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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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这天，李玉儿回到了暮府。许久没有回来，这里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荒凉。丫鬟们依旧是进进出出，忙忙碌碌。
一如暮楚还在的时候。
看到李玉儿满脸风尘的站在那里，一个眼尖的丫鬟首先把她认了出来，叫了声“玉主子”，跑了过来。
“玉主子……”
李玉儿看了她半晌：“你们怎么……都还在？”
“江南这边的生意主子都交给了我们打理。”丫鬟道，“我们想主子或许有一天还会回来，所以都在这里没有走。”
李玉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主子呢？”
李玉儿看了她半晌，淡淡道：“还在洛阳。”应该是在洛阳。和那个叫玉姬的女人在一起。
丫鬟微微的失望，嘴上还是道：“主子的房间奴婢们都收拾着，玉主子是不是要住回去？”
李玉儿点头。
“奴婢这就去给玉主子烧些水。”又道，“除夕夜了，主子不在，玉主子回来也是好的。”
李玉儿一脸漠然：“恩。”
她什么都不想去想，也什么都不想说了。
暮楚的房间里，一切摆设照旧。连着暮楚喜欢的烟台，喜欢的狼嚎笔，还有墙上的古琴。
仿佛暮楚还在。
也不是我一个人在做梦么……
李玉儿苦笑一声。
李玉儿回到暮府的时候还早，洗浴之后也只是下午而已。许久没有回来，自然想到要到处去看看。
她只是随意的走，走走看看。景色入眼，其实也没有感觉。以至于走到了小竹林她都没有什么感觉。直到脚下忽然出现了一条岔路，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暮楚……是不是去过这条路？
那里……是不是有什么？
李玉儿迟疑了半晌，抬脚朝里面走去。
路是常路，青石板上长了些微的青苔，看得出许久没有人走过了。暮楚不准进入小竹林的命令看来丫鬟们还守着，只是她李玉儿无所顾忌而已。
走了好久，终于是到了路的尽头。一间简陋的竹舍，一片凋零的花园。推开了门，里面也是干干静静的。一张木桌，一把木椅，一套紫砂茶具。
墙上一如箫竹音那里一样，挂着一幅画。
李玉儿看着那幅画的时候，眼神是极其迷茫的。可是等她稍微留意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画上的女人……
画上的女人……
李玉儿愣愣的摸着自己的脸，下一刻便歇斯底里的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暮楚，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怎么能！
你是故意让我看的么？知道我会回来，知道我会到这里来？你到底想让我如何？想让我如何？
李玉儿从没有如此的绝望过。那绝望，远比知道暮楚就是害死自己爹娘的主凶时来得厉害。她原本还可以安慰自己，冤冤相报何时了，或许自己可以选择遗忘或许自己还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可是现在。
可是现在。
她收了泪，慢慢的走到那幅挂像前，取下了，卷起来。
她准备回洛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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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终于是过去了。暮楚的身体每况愈下，咳血已经越来越常见。这个昔日翻云覆雨的女人，一点点走到她生命的终点。
玉姬依旧是每天陪着她，几乎是寸步不离。往来的请安的妃嫔们认识暮楚的自然不在少数，看到往日相似的一幕，到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明眼人都知道，那个女人就快要死了。
只是虽然都知道，给玉姬请安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一来是不敢看暮楚，二来当然是不敢看玉姬了。谁都知道，只要你眼里胆敢露出一丝一毫的诧异或者鄙夷甚至怜悯，你都离死不远了。如今的玉姬就仿佛当年的暮楚，嗜血无情。人命在这两个人的手里，一直是连儿戏都算不算的东西。
新年之后第一天的小雨，到了第二天便放了晴。宫女们打扫干净了院子，雨后的地下又恢复到了一尘不染。
玉姬带着暮楚，到院子里赏花。
皇宫有专门的花圃花匠，往日武皇一句话便要百花尽开的要求完全能够实现。如今满眼的姹紫嫣红，便是那些个花匠的成果。
“并不曾听你说起过你母亲。”玉姬倒了一杯清茶，“她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并不是不知道。从暮楚父亲那里，玉姬知道的不少。可是她不会当着暮楚的面问她那个是妓女的母亲如何，她想知道除此之外的东西。
那或许才是暮楚现在还在自己眼前的原因。
“妓女么。”暮楚笑着喝了口茶，“唔，好听些，花魁。”
“然后呢？”
“红极一时，身下男人无数。”
“没了？”
“当年她生下我之后将我弃在了那个妓院里，”暮楚眯起眼，“扔掉我之后，那个女人就不见了。”
玉姬倒茶的手不慢，口中淡淡道：“你在那里长大么？”
“唔……”暮楚摇头，“院子里的老鸨嫌养着我浪费钱，又把我转手卖给了一户人家。”
玉姬抬眼看她：“后来你找过那个女人么？”
暮楚笑道：“找她干什么？”
玉姬莞尔一笑：“随口问问而已。”半晌，“你在那里遇到你那位姐姐？”
暮楚的手顿了一顿：“啊。姐姐养大我。”
玉姬没有再说话，倒是暮楚先笑了起来：“说起来，我大概也不是那个所谓的爹的女儿。那个女人当年一封信，说我是那个男人的女儿。可是单凭她一句话，谁又知道是真是假？”
又道：“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野种。”
“你是谁的女儿都好。”玉姬淡淡道，“你只要还是暮楚就够了。”
暮楚笑了笑：“花养得不错么。”
玉姬也笑，手里握着紫砂的茶杯。
昨夜夜里，暮楚忽然的晕厥了。当时玉姬只当她是睡着了，随口叫了她一声。暮楚自然是不应的。玉姬只好推了她一把，准备叫她到床上去睡。谁知道这一把，暮楚竟然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玉姬当时愣了一下，伸出手去试暮楚的呼吸。
她记得，当时暮楚已经是没了呼吸的。
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在玉姬看来，已经与鬼魂无异。即使最后御医把暮楚救醒了，玉姬也觉得暮楚该是已经死了。
她那么清楚的记得指端没有气流滑过的感觉。
那么冷，那么冷。
“你还活着么？”她终于是问了一句。
暮楚笑着点了点头。
“抱我。”
暮楚伸手把玉姬搂进怀里。
翻了年关，就已经是春天了。
翻了年关。
玉姬慢慢的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