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海》浣月汐

66、第66章 绑架

　　前面的小丁也被另一只枪顶住脑袋。

　　清月伸手拉沈丽萍想让她不要下车，沈丽萍轻声安慰说别怕，转头打开车门。

　　外面的人等车门打开、沈丽萍下车后，把手里那支枪迅速又恢复先前的动作——顶在她的太阳穴，要她去后面的车子。

　　沈丽萍不声不响地走过去，钻进开着的车门，坐下。

　　门边站着的人跟着上车，坐在她的右侧，继续押着她。

　　随后，那个用枪威逼她的便衣从另一侧钻进车子，挨着她坐到左侧。

　　就这样，她被夹在两个便衣中间。

　　用枪顶着小丁的便衣下命令，要他把车子往前开，不许停留更不要对抗，否则只会危及沈丽萍的性命。

　　小丁镇静下来，快速分析了下眼前的形势，就范了，恳求道：“我开车，别动沈小姐。”

　　便衣拿枪口对着小丁的脑袋，小丁的车子往前开出一段距离后，那便衣疾步回到后面自己的车子跟前，坐到副驾驶位置上。车子直直往前飞驰，消失在黑夜里。

　　文鑫明右臂枕在沙发扶手上，单手撑着腮帮，手指在下巴上来回摸着。

　　听见力生被带上楼的喝呼声和脚步声，他依旧坐在那里没动。在他对面的一把木椅上，坐着小汪。

　　“甲谷大佐、文庼少佐和赤木先生这三个人之间的矛盾大得很，应该好好利用他们的矛盾。现在力生敢上门‘自首’，估计也是想通过他们三个的矛盾来救他爹爹和银根。”文鑫明说。

　　“眼下这个形势很令人头疼。”小汪说，“事前我们不知道力生会来，互相之间没有统一口径，他要是说错，只怕不但救不了人，自身也难保的。”

　　文鑫明笑了笑：“是我拨了电话出去，要力生来的，他有准备。”

　　正说着，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文鑫明坐着没动，只把视线转向房门。小汪起身走到门前，问是谁，门外的人报了名字，原来是翻译。小汪过去打开门，翻译走进来。

　　看到文鑫明用询问的眼神望向自己，翻译便说：“赤木先生到了，甲谷先生让文先生去审讯室。”

　　文鑫明、吴鸿杰、赤木夫之、甲谷大佐、文庼少佐和翻译共六个人先后到了讯问室。几个人隔着台子，一起面对坐在屋子中间椅子上的力生。

　　***
　　赤木一到，与大佐和少佐三个人互相暗自较力的局面明确摆在了桌面上。

　　甲谷是“梅机关”的头目，分属日本陆军；赤木夫之负责“赤木公馆”，分属日本外务省。这两大特务机关之间向来存在竞争，尤其是赤木急于让已挂牌的“赤木公馆”站稳跟脚，以尽快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力生看了一眼赤木，见对方对自己微微点了点头，便转眼盯着台子上的光滑桌面，那里正好有一个倒映壁灯形成的一块光斑，影影绰绰可照见六个人模糊的脸部轮廓。

　　“今天我和太太去文先生家吃晚饭，才知道你们捉了我爹爹和银根，饭没吃完就马上赶来。”力生缓缓开了口。

　　甲谷感兴趣地问力生在文家吃晚饭的人还有谁？力生答说有秦之群和他太太。听到这个名字，甲谷的眼睛闪了闪，因为他是秦之群的后台，也就是秦之群负责的特工部的靠山。

　　文庼问：“是你让许银根来认领姓许一家的身体的？”见力生点头，他继续问，“为什么你不出面认领？”

　　力生抬眼看他，说：“我是许来元——就是许先生——的金融代理人。他一家被杀后，在他家属不便的情况下，按理说我出面认领是应该的，只是我还有另外的身份。这个身份让我和我的家人都不便直接出面，所以才让许银根出面认领，一来好叫他一家入土为安，二来我可以完成我的任务。”

　　文庼接着问：“什么任务？”

　　收回视线，力生目光继续盯着桌面上的那片光斑：“接近共产党，并打进他们的组织。”

　　文庼“嗯”了一声，再问：“有收获？”

　　力生只是点点头，没往下说。

　　“具体说说。”文庼急问。

　　力生摇头，显然不欲说出自己的任务，但他话锋一转：“我知道是谁杀的小费。”

　　这句话就像一把火，瞬间点燃了隔桌对面坐着的几个人凳子下的火盆，霎时让他们坐立不安起来。

　　力生说：“我可以说出来，而且可以抓到这个人，前提是你们放了我爹爹和银根。”

　　甲谷问：“这是你的条件？”

　　力生点头。

　　赤木低垂着目光，望向桌面，似乎要看文庼和吴鸿杰如何应对这个局面。

　　文庼看着力生，身子略略前倾：“我们抓错人了？”

　　力生点头。

　　甲谷对文庼耳语几句，文庼继续看力生，不再说话。

　　赤木深深吸了口气，灌满了整个胸腔，又暗暗吐出这口气，然后放松了，静观发展。

　　同时，文鑫明也和赤木一样暗暗吐了一口气，力生的回答令他先前的紧张感减去大半，他很乐于隔岸观火，看甲谷、文庼和吴鸿杰怎么应对。

　　约有几分钟的时间，审讯室内陷入沉默的僵持。

　　最后还是甲谷打破了僵局：“我对上官先生说的两个事情很有兴趣，一个是你说你接触到了共产党，第二个是你说知道是谁杀的小费，那么现在这个人在哪里？我们可以放人，也可以把人再抓回来。但我不喜欢有人和我谈条件。”

　　力生听了，表情没变，也没说话。

　　甲谷遂命令手下人把力生带去地下室。

　　下到地下室，力生发现，那里是一间空荡荡的房间，面积很大，似乎不止一种用途。这里既是个刑讯室，有形状各异的刑具，但是再细看，又像是个实验室。

　　站在门口，可以看见正面靠墙的架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旁边桌子上放着各种仪器、注射针等，墙角还有几个笼子，里面关着些小动物。

　　力生默然站在那里，眼睛一一扫过那些刑具，内心平静无波，及至看到小动物，眉梢不易察觉地动了下。身后一个宪兵推了他一把，他往前走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