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醒痴愚之神后》浊树

3、第 3 章

　　重生前的种种走马观花般从她眼前不断闪过，关于疑问，安萝拉有太多想要问的东西了。可眼前的人既然只肯回答一个，那么首当其冲的当然就是……

　　“要怎样才能阻止奥兰城的下坠？”

　　听到这个问题，德亚特看了她好一会儿，她鸡皮疙瘩都不自觉地起了一身，他才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行。”伴随着尾音落下，像得到解脱的敕令，不知何时覆盖到殿顶的阴影飞速褪去，畏缩地蜷至墙根。

　　安萝拉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周。原来他刚才……真的一直有在生气啊。

　　德亚特抬步朝大门走去。她暂时抛下纷飞的杂绪，跟上他的步伐。

　　“既然你有这个心，那么告诉你也无妨。”安萝拉无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点欣慰，“第一个办法呢，就是重新树立人对神的信仰。当然不是对哪位神明都行，必须得是光明神。”

　　“为什么？”尽管自己已经问过了，安萝拉还是抱着他不会回答的前提问道。

　　德亚特摊了摊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无奈道：“如你所见，时间过去太久了，我忘记了很多东西，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就是……直觉？”

　　“当然你不照做也行。不过最后是什么结果我可不负责。”他朝她一笑。

　　安萝拉：“……”他既然这样说了，她当然不敢再去尝试。只谈信仰的话，通过宣传应该能取得一定的效果。不过在神迹消失太久的今天，多半有些玄。
　　而且即便在光明神全盛的时期，信仰也是五花八门，不太可能全都落到同一个神上。

　　“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德亚特啃一口苹果，“能支撑奥兰城的力量可不轻松，它需要非常庞大的信仰，且虔诚与纯粹。等你收集完的时候，奥兰城估计已经成为一堆废墟了。”

　　那你说一大堆垃圾话干嘛？！安萝拉拳头硬了，但打不过，只能假装漫不经心地转移话题：“……那第二个办法是什么？”

　　“第二个办法是，找到世界的钥匙。”

　　这个太模糊了，安萝拉琢磨着，“不能再详细一点吗？”

　　德亚特轻飘飘地瞅了她一眼，“安萝拉，你的机会已经用完了。我没有义务告诉你更多的信息。”

　　没用的办法说一大堆，有用的又故意说的含糊不清，她现在连那个钥匙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安萝拉肉眼可见地拉下脸，心里狂踹他好几脚。尽管她竭力保持一个淑女的风度，说出口的腔调还是咬牙切齿：“好吧，那就这样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殿门面前。外头金灿灿的光争先夺后地挤进大厅，将她臭的要死的脸色映得发白。

　　德亚特噗嗤一声，“不逗你了，世界的钥匙，你是见过的哦。”
　　他将半掩的大门推的更开，优雅地行了一个绅士礼：“女士先行。”

　　我见过？

　　安萝拉需要更多时间处理这句话，她下意识踏出门槛，走了一小段路后，察觉到身后没有脚步声，她没忍住道：“你不走吗？”

　　德亚特笑意盈盈的声音响起：“守护灵当然不会有脚步声了，恭喜你发现了这个深藏已久的秘密。”

　　有没有脚步声她还会不知道……这个人又在逗她，安萝拉狠狠地转身，以为会看到德亚特得意的笑脸，闯进眼睑的却与想象中完全不同，她蓦地一愣。

　　少年没个正形地半倚着雪白巨大的门面。他始终没有跨过门槛，一半脸藏在阴影下，看不清神情，手里还不忘拿着那个没吃完的苹果。

　　似乎……有一点，落寞？

　　见她看过来，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还不走哪？”

　　安萝拉又一言不发地走回来。

　　两人对视良久，德亚特的神情渐渐变得有些奇怪。

　　安萝拉问他：“半个守护灵，是指这个意思吗？”

　　“嗯？”

　　以德亚特之前的种种表现来看，怎么可能没听明白安萝拉的疑问。他显然打算给安萝拉第二次机会，但安萝拉注定要辜负他的好意了，见他故意装傻，干脆直言道：
　　“你走不出圣殿？”

　　德亚特表情说变就变，他缓缓敛起脸上的笑意。

　　德亚特面无表情的时候，其实有些吓人。他的五官本来就像瓷釉一样精致，肤色白得像一触即化的雪，衬得他一双眼睛十分浅淡，透出血色的漠然。

　　“不要得寸进尺，安萝拉。”他说。“我没有说明白的东西，就不要试图探究。”

　　安萝拉没有被嚇住，她已经明白当德亚特真正生气或者没有情绪时，那种恐怖的阴影会无声蔓延上来，令她不自觉地感到压迫。然而眼下并没有，说明他只是假装冷脸想逼退她。

　　她想起村子里那个形单影只的德亚特，不知哪来的勇气，大胆地上前一步，如果不是身高的原因，几乎和他贴近到一个亲密的范围，安萝拉用之前和他一模一样的语气，引诱他道：“你不想拥有自由吗？”

　　一时没有得到回应，安萝拉后知后觉感到紧张，强稳住声线继续道：“如果你想要出来的话，我这有个法子。你是守护灵也好，是别的东西也罢，只要你和我签订一个临时契约，借由契约的力量，就可以走出这座束缚你的牢笼。”

　　“怎么样，要试试吗？”

　　……安萝拉有些挫败。她的引诱效果完全没有他的强，语气干巴巴的，就像是念白。
　　果然，不出所料得到他强硬的拒绝：“不用了。”

　　德亚特微微颔首，透出难以形容的倨傲：“我不需要。”

　　尽管心中有数，当德亚特拒绝得如此彻底时，安萝拉还是有些垂头丧气，“好吧，是我多管闲事了……”

　　她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是在看向那个藏于过去的影子，即便他们现在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我还会来看你的。”

　　她转身就走，没走出一步，忽然遇到一股轻微的阻力。这种时候，哪怕是错觉，也足矣让她回头。

　　编织着华贵银线的黑色手套探出骨节分明的手指，牢牢地扣住了她，德亚特眼神没有波澜，刚被清水冲刷过的冰凉指尖顺着衣袖滑到她的手腕。

　　“为什么这样说。”德亚特淡淡地问，“我看起来，很像是需要人看望的样子么？”

　　安萝拉不自觉地愣住。
　　是啊，其实这次见面只是出于别有居心的意外而已，当达到目的后，她只要装作同往日一样，没见过他就好了。

　　他不会再给她更多，哪怕带他出去，奥兰城的结局也不会因此发生改变。

　　可他真的很像是……被困住的金丝雀。

　　村子里的记忆如同潮水卷袭而来，她回想起那段日子，对他来说，应该是很不堪的时光，即使忘记也不会有什么遗憾。……如果出去就要面对其它人的无端揣测和恶意，那他是不是一直待在这里会更好一点？
　　她又凭什么为他擅自做出决定？

　　刚生出的恻隐之心就像是被掐灭的火苗，安萝拉说：“我错了。”

　　德亚特目光闪烁不定地打量着她，突然打断她道：“不，你没有错。我想起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这个方法，需要你。”他松了一点力道，转而温和地询问她，“你愿意牵住我的手么？”

　　安萝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