上了歹人，你一个弱女子又该如何面对呢？况且柳老爷年纪大了，也需要你来照看啊！你真的要走吗？”
　　虽然我从心底里也赞成柳蝉儿离开铜台府的做法，毕竟只有离开才可能有新的开始，但是，我必须还要考虑很多实际的问题，若是真的离开了，她真的就能活得比在铜台府的时候要幸福一些吗？还有她的父亲，她真的割舍得下吗？
　　一谈及她的父亲，柳蝉儿的眼光之中忽然闪现出了一星泪花，连带着眼眶也开始变得红红的了，但她到底是坚强的柳蝉儿，在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之后，她立刻用力扬起一个笑容道：
　　“爹爹，会有人照顾的，大姐和二姐虽说嘴上说不关心爹爹，可是毕竟父女之情总是难以割舍的，我想没有我爹爹也会活得很好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是柳蝉儿的眼泪却还是不自主地流了下来，而在多番强忍眼泪未果之后，柳蝉儿终于小声地啜泣道：“爹爹，别怪女儿……女儿只是不想你，不想你老人家……难堪，以后这城里的人会有更多的闲言碎语……我，我不能拖累了你……”
　　原来是这样，原来她真正离开铜台府的理由是因为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对她的父亲造成精神上的困扰，而在她的心底深处其实是不愿意离开这她所深爱着的父亲的！
　　“柳姑娘，你，你别想这么多，嘴长在别人身上，要说就让他们去说吗，等到事情一切尘埃落定，我相信没有人会再说你们父女的不是的！”我赶忙安慰着哭泣不止的柳蝉儿，随即拍着她的背笑道：“寇栋他已经认罪了，我相信刺史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你没有任何的错，你不应该因为寇栋那个混蛋犯下的错误而承担过错啊！”
　　“猪姑娘，你不要说了！”忽然柳蝉儿挣脱开了我，随即后退一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道：“你是个好人，可惜我知道得太晚，要不然我们一定会是朋友的！不过在离开这里之前还能够再看到你，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我要走了！猪姑娘，保重！”
　　说完这句话后，柳蝉儿忽然一个转身，随即便快速地向城门方向用力跑去。
　　“哎，你……”
　　我试图想要上前拉住她，可是却被身旁的小白龙给一把拉住，随即他冲我摇了摇头道：
　　“二姐姐，别追了，就让她走吧！我们都知道，留在这里她是不会开心的！”
　　的确，小白龙说得很对，这里有太多她所不愿意触及的回忆，而对于柳蝉儿这样一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子来说，经历了这样的一件事情后必然是要承受城中百姓的多方议论，而对于她来说，这一切显然是难以接受的，如果真的留在这里，她或许最终也会在百姓们的议论之中而变得疯狂，甚至于做出让人难以意料地事情；也许正是因为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柳蝉儿才会想如此急切地想要离开这里。
　　看着柳蝉儿远去的身影，我不觉长叹了一口气。
　　铜台府的故事或许已经结束了，可是留在我心里的却依旧是一堆如铅块一般沉重的心事，就如在这场风波之后这寇府中可能会发生的很多事情一样令人不敢多想。
　　西天灵山就在前方了，虽然一路之上，我竭力地生活着为自己的命运斗争着，可是在这个混乱而又颠倒的时空之中，其实我的那些努力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也许我的命运根本就不在我自己的手中掌握，也许所有的一切根本就在我的想象范围之外；可是我已经来到了这里，我已经没有了再去选择的余地，甚至于连像柳蝉儿这样去暂时逃开的可能性都已经不存在了。
　　所以，我只能扬起笑容去迎接那已经升起的朝阳，就算它的光芒可能会刺痛我的眼睛，我也一样不会再去闪躲。

作者有话说

　　取经路上的故事终于全部结束了，终于写到结局了，俺好兴奋啊！俺也好累啊！大师兄，救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