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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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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前，永恒之海。
西奥多诺和往常一样，在甲板上看着远处的朝阳落进沉沉的大海上，给无边无际的海镀上一层金红的亮光，晃晃荡荡的，如同冶炼的金水一样闪动着灼目的光。
夕阳渐渐落下了，无数星光点缀在了如同暗蓝色的天鹅绒般的夜空中，西奥多诺活动了一下身体，准备回到船长室，忽然听到耳边传来大副的声音。
“船长……船长！有情况！”
西奥多诺刚想问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不远处一艘船，仿佛幽灵一样，忽然出现在海面上，从地平线的方向，无声无息的朝着他们驶过来。
“这条航线上还有别的船吗？问问他们是从哪来的？”
“没有回应，船长！”
西奥多诺立刻拿起望远镜，仔细查看那艘船。
何止是没有回应，那艘船上，甚至连一点点活动的迹象都没有，船帆破破烂烂的挂在船头，没有灯光也没有发出没有声音，但速度却很快，几乎一眨眼就来到了他们面前。
“注意避让！”
他听到大副在指挥，但是多年在海上漂泊的经验让他确定，那艘船不会撞上他们。
它那么快，又那么平稳，像是由最好的水手驾驶，朝着漆黑的、永不见底的夜里前进，烈烈黑风裹挟着它和无数被飞卷进去的星光，和自己擦肩而过，然后融进一片漆黑的海雾中。
西奥多诺早就把这个船的样子牢牢地刻在心底，此刻一眼就认出了它。
破旧的船体、陈旧的船帆和落满灰尘的甲板，船体上还刻着它模糊的、但依稀可见的名字。
彼岸花号。
“我在那艘船上找到了两种魔力。一种来自一个非常强大的恶魔，另一种……”西奥多诺忽然犹豫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太确信的说，“也许就是来自天使吧。”
“你的意思是，天使和恶魔都曾经上过那条船？”杨淼难以置信的问。
“重要的不是这个。”西奥多诺用一副“你怎么还没明白”的表情看着他，“重点是，彼岸花号上的人都死了，如果这只是一个意外，天使有什么理由降临呢？如果这是恶魔的手笔，那为什么偏偏只有他们两个活下来？”
“就算那个时候他们和恶魔无关，那么也一定和和恶魔做过什么交易，现在发生的这一连串的失踪案，也许是回报，也许是命令。但总归，和那个藏在他背后的恶魔脱不了干系。”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杨淼说。
他脑海里浮现出高中时的李科恩，他的微笑和他温柔的眼神，还有那冷得仿佛极地的屋子里，李科恩暗蓝色的、仿佛冰雪一样的眼睛，忽然觉得嘴里涩涩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和恶魔做交易的人，已经半只脚跨进地狱里了。”西奥多诺说，“如果能抓住他背后的那个恶魔，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我还有个问题。”
杨淼说，“你说有彼岸花号活下来的有两个人，另外一个是谁？”
“不可能是他做的，他伤得很重，被一条在永恒之海航线航行的船救了起来，迄今为止都没有踏上陆地。”西奥多诺说。
西奥多诺说完，就注意到了杨淼的眼神不太对，他立刻明白过来，那个眼神的意思是，那你凭什么只怀疑李科恩。
恋爱会让人智商降低，你要理解。西奥多诺在心里这样劝说自己。
“那个人一直都在永恒之海，没什么机会和恶魔接触，更不可能来到岸上，李科恩是唯一的嫌疑人。”
“非得现在吗？明天行不行？”
“好了，我知道了。”
李科恩当时的语气非常奇怪，好像不得不赶着去做一件不太情愿做的事一样，但又轻车熟路，似乎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他那时候匆匆忙忙的，到底是要去做什么？
杨淼死死地盯着暗蓝色的显示屏，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到他脸上，这个季节的太阳毒辣，照得人脸发痛，可他好像浑然不觉。
他翻了翻自己手机里的通讯录，死宅最大的坏处就是出了这种事之后居然都找不到什么可以抱怨和倾诉的朋友，他看了那不到三十人的通讯录好几遍，再排除掉不熟悉的同事和同学外能联系的人寥寥无几，最终，他的手指还是落到了一个人的名字上。
“周末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见一面。”
杨淼打出这一行字之后，有些迟疑地按下了发送键。
做完这件事后，他好像刚刚结束一场剧烈的运动一样，全身大汗淋漓，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这时候才意识到，外面的阳光太过毒辣和刺眼了，他走过去把百叶窗拉起来，这个动作似乎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他几乎挪不动自己的双脚，站在窗边捂住脸，久久的无法平静下来，直到有路过的同事轻声问他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他才低声说了一句，我没事，回到办公桌前。
下午五点半，杨淼站在窗边，没有看到李科恩的车，决定在办公室稍微等一等。
他透过窗户看着太阳落在远方的山头上，将落未落的久久的停在那里，把整个办公室照得一片金红，他一瞬间有些恍惚，随后有明亮的光在他脸上晃了晃，他不由得眯起眼睛，随后他才看到李科恩在楼下，收起用来当镜子反光的手机，露出恶作剧一样的微笑，对他招了招手。
杨淼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的走下楼。
“晚上想吃点什么？”
“怎么我在你这里除了睡就是吃。”杨淼把安全带拉上，有些好笑的说。
“那有什么办法，我看你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瘦。”李科恩说，“我想把你喂胖一点，这样带回家的时候也许会安全点。”
“你家是什么地狱深渊还是穷山恶水啊，还非得我胖一点才能去？”杨淼嗤笑一声。
“那倒不至于，不过路确实有点远。”李科恩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居然好像真的在为这件事苦恼一样。
杨淼靠到车背上，看着窗外，“随便吃点就行，平时这个时候我都不吃的，到了十一点多一袋泡面就凑合了。”
“所以你才这么瘦。”李科恩低声抱怨了一句。
“因为我吃的东西用来长脑子，不是用来长肌肉的。”杨淼笑了一声。
“是吗？”李科恩挑了挑眉，眼里全是怀疑，“那不然你跟我说说，西奥多诺费尽心思把我引开，到底是为什么跟你说什么？”
果然来了。
杨淼想，按照李科恩的个性，觉得奇怪肯定会直接问出来的，西奥多诺连续两天在食堂里堵自己，这件事只要李科恩稍微打听一下就会发现，猎人协会里后勤的那群小姑娘肯定很乐意看到这种暧昧不明的三角恋戏码，这些事李科恩不用问都能传到他耳边。
“他怀疑你，让我小心一点。”杨淼漫不经心的说。
“哦？”李科恩闻言笑了一声，“我倒不意外他怀疑我，不过我还以为你多多少少会受他的影响呢。”
杨淼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就这么喜欢我？”李科恩低声笑着，在狭小的车厢里，这样的低语显得暧昧亲昵，“万一我真的和恶魔有牵连你要怎么办？”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杨淼双手抱肩，瞥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猎人，而且如果你真的和失踪案有关，没理由放过我吧，在酒吧那天晚上我是不是就该下落不明了？”
“万一我心软了想放过你呢？其实我自己多少也有点主动权的。”
“那我不是更不用担心了？”
“你不怕我反悔吗？”李科恩笑，“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那天晚上——
杨淼的记忆回到和李科恩再次相遇那天。
城市里灯影重重，华灯初上，他走进熟悉的酒吧，随手点了杯酒，他喝了多少，又是在什么时候醉的，他完全不清楚。
他只记得自己被谁带到了酒吧外，在阴冷潮湿的小巷里，他感觉冰冷彻骨，关节的缝隙里都塞上了冰渣，刚刚喝进肚子里的酒提供了全身唯一的热度，烧的他晕晕乎乎的，他手指冻得冰凉，却还想解开扣子，驱散这股热气。
他听到有人在耳边轻笑一声，那声音冷冽，像一柄出鞘的刀。
他忍不住抬眼，只看到一截冷白的月光，透过狭窄高远的天空落下来，大概是借着这样的月光，有人认清了他的脸。
“杨淼？怎么是你？”
他听到李科恩的声音这样说，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杨淼回过神来，看到周围的车不知不觉变少了，宽阔的马路上渐渐地只有偶尔几辆车飞逝而过，这不是回家的路，他看着李科恩一打方向盘，把车拐向一个更加人迹罕至的小道上。
“那些人是祭品。”
李科恩目视前方，声音平静又冰冷。
“恶魔需要人类的灵魂来维持自己的力量乃至生命，所以偶尔就会出现这样的事。”
杨淼没有说话，安静的听着。
“恶魔只要一直待在魔界，就不需要额外的灵魂。母海能够提供源源不断的生命力，但如果想要长期生活在人间，灵魂则必不可少，恶魔和人类有交易，有的地方会把死刑犯的灵魂献给恶魔，不过坦白的说，那不太够。”
“无故失踪的人、车祸、轮船失事或者飞机坠毁、甚至大型自然灾害，很多事背后也许都有恶魔的影子，只要采用合理的方式，恶魔可以轻易获得想要的灵魂。”
李科恩停了一会，然后接着说，“我在这里生活了很久，直到高中才知道……”
“我们要去哪？”
太阳沉了下去，远处的天空变成了深灰色，还有一些晦暗不明的天光，杨淼看着翻卷的云层，忽然打断了他。
似乎并不想聊这个话题一样。
“先去吃饭。”李科恩回答，他没再继续之前的话，扶着方向盘转了一个弯，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处山庄大门，随着蜿蜿蜒蜒的道路盘旋而上，一处装修典雅的温泉山庄出现在他们面前。
“明天就是周末了，你没有别的安排吧。”李科恩说着，把车停到了山庄的停车场里，这样问他。
他说很笃定，没有询问的意思，更像是礼貌性的在征询许可，但没有想过会得到否定的答案，大概也很清楚，像杨淼这样的死宅大部分时候，周末都是宅在家里度过的。
杨淼眼皮一跳，然后立刻微笑着回答，“当然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