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同》魇客

7、插曲一：第一天

　　一人一鹅好梦正酣的同时，另一边卡尔的入学手续办理得非常顺利。

　　尽管办理登记的老师在用水晶球读取卡尔身份信息的时候，手似乎顿了顿，但还是飞快地录下了资料，然后用有些古怪的眼光目送着这位新生的离开。

　　卡尔见怪不怪。
　　他离家出走，年龄未满十八岁，自然不可能有身份证。黑户并不多见，而因为无法出具监护人证明而需要办黑户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在这个大陆上，人口才是最重要的资源，也是最需要保护的资源。

　　一千年前的大陆战争结束后，魔、神、人三大种族人口总数由原先的一亿降为不足六千万，自此整个大陆进入了休整期。
　　而这次战争的结束却仅仅只是噩梦的开端。

　　大陆上所有生物的寿命开始锐减。持续走低的出生率以及成活率，人口负增长的趋势从来没有停止过。以人族为例，人均寿命缩减到了二百岁不到，和一千年前的平均值四百岁相比，简直是短得可怕。青年期也相应减短，原先二百一十岁，降为现在的一百二十岁略略出头一些。而神族和魔族的情况则更为糟糕一些。虽然寿命远长于人族，有将近千年水平，但是因为青年期到来较晚，因此人口成活风险期加大。尤其让魔族大感苦恼的是虽然低等魔族的数量则一直保持稳定，但是高级魔族的数量和其他种族一样在持续走低。神族虽然寿命为三大种族中最长，但是出生率却是三族中最低的，一对夫妇婚后百十年不得一子已属正常现象。

　　因此现在没有哪个种族能够承受得住大规模的战争消耗人口。
　　大陆上各族各国保护人口的法令多如牛毛。其中共通的一条便是，未成年者不得脱离监护人的保护。凶恶的魔兽，残忍的盗贼，可怕的奴隶贩子，对羽翼尚不丰满的未成年者来说都是严重的威胁。
　　虽然没有大规模的战争消耗，但是种族间的矛顿依然不可调和，局部纷争不断。尤其是近百年来，维持了千年的秩序开始有不稳的迹象。
　　因此未成年人脱离父母的保护，独自充满了未知危险的大陆上行走，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哪怕是在中立之城贝都因也一样。

　　卡尔偏巧就是那个为数不多的例外。

　　他之所以选择贝都因作为落脚的城市，除了此处法令特异外，还有就是城内的高级魔武学校是众人皆知的优良跳板，凡是从该校毕业的学生，大约有百分之十的几率被全大陆排名第一的穹天帝国学院录取。在不存在考试移民问题的此时，选择一所好的学校——只要就读者有钱有资质——就成为了进入一流高等学府进修的必要条件。

　　——卡尔，男，十七岁，现为魔武学院预科班插班生，立志要考入全国第一学府。

　　例行的新同学自我介绍后，全班反应平平。除了占少数的女生中偶尔有几人多瞄了卡尔几眼外，大部分人在鼓完掌后立刻掏出书、本子还有笔进入了自习状态。

　　下午，第一课是理论课——大陆史，为全国联考必考范围，占总分百分之十。另外百分九十为魔法或者武术专业课考试，分理论和实践考试，所占比例基本维持在二比八。今日教授的是中古史，命名为前神话时代，以四位圣英雄平定大陆战争为历史划分点的之前的那一段历史。

　　授课老师为一温和中年魔法师，身着黑色长袍，胸口法杖纹样周围绣着五星，声音平缓，稳定且具有催眠效果。

　　卡尔倒是没犯困。他坐在靠教室后排的窗边，此处凉风习习，舒爽宜人，远离干扰，为神游之最佳位置。他随意将书本合上搁在一边，拿出西同给办的晶卡细瞧：半透明的方形薄片，乍看之下和全国通行的身份证并没有任何区别，然而在特定的地点，比如说城门，武器店，旅馆，冒险者公会等地使用时，就会与普通证区分开来。制作方法为贝都因头等机密。不过，谁能想到，有资格掌握这项核心技术的人居然是个小女孩？

　　想到西同，各种各样的疑惑便浮现在了卡尔的心头。
　　他没有想到过自己的新监护人居然会是个看起来连十四岁也没有到的小女孩，虽然西同坚称自己绝对成年了只是出于女士的年龄是秘密的原因不肯透露，但是，就卡尔看来，这个女孩的身上处处透着那么点神秘和古怪。只是若想要留在贝都因，显然选择相信她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况且是老头子的亲笔信没错。

　　卡尔神游的同时，课堂教学正在波澜不惊地进行着，既没有发生以激烈的讨论为契机，进而发现某位同学观点独特才华惊人的事件，也没有出现老师专门看新同学不顺眼，借其走神之机行刁难之事的情况。有的只是老师在讲台上滔滔灌输，绝大多数同学在下面刷刷笔记。在预科班，没有人会有时间过问卡尔为什么不听讲。

　　卡尔对于中古史并没有什么太大兴趣。哪怕是闭上眼睛，他也能很清楚地复述那段时期所有的重大历史事件，尤其是大陆安定前最混乱黑暗的那一段历史，几乎每一天都是历历在目。

　　所以真的很无聊。他已经开始考虑下次问西同借一些书带到课堂上看，或者以后干脆翘课去图书馆。

　　好不容易熬到了理论课结束，让卡尔稍有期待的实践课终于到来了。

　　预科班生专用的练武场地分为教学演示的主场，双人对练场地及单人练习室。学生可以根据程度自由申请。

　　卡尔自小在家“学习”，对于“学校”的理解仅限于理论知识，因此谨慎地先选择了双人对练场地。

　　几场过后，他大致摸清楚了此处学生斗气水平大致为四级到五级之间，然后干脆地放弃了与人对练，直接申请进入了单人练习室。

　　以现在的程度，只要保持目前的状态，进入魔武学院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卡尔如是估计着。

　　而他没有预料到的是，平静的第一天，终于在末尾的时刻被打破了。

　　放学时候，校园门口挤满了各色魔法石动力的驱动车，形态各异魔宠召唤兽，一看就知道是学生家长在等待接人。
　　因为校规中的一条便是，监护人必须亲自完成对学生的接送。也就是说，未成年人的必须处于学校或家长的任意某一方的监管之下。
　　学生出门时，需要监护人在外通过水晶球注销被监护人的在校状态，才能出得了学校的魔法保护屏障。
　　卡尔对这种人山人海的亲子团聚景象颇感无语。

　　（实在是有些保护太过了......）

　　好在他是黑户，有自己的证件。

　　只是，谁能为他解释一下，那个人是谁？

　　远远地，只见穿着灰色风衣的某只正以非凡的速度逼近，带着一副遮了大半张脸的滑稽挡风镜，端着一副十足飙车党的架势——只是车是电瓶车——那小小的白色身影在一堆低中高档的车外加魔兽坐骑中如受惊的霍比兔一般左躲右闪，分外可怜，却也分外扎眼。而此车车主丝毫不理会身后的喇叭、咒骂、窃窃私语以及各色的奇异目光，灵活地穿越重重障碍，风驰电掣般冲到了队列的最前端，然后刷地停下，摘了风镜后四处张望，寻找目标。

　　“啊，卡尔！”某只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正想转身避过的某人，热情地挥手，“这里！”

　　——她绝对是故意的！望着某只那热情的笑容，卡尔忽然心下雪亮。

　　周围的目光变得更加好奇甚至诡异。而同学的目光直接出卖了试图假装没看见也没听见的转学生。

　　自此，卡尔出名了，至少在全校范围内。
　　但并非以他预期的方式，比如平时低调练功，突然在某次全校竞技大会上一战成名再战成功，进入帝国学院后击败无数精英从此扬名天下的方式，而是以另一种奇特的途径。

　　“喂，那是谁啊？”
　　“不知道哎，长得还挺漂亮的。”
　　“难道是卡尔同学的母亲？太年轻了吧？”
　　“有可能哦。不过，是小妈也说不定。”

　　母亲？小妈？

　　两个词在卡尔脑中隆隆作响。

　　“来，坐这儿。”某只拍了拍身后的座位，笑得过分灿烂。

　　最终因某人坚决反对，某只只得落寞地开着车，跟在走路的某人身旁。

　　只是在当时众人眼里，这完全是一副温柔的年轻小妈护送别扭继子的亲情放送画面。当然，谣传达到禁忌的爱的版本是比较久以后的事了。

　　某人冷了脸：“明天不许再来！”
　　某只却笑得尾巴乱晃：“未成年人没有对监护者说‘不’的权利哦。”
　　某人：“你！”
　　某只：“别生气，吓着花花草草就不好了。”

　　——西同，女，年龄是秘密，现为贝都因户籍所黑户管理科之唯一成员，当前生活的重心在于照顾好亲爱的养子。

作者有话说

　　魔法：一阶到九阶。三阶一大等级，分为初、中、高。
武技：斗气分为一到九阶，同样分为初、中、高。颜色为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银）、金。
镶嵌：所有的魔法器具以及武器均可在在魂石处封入魔魂，以提高装备的属性。提高上限根据魔魂的强度而不同。
魔魂：被冶炼后封入魂石中的魂魄。可附魂于武器或装备持有者，以瞬间提升使用者的能力。
魂石：可天然属性可冶炼属性，天然为佳。
学制：六岁正式入学，初级五年，中级四年，高级两年，外加预科一年。此后为高等学府，根据学校不同略有差异，大致为三年。（看出来了吧……大致也就相当于小初高中，普遍设定，大众嘴脸，设定无能的某只顶着钢盔跑过）。