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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涉谷之战——五条悟④ ...

  •   【299秒内,干脆利落地杀死了1000名改造人类,即使是身为最强的五条悟,也会感到疲惫。
      就在这稍微松懈的时刻,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了起来:“狱门疆,开门。”
      由平安时代源信和尚肉身所化的咒具,骨碌碌滚至五条悟脚下不远的地方,而后猛然膨胀,化作嵌有数只眼睛、四角为立方体的网。
      白发术师冰蓝色的眼眸倏然眯起,足尖一转,便要立即离开。
      正在此时——
      “嗨,悟。”那身着五条袈裟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噙着微笑,朝他举起了左手,如同许久不见的老友一般,轻快地同他打着招呼。
      而他的右手正死死抓着左手的手腕,仿佛想要将其按下去一般。
      五条悟瞪大了眼眸。
      离去的脚步就此凝固了,直觉告诉他最好立刻转身就走,但——
      这是杰。
      是被他亲手杀死的,此世唯一的挚友。
      他依旧记得,轰出那发“茈”时心中微妙的宁定;依旧记得,杰的尸身偎依在怀里时心中的空茫与满足;依旧记得,看着杰的面容,逐渐被泥土覆盖时乍然惊觉的,宛如自身也随之死去了一部分般的虚无——
      可是,他已经,没有杰了。
      [是假冒的?还是变身术?]
      “好久不见了。”那人继续用那熟悉的,伴随了他一千多个日夜的嗓音,对他说着话。
      是真的。
      永不会出错的六眼,这样告知他。
      在你眼前的,就是夏油杰。
      伴随着这样的认知,几乎是一瞬间,五条悟的脑海里,涌现了,整整三年的青春。
      无数被小心翼翼珍藏起来的记忆,从未对任何人诉说的时光。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帧,每一格,都是白龙吝于分享的至宝,伴随着他度过一个又一个阖眼休憩的短暂片段,一个又一个呼唤那人名姓却无有回应的怔然瞬间。
      在这些青色的岁月里,那个人既不是咒灵操使,也不是盘星教祖,就只是小眼睛怪刘海看起来很乖的大男孩,他那温柔又恶劣成性的挚友而已。
      杰。
      suguru。
      短短三个音节,在唇齿间反复咀嚼,竟能于鲜血淋漓的痛意里尝出肆意妄为的畅快,在历久弥新的苦涩里品出灵魂相合的甘甜来。
      于是——
      只是一瞬。
      五条悟,咒术界最强的六眼术师,便被“狱门疆”结结实实地束缚住了。
      回忆展开——
      [“狱门疆是活着的结界,源信和尚圆寂后的肉身所变。”额头上有着缝合线的男人拿起一枚麻将牌,笑着说。
      “不过,封印肯定是有条件的吧?”火山头的咒灵打出一张牌,问道。
      “一分钟。”
      “什么?”
      [脑花]竖起一根手指,道:“狱门疆开启后,需要五条悟在半径约4米的封印有效范围内,停留一分钟才行。”
      此言一出,麻将桌上的其余三“人”皆是面色一变。
      “喂,你信不信我烧死你?”漏瑚两手按在麻将桌上,直起上身,气势汹汹地对着[脑花]怒吼道,“你小子该不会,就是为了把这没可能的难题推给别人来解决!才来找我们联手的吧?!”
      曾经喊出“五条悟就由我来杀死!”的咒灵,心有余悸地道:“那家伙呆在那种条件下的1分钟,可是要比把几千个愚昧人类的一生给统统加在一起还要难办的多。”
      “先别激动嘛,漏瑚。”将取下的麻将牌放在自己的牌里,[脑花]带着笃定的笑,轻松地道,“虽说是1分钟,不过是五条悟的脑内时间1分钟。”]
      只是一刹那,然而在白发术师的脑海里,时间,却早已超过了1分钟。】
      (你要一分钟,他却给了三年)
      (核弹爆炸前一秒,选择接起前男友的电话)
      (他的青春,是和夏油杰一起度过的青春)
      (每一格画面里都有杰啊)
      (高专四年,青春却只有三年,杰离开了,悟的青春也就戛然而止了)
      (你干脆杀了我吧!!)
      (别刀了别刀了孩子都被刀傻了)
      (打招呼时右臂按住左手,杰还有意识残留吗……)
      (啊啊啊虐死我也!!)
      没有人敢去看诅咒师的神情。
      极恶的诅咒师不言不语地坐在原位,幽紫色的狐眸死死盯着那具笑语晏晏的尸体,活生生地诠释了何谓“目眦欲裂”。
      他已经不再遮掩了,狂怒、杀意、前所未有的憎恨以及被勾起的无法言说的恐惧,叫他俨然成了一尊杀戮成神的邪佛。
      影影绰绰浮现的特级咒灵在尖啸,在低语,在他身边狂舞,而诅咒师几乎凝成实质的血腥气,使得所有人猛然醒悟——
      这个狐狸般笑盈盈的,在27悟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温和又柔软的男人,到底是个视非术师的性命如无物,也切切实实杀死了不少人的家伙。
      “呵。”他笑了一声,但钉崎听着那笑声,后颈处的汗毛根根竖起,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摆出了战斗姿态——那是咒术师们对于危险本能的应激反应。
      “我要怎么杀了你才好呢?”高专杰半眯着眼眸,唇边是不带半分感情的笑,一手捂着嘴,悄声低语着,“碎尸万段?那也太便宜你了;碾磨成粉?啧,那也太没意思了;啊,果然还是应该买几本拷问处刑的书看一看,多加练习——”
      他眼神淡漠地注视着屏幕里“自己”的身影,嘴里却调侃式地道:“居然认不出来,这也太逊了吧,悟。”
      这么说着,他却没来由地生出了浓郁的愤懑。
      悟,又是悟,总是悟。
      不能因为悟是最强就这么欺负他吧?
      高专悟倒是心平气和,还有闲心嘲讽一下28岁的自己:“逊爆啦——!是我的话,才不会认错咧。啊——痛痛痛!”却是被夜蛾揍了一拳,于是趁机在新鲜出炉的男朋友那儿讨要摸摸头和亲亲。
      “会被这种手段骗到,啧,该说最了解你的果然是你的敌人吗?”家入硝子弹了弹烟灰,笑了一声,睨了一眼27悟。
      雪发的六眼术师正握着盘星教祖的手腕,将那捏紧成拳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拇指抹过掌心被掐出的伤口,而后伸舌舔去指上的血迹。
      而黑发狐眸的诅咒师此时的姿态堪称乖顺。他那端秀的面容上毫无表情,周身的血气也不见丝毫消退。在约束作用下他的咒力停止了运作,然而杀戮的渴望却因此而越发浓重。
      五条悟几乎是目不转瞬地凝视着他。
      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熔岩就在脚下翻滚沸腾;如同一颗引而待发的炸/弹,生死就在不知何时会到来的那一瞬;如同一柄寒光凛冽的利刃抵在了咽喉——
      这消瘦的躯体里饱含着何等强悍的力量,没有人比五条悟更清楚了。此时此刻,与他并称“最强”的男人就坐在他身边,每一声沉重的呼吸里都饱含着强行按捺下来的暴戾和凶性,只需一星火光,这嗜杀的猛兽就会一跃而起,餐肉饮血。
      五条悟,为此而深深迷醉。
      正如直视一场海啸,又或是与强敌生死搏杀,无法言喻的兴奋感叫他头皮发麻,连灵魂都愉悦到无以复加。
      尤其是,带给他这种感受的人,是他的杰。
      染血的唇咬住诅咒师的脖颈,雪发的术师哼笑着,兴奋到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诅咒师耳边悄声低语:“你就这么生气吗,杰?”
      他纤长的手,轻慢地按着诅咒师的喉结,感受着怀里的躯体本能地绷紧,厚实的背肌下强健的脊骨弓起,又随着自我的压抑而缓慢平复,不由得溢出一声近乎于气音的低笑:“哈……擅自抛下唯一的挚友去死的家伙,可不是我呀。要生气的,也该是老子才对吧?”
      盘星教祖只是眼睫低垂,沉默着不发一语。
      悟弄错了。
      他怎么可能对悟生气。
      毋宁说,他一直以为悟已经不再对他怀有信任了,固执地将悟作为“只是吵架了的、曾经的挚友”而非是敌人来看待,或许就是他最后的软弱了吧。
      也正因如此,知晓悟同样依旧视他为挚友,才会格外地感到喜悦。
      也——越发地对借此伤害悟的存在怀有深沉的憎恨之情。
      那如暗火般静静燃烧着的憎恨,指向的,是咒灵,是高层,也是——他自己。
      软弱地选择了死亡,卑劣地将一切都抛给悟去背负,最终却又给悟,给同胞们带去伤害的,愚蠢的他自己。
      明明、明明是怀抱着“保护同胞们和悟,为他们创造没有牺牲的,咒术师的乐园”的大义而行动,即使明知是遥不可及的乌托邦也从不后悔,却在此时感到了强烈的动摇。
      令他动摇的,并非咒灵们杀戮普通人的行为,即使他同样对此生出了浓厚的厌恶,但却绝非是因为杀戮本身,而是诅咒师本人对咒灵这一存在根深蒂固的排斥而已。动摇在大义的单行道上狂奔不止的黑发的诅咒师的,是“悟过得很孤独,也很辛苦”以及“悟被占据了他肉/身的敌人伤害,他却无能为力”的事实。
      过了十年,依旧毫无长进啊。
      他仿佛,又回到了,听到“五条悟啊,他被我杀死了”的那一刻——
      “欸——硝子,又不是我的错,”28悟翘着二郎腿,十指交叉,未被遮掩的冰蓝眼眸如世所罕见的珍贵宝石,光华流转,熠熠生辉,“亲手杀死的挚友突然跳出来大喊一声[surprise!]什么的,简直就像是买喜久福突然拆出停产了的纪念版,谁都会吃惊的吧?”
      不止是吃惊那么简单。乙骨想起画面里五条老师的神情,那样剧烈的动摇,震惊、无措、警觉,却又无法错认地流露出了一丝希冀——
      大约,明知不可能,明知那是假的,老师在那时依旧渴望着“亡人的回归”是真实的吧。
      里香……
      【“唔!”心中大呼“遭了!”的五条悟,听见了对方的言辞。
      “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带着一点儿笑意的语气,和那个一本正经地说着“不要欺负弱者”的丸子头高中生一模一样,“怎么能在战斗中胡思乱想呢?”
      [感觉不到咒力,全身也没有力气了……被将军了啊……]
      然而,此时,这些全都不是白发术师关心的事情,只有一件事,他迫切地想要弄清楚。
      “那么,”他磨着牙,一字一句地问了出来,“你是谁?”
      “我是夏油啊,你把我忘了吗?”卑劣的冒牌货以一种撒娇式的口吻轻浮地说道,“人家好难过喔。”
      这不是杰。
      握住了灵性编织的蜘蛛丝,五条悟眯起了眼眸,这令他俊美的脸孔呈现出一种冷酷的凶悍来:“……肉/体和咒力,所有通过六眼得知的情报都表明,你确实是夏油杰。”
      他咧开嘴,如同猛兽露出了森白的獠牙,带着笃定而又蛮横的气势嘶吼着:“但是!我[ore]的魂却否定我眼前看到的!!快回答!你究竟是谁!!”
      不可思议——
      窃取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趣味,六眼术师的断言无疑是背离了他的本能——自出生起就与他相伴,已然成为他获取信息之根源的六眼——却又是正确的,但他的正确却是源自于他与咒灵操使独一无二的羁绊。
      “真恶心,”从本质上就无法理解善性的存在,取下了肉/身的头盖,暴露出了那令人作呕的本体——一个长出了嘴与牙齿的大脑,“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呀?”】
      (卧槽槽槽槽啊——!!)
      (这他/妈是什么阴间画面掉san剧情!)
      (“我的魂否定我眼前看到的”呜呜呜夏五夏szd!)
      (杰厨瞳孔地震原地去世)
      ([脑花]给爷死啊啊啊)
      “这个就是[脑花]的真身吗……”咒术师们对堪称震撼的画面无动于衷,七海捋了捋头发,沉吟着道,“藉由置换大脑来获得肉/体,还能保留原主的咒力和术式……那么它的目标……”
      “啧,或许御三家都已经被一网打尽了吧。”硝子格外无所谓地说着,指间夹着一支pocky的姿态堪称轻描淡写,透着那么一股子潇洒劲儿,“加茂家的[赤血操术],禅院家的[十种影法术],五条家的[无下限术式],反正御三家不受重视的旁系和没天赋的嫡系那么多,只要时间足够又耐得住性子去磨,总能搞到手弄清楚的。”
      “就算术式弄不到手,情报、咒具、资金、人脉、组织成员……”家入硝子冷酷地道,“它完全可以汲取御三家的养分快速壮大,而由于寄主的身份,这一切甚至能够光明正大地进行。”
      “啪”,28悟轻轻合掌一击,发出清脆的一声,笑着道:“这不是更好吗?”
      白发术师的笑是悠然从容的,更有一种叫他光彩照人熠熠生辉的快乐在其中,他用孩童玩游戏般兴致勃勃的语气说道:“只要好好利用,会省下好多~好多时间哦~”
      就像猫咪放纵可以轻易到手的老鼠一样,紧追不舍,又留出让它以为可以逃脱的余裕,这样,老鼠就会呼朋引伴,叫那些藏得更深的家伙们也暴露出来。
      “悟……忙得过来吗?”夜蛾有些迟疑地问道。
      逐渐向着学生偏移的班主任,对最强咒术师的简单计划不予置评,只是就可行性进行了质疑。
      抓捕本身需要动用的情报官及战斗人员就不说了,随之而来的咒术界高层的质询、顽抗与反扑也必将是艰苦卓绝的较量,最重要的是,一旦成功,就会有大批次空余出来的位置亟待填补,如果无法维持咒术界和非术师社会的正常运转,结果必然会是毁灭性的。
      “我也有在好好做事的~”白发术师为自己辩护。
      “我可是[最强]!”27悟则是不假思索地回答,又迅速软下语气,在闷不吭声宛如要就此化作一尊没有口齿的石像的诅咒师耳边委屈地念叨,“保护弱者好累哦,和那群老爷爷们纠缠真是烦死啦,硝子、七海他们都不搭理我。还有杰!杰连短讯都不肯发一封!呜呜呜简直太无情了!”重拾了高专时期那浑若天成的撒娇本领,27悟还假模假样地哭了几声,而后用轻快的,甚至还带了那么一点儿笑的声音低低地道,“啊啊,一个人,真的好寂寞哦~”
      “五条悟”是谁呢?
      是轻浮但可靠的老师;
      是强大且值得信任,但又轻薄且个人主义的前辈;
      是顽劣而又砥砺前行的学生;
      是任性却又护佑了少年人青春的恩人;
      是——
      孤独地,形影相吊地,走在所有人最前方的最强。
      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没有人可以让他说出“不是还有你在嘛”,如一只露出肚皮的猫,全心全意地交托信任和依赖;
      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没有人可以让他撤去那将他与全世界隔绝的[无限],放心地沉入有着海滨、阳光和甜奶油的梦境,无所事事地度过一个安然酣睡的午后;
      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没有人可以让他肆无忌惮地讲一些白烂话,同他无所顾忌地做一些轻狂事,纵他心安理得地撒泼打滚,嬉笑怒骂里撒落一地的年少青春。
      你是谁?
      ——六眼。
      你是谁?
      ——咒术界最强。
      你是谁?
      ——……五条悟。
      五条悟怎么可能会认不出夏油杰?毕竟,这是……唯一,令五条悟成为“五条悟”的人啊。
      盘星教祖眼睫轻轻一颤,幽紫的狐眸里,有痛楚的流光一闪而过。
      [好寂寞]
      在此之前,他从不觉得悟会有这样的感受。
      于诅咒师而言,五条悟是轰轰烈烈永恒不灭的太阳,是俯瞰众生不履红尘的神祇,是本性纯善却不通人心世情的少年,是他的挚友,他的青春,他的——
      他的悟。
      夏油杰可以无惧一切苦难困厄,漠视一切唾骂敌视,在自设的囚牢里自我攻讦垂死挣扎,为着注定会破灭的大义连灵魂都一并燃烧殆尽。
      但悟不可以。
      既然是太阳,就理应在高天上光耀人间;既然是神祇,就理应受万姓尊崇敬仰;既然是少年,就理应永远意气风发随心所欲。
      五条悟,理应在众人的簇拥中,度过美满、顺遂的一生。
      寂寞、孤独、痛苦、自我挣扎、沉沦……那理应是夏油杰才会有的体验。
      悟不应该经历这些。
      然而不是。
      太阳想要挽回偏离轨道的水星;神祇渴望拯救自愿渡河而死的狂徒;少年人的青春戛然而止,背负起了挚友抛弃的信念,想要为他求证另一种解法。
      他终究还是经历了,懂得了,习惯了,才会在27岁的尾声,对十年不见的挚友笑着说一句:
      “一个人,好寂寞哦。”
      诅咒师同样笑着说:“寂寞吗?那我们出去说吧~”
      可是,六眼术师和咒灵操使都说不出来的话是——
      “一个人,真的好寂寞哦~所以,你会回来的吧?我还要等多久呢?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无所谓,我会一直、一直坚持下去。所以,你会回来的吧?”
      “寂寞吗?那我们出去说吧~出去后,陪你买遍全日本的甜点;出去后,陪你说完十年没有说的悄悄话;出去后,陪你痛痛快快地打架,通宵达旦地玩游戏,彻夜不眠地看完所有想看的电影。可是,抱歉啊,悟,我已经作出了选择,如今只是竭尽所能地实现它而已。这一回,我会百倍、千倍地努力——这样的话,悟和大家,就不必经受这些糟糕的未来了吧。”
      [如果最终还是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就在杀光那些烂橘子和蠢货后,让咒灵把自己吃掉或者碾碎吧。]
      诅咒师如此冷酷地想,就算祓除了[脑花],也未必不会有第二个类似的存在。
      [不知道,有没有诅咒能够让悟在我死后忘记我,希望我出去后记得搜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涉谷之战——五条悟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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